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移到了张琳的身上。
    张琳脸颊绯红，“我姓张，叫张琳。”
    “张琳？”
    李烨霖眉头微颦，心下一阵失望。
    他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张琳，可刚才在门口看到张琳的第一眼，他闪电般地似乎想起了什么，仿佛一颗流星划过，但片刻的光芒过后，又归于一片沉寂，什么都没抓住。
    每次都是这样！
    他觉得自己像个傻瓜，明知道失去的已经不可能再找回，可他偏偏执拗地抓住不放，以为会有奇迹出现！
    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猛跳，他克制地绷紧了唇，徒劳地做着最后的努力。
    “你也是贾靖的同学？”他瞥了一眼贾靖。
    “不，我是欣瑶的小学同学。”
    张琳的下一句话，让李烨霖又燃起了希望。
    “你，你不记得我了吗？咱们以前见过面，大概是六年前，也是在浮光会所。”
    六年前？
    李烨霖微怔，很快恢复如常。
    可他本就苍白的脸，却霎时失去了血色，变得更加惨淡一片。
    他低敛着眸，修长的手指握着茶杯，淡淡道，“不太记得了。”
    “琳琳，你们还真是有缘。”
    孙欣瑶笑容满面，亲自给李烨霖和张琳倒了半杯红酒，“旧地重游，又遇故友，这是喜事一件，你们理应喝一杯！”
    话音一落，男生们纷纷起哄。
    张琳窘迫地看了一眼桌对面的李烨霖，李烨霖缓缓抬起头，笑了。
    “好，我奉陪。”
    他的笑直达眼底，湛湛的黑眸，竟有些醉人。
    桌旁的女生们看直了眼，露出惊艳的神色。
    贾靖却发现，李烨霖搁在大腿上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挨着她的胳膊也绷得岩石般坚硬。
    一杯酒下去，席间的气氛变得轻松融洽起来。
    几个男生举着酒杯，朝李烨霖凑了过来，想要借机讨好他，可他周身的冷气，立刻冻结了他们的脚步。
    当他的视线落在张琳身上时，脸色和缓下来，这鼓励了张琳。
    张琳借谢毅跟男生喝酒的机会，跟谢毅调换了位置，坐在了李烨霖的身旁。
    李烨霖客气地跟她聊了几句家常，问道，“想喝点什么？”
    张琳受宠若惊，“我喝茶就好了。”
    “嗯。”
    李烨霖伸手拿杯，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瞥向身边的贾靖。
    只见贾靖眉眼弯弯，正与邻座的女孩低声说笑。
    她的笑颜仿佛冬日暖阳下盛开的雪莲，清冽素净，却又不失娇艳。他看得有些失神，忽然间，他对上萧雪向他投来的沉思的目光。
    他淡淡地收回视线，巧妙地询问张琳六年前他们相遇时的情况。
    他问得随意，张琳根本没有察觉到，他对那天的记忆，已经完全是空白。
    “你还记得吗？咱们还拍了合影呢。”张琳红着脸问道。
    按照张琳的说法，那天，除了他与母亲，还有一男一女也一同随行去了浮光会所。
    对于那二人的长相与身份，张琳只有模糊印象，如果有了照片，说不定，能促使他回忆起什么。
    他看着张琳，这个女孩眼神羞涩却也坦荡，应该没有撒谎。
    “照片你还有吗？”
    “有啊，就在我家里。”
    “可不可以，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他平静地问道。
    “什么？”
    张琳惊喜地望着李烨霖，那双黑色的瞳仁认真地看着她，一时间，她几乎迷失在他的深邃的瞳眸里。
    “手机号。”对张琳的花痴表情，李烨霖淡漠地把视线移走了。
    “哦。”
    张琳慌乱地低下头，冷静了一会儿，报出了自己的号码。
    很快，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如果你方便的话，把合影发到我手机里，可以吗？我家里好像没有。”李烨霖直言道。
    “当然可以。今晚回家我就找找看，如果找到了，就给你发过去。”
    张琳顿了顿，“你要是着急的话，待会跟我一起去我家也可以。”
    “我就不叨扰了，麻烦发我手机里吧。改天，我请你吃饭。”
    张琳的脸亮了，“放心，我一定会找到的。”
    “多谢。”
    李烨霖恨不得张琳立刻飞回家，找到那张照片，发到他的手机里。
    但是，现在他只能等。
    等待，于他而言早就是家常便饭，多少个不眠的夜晚，他筹划着、静候着，抽丝剥茧，却只是看到了冰山的一角，毫无头绪。
    他绷紧的神经快要承受不住汹涌袭来的头痛，额头开始渗出细汗。
    “不客气。”
    话题似乎到此为止了。
    张琳咬唇想了一会儿，怯怯说道，“说实话，你跟苏阿姨长得真像，去年，我还在新闻里看到苏阿姨了呢，不过，苏阿姨本人要比电视上漂亮多了。”
    李烨霖呼吸一滞，母亲绝望而灰败的病容又浮出眼前，捏着茶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
    他细细地品了一口茶，转移了话题，“想不到，这里的碧螺春味道还不错。”
    “是啊，香而不浓，是新茶，整个海市，也只有浮光会所能有这么上等的茶呢。”
    张琳开心地笑着，满含期待地问道，“苏阿姨今天来了吗？要是她来了，我想去问个好。”
    问个好……
    李烨霖眼神闪过一丝悲痛，他放下了茶杯，站了起来。
    “抱歉，我失陪一下。”
    说完径直走出了锦云包房。
    走廊里异常安静，门口的服务生已经不知去向。
    头疼得快要爆炸，他睁大了眼睛，努力看清前面的路，可他的脚像是踩了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喝醉了酒似的失去了控制。
    终于，拐过一个墙角，他站在装饰恢弘的洗手间外面，虚弱地靠在了墙上。
    他仰着脸，像条搁浅的鱼，胸膛剧烈起伏。
    快死了吗？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
    就在他神智开始变得模糊时，一条纤瘦的胳膊擎住了他的肩膀。
    “我送你去医院吧？”清冷的声音，突然清晰地传入耳中。
    这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人时，他的眼底浮出一抹幽光。
    “你怎么来了？你在监视我？”
    漠然的口气听不出情绪，但克制的唇暴露他此时心情恶劣，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
    贾靖淡定地抽离了自己的胳膊，动作迅速果断。
    李烨霖吃了一惊，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前扑去，差点扑在贾靖的怀里。
    四目相对，气息交缠。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