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两个人在封闭的房间里，刘先心里还是升起一丝微微紧张感，他也搞不清楚这个陆凡怎么会对自己形成这么大压力。
    不过有省厅秘密工作组成员这个身份护驾，他还是自信满满。
    陆凡坐在沙发上，眼神淡淡地望着他，却好久没有说话，仿佛在等他首先开口。
    “说吧，你们这么费尽心机，还不惜搞出一条人命对我下这么大个套，到底想让我怎么就范？”
    见他并不开口，陆凡只好主动发话。
    “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凡，你现在成了杀人凶犯，完全是你平常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结果，不必给自己找任何借口和阴谋论了。”
    刘先冷哼一声道。
    “看来你只是小角色而已，也不配当传话筒，那我们今天就没得谈了。”
    陆凡一副起身要走的打算。
    “在把你送进看守所拘押之前，我倒是有几句话想告诉你，如果你愿意听，就乖乖坐下，不愿听那就随便你。”
    就在这时，刘先却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来。
    陆凡一阵皱眉，他最讨厌和这种喜欢打官腔的官僚对话，明明就是想跟自己摊牌，把他们这次算计自己的最终目的说出来的打算，却偏偏要摆出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这在他看来就是一种典型的装逼。
    但刘先总算愿意开口了，他也很想弄清楚他们的真实意图，也就只能暂时隐忍下来，却把心中的鄙夷透过目光毫无遗漏地倾射在刘先身上。
    刘先并没所动，也许他这种人已经习惯了陶醉在自己的这种逼格中。
    “陆凡，听孟局长介绍，你是个人才，并且在侦破双头蛇集团的案情中作用无法估量，而现在省厅工作组正需要你样的血液补充进去。所以……如果你肯让自己身上的能量发挥到社会的光明面上，让自己真正有所作为，而不是成为和街头混混打打杀杀的小流氓并最终导致自己身陷囹吾的话，也许，我们能帮你做点什么。”
    刘先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非常平静，就像一位循循善诱的长者告诫年轻人的态度。
    这逼格装得真漂亮，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把惺惺相惜的伪善之势演绎得淋漓尽致，陆凡想不佩服都不行，但更多的却是恶心。
    “哦，刘处长你打算帮我做点什么？又能帮我做点什么？”他一副调侃的态度看着刘先。
    “我也详细了解过，你虽然骁勇好斗，但不是一个毫无是非原则观念的人，尤其是在刘呆呆致死事件上，你一脚踢死他其实也是无心之过，并非蓄意谋杀。对你这样不可多得人才，我们自然不愿意看到你就这样白白在监狱里浪费掉，而应该充分挖掘利用起来。只要你肯在有意义的事情上愿意去发光发热，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我会想办法对你进行保护性利用。”
    刘先字斟句酌道，一副生怕自己说漏了嘴被陆凡一头钻进来的样子。
    什么有意义的事情，不就是加入你们省厅工作组、听从你们的统一调遣安排么？
    这本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即使他曾经拒绝了王安康的这个意思，但他并没有想过不尊重省厅工作组，相反，他内心里很愿意配合省厅工作组的一切行动，只要能铲除双头蛇集团这颗毒瘤。
    但这只能是他自愿，不能用外力强迫甚至逼迫他。
    如果一定要这么干，那只能激发他的逆反心理，甚至还会引起更大反弹。
    “我都已经成杀人凶犯了，不知刘处长还有什么办法对我进行保护性利用，难道还能让我带着手铐去抓罪犯？”
    他淡淡一笑，语气里不无讥讽。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在不违反法律原则的基础上，我们还是有某些特权可以动用的。”
    刘先的口风很紧，并没有打算然给他知道他们准备如何操盘。
    “这是我的事，我能不操心么？你要不是给我一个详细的方案，让我有个定心丸，我怎么去替你们发光发热？”
    陆凡却不依不饶，继续追问下去。
    刘先盯着他沉默了一会。
    “我们可以和刘呆呆家属达成某种意向，让他们放弃对你的诉讼；当然你这是属于刑事案件，检察院还可以提起公诉，不过，我们会用别的办法让你绕过法院的审判，结局是你虽然是戴罪之身，但不需要去监狱执行刑期。”
    陆凡一阵哑然。
    刘呆呆那种街头玩命混混，哪天都有被仇家砍死在街头的可能，只怕他的直系亲属早就已经和他没有多少关系，更不会关心他的生死，搞定那些人的确易如反掌，至于绕过法律让自己不必去服刑，对一帮在公检法混了这么多年的老油条，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很多罪大恶极的贪官都能逃过牢狱之灾，躲在家中颐养天年就是活生生的事实。
    陆凡最关心的却不是这些。
    而是刘先那句话“你虽然是戴罪之身”。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我们只是暂时能让你逃过法律制裁，但并不代表你无罪，如果你不听从我们的调遣安排，我们随时都可以把你重新扔进监狱里去。
    陆凡并不在乎这些，他身上现在背负的罪名还有好几个，并且都还是没有销案的，只是因为有上级出面替代摆平，所以警察才没有一路对他穷追猛打。
    只是这些罪名都是以前执行任务时不可避免产生的，做大事者自然必须不拘小节。
    “刘处长，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乖乖听话，你们就放了我；如若我不从，你们就不惜对我赶尽杀绝？”他嘴角微抬道。
    “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够清楚，至于你能不能理解，或者理解到什么程度，那就是你个人的事情。”
    刘先非常狡猾地避过了他话中的套子。
    “是吗？”陆凡忽地哈哈一笑起来。
    刘先却被他这阵笑，笑得有点莫名其妙不明就里。
    “如果这就是你们给我设局想要的效果，那我现在可以非常明确地告诉你以及你身后的人，我拒绝接受。所以，你们是把我扔进看守所关押起来，还是采取更严厉的手段惩治我，我只有两个字奉送给你们：随便。”
    陆凡一片坦然道。
    刘先的眼神愕然了一瞬，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快作出回复，而且回复根本不在自己预想之内。
    “你真的想清楚了？”他还想挣扎一下。
    “你觉得我想糊涂了？”陆凡嘿嘿一笑。
    “那好，你就自求多福吧。”刘先冷哼了一声。
    带着一丝愤懑还有狼狈，他匆匆打开门闷闷不乐地走了出去。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也不是他认为的结果，但不得不接受，因为他非常清楚，即使再问十遍八遍，陆凡都会给他这个答复。
    他不是主导者，甚至连整件事情都了解并不深刻，既然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和陆凡继续纠缠。
    刚刚抽完第二根烟的孟明站在走廊上看到刘先跟自己招呼都没打就匆匆离去，心头一阵好奇，连忙扔下烟头走进自己办公室。
    “孟局，押送我去看守所吧，这样整件事就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陆凡坐在沙发上对他笑嘻嘻说道。
    “陆凡，怎么回事？你们刚才都谈了些什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孟明一脸震惊与疑惑看着他。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你只要明白我和那位刘处长谈崩了就行。”陆凡摇头一笑。
    孟明脸上现出一片无奈，果真按照陆凡的话把他押送去看守所，案卷移送到检察机关后，自己纵然有心帮陆凡，也只怕鞭长莫及了。
    而且一向奉公守法的他，不可能做出超越自己职权或者渎职枉法的事情。
    陆凡真要被送进了看守所，那等于鸟入牢笼，很难有所作为了，他心头不禁一阵忧心忡忡。
    可陆凡脸上的表情却是满满的自信，好像去看守所里面呆着比待在市警局自己办公室还轻松自如，他不禁又一片纳闷，陆凡到底还有哪些自己看不到的通天本领？他又打算怎样给自己翻案呢？
    “那，我让程凯……送你去看守所吧……”
    他没敢说押这个字，而是无奈和歉意地说送陆凡去看守所。
    “孟局长，你这样做就对了，而且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相信我一定会没事的，我们还要并肩作战一起干掉双头蛇呢！”
    陆凡嘿嘿笑道。
    他并没有在痴人说梦，之前和孟明程凯研究，对自己下套的很有可能是王安康，但毕竟没有明显摆得上台面的证据，之所以在孟明的休息室里冒出来把刘先拦下，就是为了证实这件事。
    虽然他对刘先的态度有点咄咄逼人，但没想过要在孟明办公室对刘先动粗。
    刘先的话虽然说的相当巧妙和不露痕迹，但已经确凿无疑证实设局之人就是王安康，或者是省厅工作组。
    弄清楚这点之后，他心里也很快有了初步的翻盘计划，但绝不能在市警局里面开始行动，因为这会让孟明、赵明诚和程凯受到牵连，所以他才让孟明送他去看守所，这样既避免了他们受到自己瓜葛，又能让王安康那边放下心。
    只是他有一点不明白，王安康如此阴险算计自己，到底是为了那天自己当面拒绝了他而想捞回一点面子呢？还是一定要把他陆凡掌控在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