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吧。”吴静瑶脸上的希望都化成了失落。
    “妈妈，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吗？”王凯伦穿着暂新的白色小礼服走过来。
    吴静瑶捏着手机回过身来，含着笑说：“好看。”
    王凯伦拉住了母亲的手，“妈妈，你帮我挑一下，看看我戴哪条链子好看。”
    “好。”
    吴静瑶跟着女儿走了过去，在镜子前的柜子上，摆放着整整一大盒子的首饰，吴静瑶在里面挑了一条铂金，镶钻的，帮女儿戴在了脖子上窠。
    王凯伦在镜子前反复地欣赏着，查看着还有哪里不妥。
    房门推开，进来一道男性挺拔的身影。
    王子健一身深色西装，中年，却气度不凡
    “凯伦，准备好了没有？”
    “爸爸，你看我这样子好看吗？”王凯伦扯着裙角问父亲。
    “好看。”王子健满脸疼爱地说：“我家妞妞，怎么穿都好看。”
    王凯伦笑呵呵地说：“爸爸最会说好话了。”
    “爸爸说的都是真的。”王凯伦笑眯眯摸摸女儿的头发，那眼睛里的疼爱真挚而深厚。
    吴静瑶的眼前，恍惚出现了一张哭泣的小脸，“妈妈，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静瑶？”王子健回头喊了一声。
    吴静瑶忙看向丈夫，王子健道：“我们该走了，快去打扮一下。”
    “哦。”吴静瑶转身走向自己的卧室。
    她穿了一件淡青色的旗袍，人到中年，身材依然苗条有致，脸上化着淡妆，头发在脑后梳成了髻，从内到外，焕发出一种高雅的气质。
    王子健的目光爱恋地凝视着自己的妻子，良久才牵住了她的手，“走吧。”
    这场晚宴，许云波真的不想去，但碍于王子健是美国的合作方，加之周守恒的强烈关照，他不得不参加。
    许云舒和丈夫吴宇晨也去了，这场晚宴亲切却又正式。
    王子健和吴静瑶见过了周守恒，让他坐在了上座，并且安排许云波和王凯伦坐在一起。
    吴静瑶含笑端祥许云舒，说道：“云舒真是又漂亮了。”
    许云舒道：“王姨过奖了，您才是越来越漂亮，一点儿都看不出年纪来。”
    吴静瑶笑笑，“我……老了。”
    吴子健跟周守恒聊了一会儿，关心地询问了他的身体状况，说了一些祝福的话，末了，把目光转向许云波，一脸赞许。
    “波子真是年轻有为，三十岁都不到，就把公司经营得风声水起，真是后生可畏。”
    周守恒道：“你这是夸他呢！这小子，打小就闹腾，这两年，刚刚省心点儿，自己知道奋斗了。”
    王子健便笑，“您这是自谦呢！”
    王子健边笑边把赞许的目光投向许云波，“波子年轻有为，和我家凯伦到是很好的一对。”
    周守恒也看向了自己的外孙，许云波手里转动着酒杯，不以为然地道：“我不这么觉得，凯伦又漂亮又可爱，家世又好，不该找我这样的。我呢，就是个小痞子，即使穿上西装，跟您这样的名流绅士坐在一起，也会露出怯来。”
    他把酒杯往嘴边一搁，所有的酒都进了肚子，然后放下说道：“好了，我还有点儿事先走了，失陪。”
    他竟然就这么走了，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周守恒气得出气都粗了，王子健被许云波冷嘲热讽了一顿，脸上一阵阵发热，吴静瑶也是不置可否。许云舒担心地看向自己的外公，王凯伦则又气又恼地撅了嘴，许云波的话，听起来是在夸他们父女，实际上是把他们损了一顿，王凯伦心里很不舒服，气得在桌子底下跺脚。
    许云波的车子早就上了马路，往常去的那家酒巴驶去了。
    “喂，出来喝一杯。”他给王小帅打电话。
    “现在？我这儿正忙着呢！”王小帅在电话里说。
    “忙什么？”许云波问，话正说着，他就听见了电话那边的娇声软语，他便把电话挂了。
    他一个人到了酒巴，要了一杯酒，慢慢喝着，王小帅来了。
    “我说你不是跟着王家人相亲去了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瞎说什么。”许云波想把杯子里的酒波在王小帅的脸上。
    王小帅嘿嘿乐，“其实王凯伦挺不错的，除了娇气点儿，真没挑了，你怎么就看不上她呢？”
    “你看得上吗？你看得上，你娶她！”许云波恼火地说。
    王小帅忙摇头，“no，no，她可不是我的菜。”
    两个人边说边饮着酒，王小帅道：“今天小苹果跟我要你号码了。”
    “哦？”许云波诧然地望向他。
    王小帅道：“那小丫头估计是想给你打电话，她妈妈又不告诉她号码，所以问我。”
    “哎，你说真郁闷，那小丫头那
    么喜欢你，一口一个帅叔叔的，我让她亲我一口，她竟然说：她要自挂东南枝。”
    扑。
    许云波笑抽了。
    “还笑！”王小帅郁闷地直接在许云波的脑袋上拍了一下。许云波也不理会，只笑道：“这小丫头还真是鬼灵精。”
    王小帅气得重重哼了一声，“这丫头还真像你！”
    许云波眉心一蹙。
    从饭店回来，依然是黄燕送温亦如母女回家，小苹果坐在母亲的身旁，一双黑宝石似的眼珠顺着车窗往外瞧，外面的灯光真好看，蓝色的，红色的，绿色的，啊，真是王颜六色。
    黄燕边开着车子边说：“你猜，你女儿跟我去卫生间说什么了？”
    “说什么了？”温亦如问。
    黄燕止不住笑道：“她让我不要再给你介绍对象了，她说，就要让你和帅叔叔结婚。”
    囧。
    温亦如黑着脸瞅向自己的女儿，小丫头小手依然扒着车窗，盯着外面的灯光，小嘴里却吧吧说道：“妈妈和帅叔叔结婚，生的小宝宝就会聪明漂亮，跟秃头爷爷结婚，会生一个秃头宝宝。”
    黄燕哈哈笑起来，“温亦如你真生个活宝！”
    温亦如满头冒黑线。
    黄燕又说道：“哎，你说，那人小时候是不是也像小苹果这样啊？精灵古怪的。”
    温亦如的眼前立时浮现了一个漂亮却桀骜不驯的小男孩儿，幼年的许云波，他就像现在的小苹果一样，调皮捣蛋，精灵古怪，那时，她最头疼的就是被他缠上。
    她一准儿是他捉弄的对象。
    什么上课时在她的后背上画乌龟呀，把毛毛虫放她铅笔盒里呀，这种事不胜枚举。
    还有一次，那是下午的第一堂课，她不知怎么就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有人推她。
    “温亦如，下课了。”
    她以为真的下课了，便睡眼惺忪地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温亦如！”老师在讲台上喊她的名字。
    她激灵一下子醒来，才发现，所有的同学以及老师都瞪着她，她才知道，根本就没有下课，
    而她的同桌，那个调皮捣蛋的始作俑者正瞅着她笑，眼睛里都是灿灿流光，笑得那个得意。
    这件事，温亦如记了好多年，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忽然有一天在课堂上闹出这样的笑话，真是不想记得都不行。也就是这样，童年的温亦如见到许云波就头疼，这种记忆一直伴随了她好多年，一直到她上了大学，还会偶尔想起来。
    她的唇角浮起了一丝笑意，好多年了，想不到，她会当了他的助教，并且，和他生了一个孩子。
    温亦如侧头瞅了瞅身旁的小家伙，小家伙有点儿困了，在打哈欠。
    许云波，不管怎么样，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可爱的孩子。
    温亦如凑过去在女儿的小脸上亲了一下。
    夜色渐深了，温亦如哄睡了女儿，自己也躺在她身旁睡去了，梦里，她第一次梦到了那个调皮捣蛋的小男孩儿。
    可是身旁的小家伙却睁了眼，小苹果看看自己的妈妈，她应该是睡着了，她小脑袋扎她面前看了看，仔细观察了一下，妈妈应该睡熟了。她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找到了温亦如的手机轻手轻脚地带上房门出去了。
    许云波从酒巴回来，刚刚冲了澡，身上裹上浴袍，还没有躺下，手机忽然响了，他拾起来接听。
    “喂？”他以为，电话是温亦如打来的，她会想他吗？可是他听到了手机那边传来的奶声奶气的声音。
    “帅叔叔！”竟然是小苹果的声音，小家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压低着声音在说话。
    “帅叔叔我好想你哟。”
    许云波先是怔了一下，继而脸上绽出大大的笑来，“真的吗？叔叔也想你呀！”许云波往床上一躺，很随意的姿势接电话。
    小苹果道：“那叔叔你怎么不来看我呢？”
    许云波沉呤了一下，“呃……叔叔最近有点儿忙。叔叔明天去幼儿园接你好吗？”
    “好。”
    小苹果很雀跃地挂了电话，然后放下手机，神不知鬼不觉地爬到床上，母亲的里侧睡觉去了。
    转天的早晨，温亦如把小苹果送去了幼儿园，匆匆地去上班了，她才走了十余分钟，就有一辆白色的车子停在了幼儿园外面，一道风度翩翩的身影把小苹果接走了。
    快到中午时，温亦如接到了吴静瑶的电话，“小如，有时间吗？妈妈真的很想见见你。”
    温亦如沉默了一下，“那就去星岛咖啡吧。”
    二十分钟后，温亦如来到了约好的咖啡店，已经数年没有见过的母亲，她还是当年模样，见到一身职业装束的女儿，吴静瑶站了起来，眼露惊喜，“小如，你来了。”
    她一眼就认出了女儿，仅管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六年前，温亦如
    出车祸的那次。温亦如走过来的时候，吴静瑶难抑激动地握住了女儿的手，紧接着，又把她拥进了怀里，“小如，这几年过得好吗？怎么一直都不给妈妈打电话？”
    “我很好。”温亦如推开了吴静瑶，在椅子上坐下了。
    吴静瑶满眼疼爱地瞅着自己的女儿，这么多年没见了，她的眼前，依稀还是她小时候的模样。她隔着桌子，伸手轻轻抚摸女儿的头发，眼含怜爱，“原谅妈妈，这么多年没有回来看你。”
    温亦如把手包放在了桌子上，对母亲的怜爱，有些难以接受，她按铃招来了侍者，“一杯焦糖玛奇朵，谢谢。”
    侍者转身去了，吴静瑶微微尴尬地也在椅子上坐下，但那温软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女儿的脸。
    “我已经来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数年不曾亲近过的母亲，温亦如从心里上难以接受。
    吴静瑶神情间浮上痛苦，“妈妈知道，这些年，亏待了你，是妈妈不好，生了你，却不曾好好抚养，妈妈……”她语声哽咽了，“妈妈对不起你。”
    温亦如有些烦躁地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你能给我这条命，已经是仁慈的了，你对不起的人是爸爸。爸爸那么年轻，就去世了，你脱不了干系。”
    “我知道……”吴静瑶内疚地流了泪。
    她从手包里拿出手帕擦拭着眼睛，又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来，“这里面的钱，是妈妈为你存下的，密码是你的生日。”她把那张卡双手托着递了过来。
    温亦如越发烦躁了，她毫不留情地挥手，把那张卡给挡了回去，“我不需要。抱歉，我该走了。”
    她起了身，头都不回地离去。
    吴静瑶捧着那张卡，泣不成声。
    温亦如回到公司，心情难以平静，八岁，母亲就抛下了她，跟着他的初恋走了，她跟着父亲相依为命，父亲视她如至宝，小心疼爱，一个人承担了父亲和母亲的责任扶养她长大，却在她考上大学那年，突然故去了。
    四十三岁，那么年轻，却因为心情压抑，常年劳累，早早地离开了人世。
    温亦如吸了一下鼻子，眼泪又咸又涩。
    吴静瑶从咖啡厅离开，一个人回了酒店，眼泪还未干，推开门，她看到丈夫的身影。
    “瑶瑶，你去哪儿了？”王子健似是刚从外面回来。
    “我……去见小如了。”吴静瑶说，她微低着头，眼眶红红的，不想被王子健看到。
    王子健细细地端祥着她，她哭过，他知道。
    “下次把她叫到这里来，你一个人去见她，显得我多不近人情。”他伸手指轻轻地托起了她的下颌。
    “嗯。”吴静瑶知道自己的异样逃不过丈夫的眼睛，她只能应着。
    “好了，去洗把脸吧，一会儿，还有客人要见呢！”王子健松开了她。
    吴静瑶往洗手间走去。
    王子健温存的面容慢慢地被冰冷取代……
    许云波带着小苹果去了游乐场，买了两张通票，父女俩几乎把所有的游乐设施玩了个遍。小苹果玩得开心极了，脸上的笑容跟可爱的花朵一样。
    玩累了，许云波抱着她上了车子，“想吃什么，小苹果？”
    “想吃海鲜。”小苹果说。小脑门上冒着汗，许云波用自己的手帕给她轻擦了几下。
    他带着她来到了一家海鲜城，要了好几种海鲜，但是吃之前没忘了叮嘱小家伙，“不要吃太多，小心拉肚子。”
    “嗯。”小苹果点头。
    他们所做的一切，温亦如全然不知，她在公司认真工作着，直到下班以后……
    “什么，小苹果被人接走了？”温亦如吃惊地瞪视着小苹果的老师。
    老师说：“是呀，是一个挺帅的男的接走的，你女儿叫她帅叔叔。”
    温亦如立刻明白了，可是许云波……他怎么会把小苹果接走？
    难道他知道小苹果的身世了？
    温亦如的心开始怦怦乱跳，七上八下的。
    边走边拨打着许云波的手机号，“许云波，小苹果在你那里吗？你们在哪儿？”
    “别担心，她很好。我们现在外面用餐。”许云波声音淡然地说。
    温亦如立即打了辆车奔着那家饭店去了。
    一进饭店大厅，她就看到了那对父女，小苹果在津津有味地吃着饭，小嘴上都是油光，而许云波就笑眯眯，两只手臂在下巴处交叉着，瞅着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