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真正的凶手3
本沙明点头:“可以这么说。”
旁听席上又是一片交头接耳,燕余迭声低呼:“他傻了么,他这是要干什么?”
检控官卢卡斯也起身反对:“昨天我们已经讨论过,第一被告当时的精神状态可能有异,那么他现在的口供未必能代表他当日的真实心理状态。请庭上酌情考虑这段证言是否能被认定为证据!”
就在这时,法庭的大门无声打开,有人推着一辆轮椅走进来。
法警向法官示意,法官便望过去,旁听的听众和媒体也有的注意到了,随着一起回头望过去。
轮椅上,竟然是坐还坐不稳,满面苍白毫无血色的詹姆士!
他手上还吊着吊针,凯瑟琳一身素衣站在轮椅后。
法庭上忽地有些乱了,媒体急着起身拍照,陪审员的注意力也没放在本沙明的证言上,转而向詹姆士投以注目。
法官加以提醒,向远随即提问:“……说到犯罪动机,我听说本沙明你的动机是对被害人因爱生恨。你们原本在法国的时候,曾是一对相伴超过十五年的恋人,可是他回到m国之后为了赢得佛德集团的控制权,想要洗去与你的过去而决定与凯瑟琳结婚,所以你才决定要毁了他。”
“本沙明请你回答我,这是不是真的?”
矛头终于指向了这一问题。
旁听席上,燕余和燕翦紧张得握住了彼此的手。
詹姆士的轮椅就在中间过道上,距离燕翦的座位不远,就在她左后方数米处。她要极其小心,才能让自己将注意力都投到本沙明那里,而不是——扭头回望向他。
起初他刚进来的时候,燕翦也并没想到他会来。他刚从生死线上回来,原本是绝对不应该离开医院的。于是她也曾在最初那一刻下意识看向大门的方向——视线却正好与他那幽蓝的眼睛撞在了一起。
他那么虚弱地瘫坐着,可是目光依旧凌厉如蓝宝石的棱角,那么直直地向她望过来。让她片刻之间恍惚觉得,他竟然好像是早就知道她坐在哪个位置上。
可是分明,旁听席上的座位都是随机选择的,她今天坐的位置跟昨天的都不是同一个。所以,他怎么可能知道?
其实目光相撞什么的,倒也罢了,她更揪心的是他的健康状况;是——站在他身后那名正言顺的凯瑟琳。
今天的法庭上,面对那坐在被告席上,曾经与自己相依为命十五年的恋人……他也会难过、失望,却明知道自己这样虚弱,却还是无法不关心,无法不亲眼到现场来才能放心。
她控制不住自己,她为他难过,替他担心……可是她却也再明白不过,即便再担心,他却也已经不再需要她,因为他已经有了名正言顺的妻。
从此人生一路,就算没有了小笨,没有了她,对他来说也没关系。他已经有了妻,不久之后还会有儿有女。他曾经贫瘠的人生里会一点一点积蓄满更多的陪伴,就再也没有她的位置。
证人席上,本沙明深吸一口气,目光从詹姆士出现在法庭的时候开始,就一直都只落在詹姆士面上,未曾离开过。
尽管,詹姆士最初并未看向他。
他怆然一笑,朝向远幽幽点头:“这话有一半是对的,另外一半却错了。”
“哦?”向远急忙追问:“哪一半是真,又有哪一半是假?”
本沙明无声一叹:“想要毁了詹姆士,是因为我的因爱生恨,这一部分你都说对了;可是……”
他的目光绕着詹姆士转过,凄楚一笑:“可是你说我们是一对恋人,这却错了。”
庭上所有人又是一愣。
向远忙问:“如果不是恋人,怎么会因爱生恨?本沙明你这是在自相矛盾!”
“我没自相矛盾,”本沙明望向詹姆士,眼中漾满了感情,却也难掩幽怨:“因为只是我在爱着他,而他从未爱过我。我爱了他十五年,全心全意,肯为他去做任何事;可是他……却最终还是选了女人。”
旁听席上,燕翦已是傻了。
本沙明说什么呢?原来只有本沙明自己是弯的,詹姆士其实从来都不是弯的么?
即便少年时代有过那样悲伤的经历,可是他却也并未因此迷路,依旧还清楚自己爱的是女人么?
那么从前他对她的种种,他在情动一刻对她说过的“爱”,就都不是欺骗了是不是?
她拼力忍着想要不回头,可是这一刻,所有的自制都被本沙明这句话给毁了。
她控制不了自己,她终究还是——扭身,望向他。
可是……看见了又怎么样,看见他的同时还是同样会看见立在他轮椅后面的凯瑟琳啊!
就算他不是弯的,他也一样早已有了凯瑟琳啊!
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轮椅上的詹姆士。
他那样虚弱,却忽然蓝眸里迸发出怒火,他勉强张口,却一张口就是反驳本沙明。
“你撒谎!你对我……你对我,什么时候成了爱情?小笨,你,你根本就不是爱我,又何来因爱生恨?”
不过几十个字,詹姆士说完却已经疲惫不堪。凯瑟琳弯腰扶住他,詹姆士靠在凯瑟琳手臂上喘息数次,才又说:“如果因爱生恨是犯罪动机,那你根本就不存在这犯罪动机。小笨,这根本就与你无关!”
满场又是大哗。
这是怎么了?被认定的同性的恋人,忽然之间互相揭穿对方不是弯的?
如果是真,那本沙明又为何要枪击詹姆士?
如果是假的,詹姆士难道是忘了本沙明曾对他毫不留情,难道肯为了救本沙明而不顾自己的性命了?
旁听席里更紧张的当然是燕余。
她紧张到几乎无法呼吸。
詹姆士说什么?小笨不是弯的,小笨也根本没爱过他,小笨对他不是因爱生恨,甚至整件事原本与小笨无关?
情势陡变,让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无措。
纷乱里本沙明却含笑朝詹姆士摇头:“你错了。你是你,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又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你说我不可能爱上你,也只是你不知道而已罢了。詹姆我爱你,爱了十五年。你也不是从来不知道,你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比如当年在法国我曾经想要淹死凯瑟琳,你怎么会不明白,我之所以要那么做,就是因为嫉妒她啊!”
詹姆士虽然虚荣,却眸光如冰:“你闭嘴,不要再胡说八道!这件事与你无关,我要向法官大人陈述真相……”
詹姆士说着拼了命地站起身来来,忍着致命的痛楚,向法官鞠躬:“请法官大人给我一个机会,请入内室,让我,让我将这案件的真相告知。”
原本一件看似证据确凿的枪击案,法官和陪审团都以为能速战速决,却没想到情势几番陡转,如今更仿佛要出现截然相反的局面。
法官有些犹豫。
倒是本沙明当庭大笑:“真是可笑,可笑至极!法官大人,我是第一被告,是我拔枪击向受害人。我自己认罪,更有无数的目击证人,这已经毋庸置疑!如果这样的案子还会让法官大人犹豫不决,那您一定会成为m国司法界的一大笑柄!”庭审中间虽然因为受害人的到场而突然产生变数,但是既然存在第一被告的当庭认罪,法官也只能继续审理。
法官综合了现实情形,决定暂时休庭,且拒绝了詹姆士见面的请求。
詹姆士对此颇感意外,退到庭外才发现是时年跟他的律师刘清田站在一处。他心下明白几分,吩咐布瑞先带凯瑟琳上车,他本人强撑着走到刘清田和时年近前,蓝眼里漾起愤怒:“别告诉我,是你们拦阻法官见我。”
刘清田是当年皇甫华章为佛德家族和佛德集团聘请的律师,且在维护佛德家族和佛德集团的工作上未有差错,詹姆士寻不到理由解聘,只能忍耐着延用至今。
时年也没否认,只俯身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地解释:“谁让你刚受枪击没几天,现在身子情况差,脑子也可能不是很清楚。ptsd什么的是我可以信手拈来的理由,我用这个理由请刘律师向法官请求取消见面。法官也担心听了你的话会影响了对庭审情势的客观判断,所以自然选择避而不见。”
“你!”詹姆士大怒。
时年伸手替他将吊瓶位置整理整理,继续耐心地轻声细语:“你想说什么可以跟我说,不一定非得跟法官说。法官虽然主持庭审,可是庭审的情形你得交给我。否则你非但救不成本沙明,还得把自己都给搭进去。”
詹姆士听得也是一愣,心下惊觉,原来自己的心思已经被时年看穿了么?
时年却没有半点得意之色,依旧轻声细语:“你难道还不明白本沙明为什么将什么都往自己肩上揽么,他就是为了保全你,不让林奇家族有足够的借口怀疑你,也不给外界机会在未来的日子里诋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