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那些曾经终要重来3
面对严父,马克只能收起不满,乖乖坐下。
林奇抬眼望了一眼警卫,缓缓说:“我很久没来看你了,不是不关心你,是因为最近的生意一直在忙。你知道的,最近股市的行情又出现了许多机会,我们正在做大笔吸纳,这会给我们家族带来巨大的收益。”
马克不觉扬眉。
身为林奇家族的继承人,从童年起他就在受经济学领域的教育,所以他父亲尽管说得宛转,却还是让他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当下股市的最大变动——佛德集团的股价下挫。
他眼瞳一亮,直盯住林奇。
林奇便轻轻点头。
马克也禁不住喜形于色:他父亲在逢低吸纳佛德家族的股份!
此时他第一个直觉是:父亲在为他报仇么?
那一场庭审,直接造成他被定罪的就是皇甫华章。所以父亲趁此机会打击皇甫华章么?
没错,当时庭审时他曾经对皇甫华章失望,可是现在……时过境迁,那恨意倒也淡了。这些日子留在他脑海中的,依旧还是皇甫华章在法庭上的淡然旁观。那样的刀光剑影里,他始终不染尘埃、作壁上观,仿佛无论是法官还是双方律师以及所有证人、陪审员的反应都在他一手掌握。
便是最后皇甫华章将他逼入死地,那份自信和霸烈也是那样光芒万丈。
一个男人,如果能做到那个人的境界,才算不枉来人世一场吧?
所以他扬眉,有些急切地问父亲:“您又何必?!我不恨他。我只恨,自己不够好。”
林奇闻声扬眉,细细打量儿子的神色,才明白儿子这是误会了。
他转头看了向远一眼,向远也点了点头,林奇这才缓缓说:“孩子你知道的,这样的机会可称是千载难逢。不是我们能等来的,而是那个人肯赐予我们的。如果不是他肯给我们这个机会,那凭他自己的能力自然可以力挽狂澜,不会让这个机会自己出现在我们眼前。你明白么?”
马克听完就笑了,淡淡点头:“自然应该是如此的。有关他的任何事,也只有他自己想要,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否则他又岂是那么任人宰割的人?”
这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这才是他心甘情愿奉为梦想和偶像的那个人。
林奇便知道儿子是听懂了,缓缓道:“孩子你的梦想,不是一直都想要成为那个人么?他现在将他所拥有的开始转给你。假以时日,等你再成熟和历练之后,你就说不定有机会成为他。这是他的心意,你可明白?”
马克终于舒心地笑了:“我明白。就连那场庭审,他之所以出庭作证,一方面是惩罚我伤了他的女人;另一方面何尝不是给我机会历练。不经历他曾经历过的苦难,便无法成为他那样的人。”
林奇这便与向远离开。
走出监狱,林奇拍了拍向远的肩膀:“替我向令尊道谢。佛德家的股份,多亏他在股市里帮我来操作,才让我们林奇家成了这一场股市狂欢的幕后最大赢家。”
向远也淡淡的:“这不过是先生的吩咐。”
林奇与向远认真握手:“请转告先生,他的心意我们都至为感谢。以后的事,我们知道该怎么办的。”
接下来的几天,安澄亲自去见过马克。谈了交易,许诺减刑,也并未换来马克的口供。
马克始终只是含着奚落的笑望着安澄:“对不起,我没见过他就是没见过他。肖恩是我杀的,现场也只有我一个人在,没有第二个在。没有就是没有,就算为了减刑,我也不能撒谎。你说是不是啊,检察官女士?”
马克的态度激怒了安澄,她回到办公室就给汤燕卿打电话。
“薛萍不是现场目击证人,她说是皇甫华章做的,没用;而现在唯一的影像资料更是来自皇甫华章自己的,那就更没什么用了。至于影像资料有剪辑过的痕迹,也有行业内的权威明镜公司的证词,毕竟那段资料是复原出来的,而之前康川大学电路因雷击毁坏,这是不可抗力,且发生在事前,无法证明当中有人为因素。所以,想用肖恩案来指控皇甫华章,虽然还有法医鉴定报告,但是明显分量不够。你要是希望我继续用此案来指控他,你就需要给我更有分量的证据!”
汤燕卿倒也不意外:“夏佐的口供也提醒了我:也许就连掐断脖子的手势,夏佐会,就连马克怕也是会的。我大表哥就像一个导师,悉心教导他的手下和崇拜者,将他所会的也都教给了那些人。借此将他自己的‘个性签名’变成了共性的,倒难以从掐断脖子这个线索去指认他了。”
甚至……就连带着爱恋时年的心情,在窗子上留下血手印的这个“签名”,尽管不适用与夏佐,却可以适用于马克。毕竟马克曾经迷恋过时年,这在校园里许多人都可以作证啊。
大表哥能选择了马克这么完美的一颗棋子,可真是计划周全。
安澄自己听了都觉头大:“燕七,你竟然还笑?”
“为什么不笑呢?”汤燕卿淡淡抬头,望向窗外的碧空:“我并未指望着用康川大学的案子就能告倒他。因为他是康川大学的王,康川大学是他的‘舒适范围’,他可以从容完美地安排好一切,我们无法拥有他所拥有的支配地位和资源。”
“不过好在除了康川大学的案子之外,还有其他的案子啊。安澄你知道么,从决定跟大表哥一起玩儿的那一天开始,我第一件明白的事,就是要学会耐心。”
“耐心地观察,耐心地等待,便是遇到挫折反倒更要耐心。甚至,我做好了准备,跟他玩儿一辈子呢。这才几天,我从没想过这么快就能捉到他。”
安澄却难掩内心不平:“可是我就是不甘心,肖恩的案子本来已经露出曙光了,怎么会情势突然急转直下?难道连老天都在帮他?”
“不,他不信上天。也许从出生的那天开始,他就没有信过。他只信他自己,相信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努力使然。”
汤燕卿深深吸一口气:“他其实是在等着有一天自己来承认自己所有的罪责。只要他自己不认,他就会有办法让我们对他无可奈何。”
安澄不由得扬眉,忍不住说:“……时年。”
这也许就是一个博弈,皇甫华章用认罪来赌时年。也许只要时年肯答应他的求婚,他便自己会跟检控做交易,逐步承认自己的罪责了。
“不。”汤燕卿淡然却笃定地回答:“我要抓他,但是绝不会以时年作为筹码。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我不会按着他定下的游戏规则来。”
安澄不由得问:“那,你甘心么?”
汤燕卿笑了:“他不甘心,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就是因为所有的事他都不甘心;那我反倒要甘心。这次就是败给他了,我甘心承认。我心甘情愿地再转向下一个案子,开启另一个方向好了。一个案子我打不死他,那就重起炉灶再来。”
汤燕卿下班,一出门却看见时年站在警局大门外。
春晚清风吹动她长发,让她的笑越发娇俏可人。
他便笑了,迎着她走过去,捉住她小手:“怎么来了?”
时年认真想了想:“汤sir的意思是,只可以男生接女生下班,却不可以让女生接男生下班么?”
他心里的阴霾便都散了,大笑揽住她的肩:“如果当真有人这么说的话,那我就告诉他们,我是女生。”
时年上前捏住他的手:“其实是安检给我打电话了,告诉我你可能会心情不好。”
汤燕卿傲娇地轻哼:“她怎么那么多事?我跟你之间心灵感应就好了,还要她通知?”
时年仰头看他:“就是。我们汤sir脸皮这么厚,怎么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时年是带汤燕卿回家吃饭。
汤燕卿对此十分的挑眉,忍不住问:“还以为你要陪我二人世界。”
都说一个女人就是一千只鸭子,时年的房子里有四个女人,就算时年自己还算安静点儿、罗莎也因为有心事而不大爱说话,但是四个女人至少也能抵三千只鸭子。叫汤燕卿也有点头大。
这其实是时年故意的。
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基本都会说“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可是一旦一个人呆着了,那萦绕在心上的就都是负面情绪。而将他带进这聒噪的人群里,他就没办法自怨自艾去了。
四个女人一起忙活,晚饭很快上桌。时年从吊柜里抠出从前藏着的绍兴老酒,给每个人满上一杯。
汤燕卿就笑了,想起曾经跟时年一起吃醉泥螺的甜蜜。
时年知道他想什么呢,瞟了他一眼,脸就有点红了。可是另外的那三个女人不知道这里头的故事,可是单凭时年的神色也能猜到这里头一定有故事。小麦带头,叶禾跟上,两个小丫头一起用筷子敲起酒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