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光对那些早就习以为常的讨论充耳不闻，问道：“都问了什么？能说给我听听吗？”
    “问了里面的布置。”褚妃梁摘下了眼镜，眯了眯眼睛，把帽檐压低了一点，说道：“我来过这两三次，每次进到里面那屋子的时候，就觉得整个人的情绪往下沉的厉害。这次正巧有时间，我就多问了几句。”
    容光一愣，也想起了她刚才从那个寺庙里出来时的不对劲，说道：“问出东西了吗？”
    不等褚妃梁回答，她就先认真的说道：“我觉得里面太压抑了，刚一进去，那个香就熏得人眼睛都不太睁得开……时间久了之后，就感觉好像在被人牵着鼻子走，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很不对劲。”
    容光说到这里之后，不由皱了皱鼻子。她奶奶是信佛的。
    她家里的二层，甚至被单独开辟出来了一个小佛堂，屋子朝南，四面环窗，采光和通风都是一等一的好。
    容光自小在老家成长，即便八岁就上山练武，紧接着就被送去国外做练习生，可她对那个小佛堂的印象依然很深。
    毕竟那是伴随了她整个童年时期的东西——刚被奶奶从养父那里接过来的时候，容光的情绪很不对劲。
    可在那里，容光可以静心。
    甚至后来容光每当练武练到哭出声，疼的不想再去的时候，只要听见她奶奶念经，容光就会慢慢的平静下来。
    寺里的老主持也说，她奶奶是一个有佛缘的人，连带着她都受到了庇荫，是个开智很早的姑娘。
    容光突然有点鼻酸，不太懂是不是有佛缘就要经历那种种的九九八十一难。
    她皱了皱鼻子，把小情绪甩出去，说道：“我奶奶家里的乡下有个小佛堂，可是和刚才那里又不一样……”
    “嗯。”褚妃梁点点头，跟着容光一起上台阶。
    可能是因为走得不太稳，她伸手轻轻的抓住了容光的手腕，带着她一起往上走，一边说道：“这里的小祠堂，里面全都没有窗户，包括门也都是很狭小的一个缝隙。在那种环境里面点香祭拜，会给人短时间内的压迫感，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来说，当人身处一个这样陌生的环境里面，面对着那些民俗信仰的神时，能够使人短时间内进入到一种十分平静的情绪里面，而那种情况下，身边的人说什么，都会格外有信服力。”
    容光恍然大悟，“我说呢！”
    褚妃梁出了口气，似乎有点失望，说：“我还以为是它那里的香能让人静心，想买点回去，谁知道居然是环境诱导。”
    “沉香是可以静心的！”容光双眼亮晶晶的说道：“乡下的老师傅寺里的香全都是他们自己研制的，我奶奶和村里不少老人会义务去帮忙——姐姐你要吗？你想要的话，我可以请奶奶寄过来一些！”
    “沉香？”褚妃梁愣了愣。
    “嗯。”容光揉揉鼻子，刚才屋里的檀香还是熏得她鼻子有点难受，到现在眼睛都不太能睁得开，“老沉香比檀香的气味要温和很多，檀香的味道太甜了，嗅觉比较灵敏的人会受不了，室内熏香的话，其实不太合适来着，还经常容易买到假冒伪劣产品。”
    “原来是这样。”褚妃梁笑了笑，说：“那就麻烦奶奶了。”
    “不麻烦不麻烦。”容光弯着眼睛，“家里有好多的，而且逢年过节都会送亲戚朋友，换来换去，家家户户都有的。我们那地方可盛产这些香料了。”
    “盛产香料啊？”褚妃梁忽然停下了。
    容光的手腕被她拉着，褚妃梁刚一停下，她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
    “怎么了？”容光左右看了看。
    这地方只是两个楼梯之间正常的平层，旁边是护栏，底下就是山峰，从上面往下看去，看着还挺陡峭的。
    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褚妃梁左右看了看。
    这地方没什么人，毕竟刚过了饭点不久，高峰期已经过了。
    她笑着往容光那边凑了凑，轻轻的闻了闻，然后说道：“刚才在车上我就想问了……这些天，是不是没有用我给你的香水？”
    容光一愣，脸瞬间就红了。
    她点了点头，有点紧张的说：“没……这两天没有用。您之前说那个香味不适合我，更喜欢我身上原来的味道，我就给收起来了。”
    “嗯。”褚妃梁轻轻的点点头，说道：“是。你原来的味道，更适合你……闻起来也更让人觉得舒服。”
    褚妃梁往后站了站。
    然后她有点无奈的看了一眼双眼澄澈的容光，说道：“你对我似乎有点太不设防了。”
    容光一开始没听懂，“什么？”
    “你看，像这样。”褚妃梁往容光那逼近了一小步。
    容光红着脸，却没退后，甚至小心的屏住了呼吸，只是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