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愿给你当盾牌
然而,散朝之后,独孤离却跪在殿前的钟鼓楼广场上,迟迟不肯离开。
拓跋易被跪得不耐烦,自宫廊下俯望百级长阶下遥远的黑影,蹙眉叹了口气。
“独孤离这是做什么?明明教女无方,竟还摆出一副冤枉的样子,这是恶心谁呢?”
御前总管太监久忠自后上前俯首,“皇上,奴才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有些不懂事的奴才议论说,妙音郡主自打入我大魏,目中无人,交横跋扈,且这独孤家尤其可怜,今日更是妙音郡主喧宾夺主,夺了皇上的权势,直接给独孤家定罪……”
久忠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皇帝陛下的脸色。
“奴才在宫中多年,素来明白,宫中人的嘴,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要给他们银子,让他们说什么他们就说什么。太子妃娘娘救三城百姓于水火,惩恶扬善,这些才是该被议论的,偏偏那些事谁也不提,这就委实蹊跷了。”
“独孤家堂而皇之害了玹儿和遥儿,竟还能在短短一日之内,收买这么多张嘴诋毁朕的儿媳?朕是太纵着他们了!”
拓跋易话说到这里,顿时想起户部尚书李如孟,李如孟为独孤离斥责妙音的一幕,倒是更显得可疑。
“只怕,独孤家是连朝臣也一并收买了,若非朕那儿媳态度强硬,只怕扛不住他们群起打压!”
“正是如此,奴才也看得真真的,李如孟站出来时,几位大臣也蠢蠢欲动。”久忠说着,又笑了笑,“不过,太子妃娘娘那气势,也非寻常人能压住的。”
拓跋易倒是喜欢听这番话,想起妙音与李如孟争辩的一幕,也不由得扬起唇角。
“久忠,你派个人过去,把独孤离给朕带过来。”
久忠忙派了一位小太监下去长阶,不过片刻,独孤离便哭嚷着跪扑在拓跋易面前。
“皇上,臣……臣真的冤枉呀!臣对皇上忠心耿耿,从不敢有二心,皇上明察!小女这几日真的是重伤在家,不曾踏出过家门,太子妃如此武断地给小女定罪,小女……”
拓跋易托住独孤离的手肘,扶着他站起身来。
“独孤爱卿,朕知道此事你没有掺和。这番毒计,做两手准备,你女儿委实够聪明的。若是她早早把这番心思拥在正途,她可能会成为太子良娣。不过朕不准她嫁入太子府,最大的原因还是你。你想把老六立为傀儡,这事儿也想得简单了。虎父无犬子,朕的儿子岂会轻易被你玩弄于股掌?”
独孤离忙抬袍袖按了按眼角,,又抬起视线看和颜悦色的帝王,这才发现,眼前的帝王并非和颜悦色,他的杀气全部藏在了眼底。
原来,独孤家的风吹草动,早已被眼前的帝王掌控在手心里。
拓跋易挺直了腰背,望向巍峨的宫楼,扬声一叹。
“独孤爱卿,朕给了你王位,给了你金山银山,是奖赏你这些年的功劳,也本想赏你两块封地,让你颐养天年。可惜,你志不在此。不管是玹儿,还是瑶儿,从今往后,他们都不会与独孤家有任何瓜葛!”
独孤离忙叩首磕头,“臣……臣谢皇上不杀之恩!”
“叫宫里宫外那些诋毁妙音的人全部给朕闭嘴,让他们说些该说的。”
“是,臣……臣……臣马上去办!”独孤离俯首一拜,匆促逃下殿前长阶。
久忠忙凑近拓跋易,“皇上……”
“派人盯着独孤家的动静,把所有牵涉的宫人,全部逐出宫去,朕可不希望将来玹儿登基之后,活在仇敌包围之下。”
“是,奴才马上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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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音唯恐拓跋玹自责,没有去御医院,且给百位女子安排了课业,也不能耽搁。
她没想到,马车行到了宫门口,就被康义王冷烬拦住。
冷烬没与她客气,上了马车就在她身边坐下。
“太子妃娘娘今日在朝堂上锋芒太过,也太过武断。”
“太傅,我若是弄着个不正经的恶女人给你儿子下1药,你还能冷静自持么?”妙音打起车帘,任风幽幽地吹进来,“这世上最忌讳的是,你不了解别人的经历,不了解别人的心情,却偏要替别人分析事儿。”
冷烬骤起花白的眉,莫名觉得她这番话十分在理。
“太子妃娘娘,老臣是您的太傅,总是有些话不中听,还请您多听一听,毕竟,忠言逆耳。”
妙音最不喜欢唠叨之人,不过这老头儿被她折磨过,竟还能如此耐心的与她说话,也委实不容易。
“我知道,独孤宁宁或许不是凶手,但是独孤家就是凶手无疑,这种罪自不好牵连无辜,把独孤宁宁关进去,正可削了独孤家的戾气。”
冷烬无奈地摇头,“太子妃娘娘,独孤家何以经营江氏产业多年?还有,您是大魏的功臣,如今朝堂上,宫闱内,却在短短两日之内,就忘了您的功勋。”
妙音挑眉,“有钱能使鬼推磨呗!独孤家买了口水大军攻击我。”
“口水大军?”冷烬捻着胡子一笑,“太子妃娘娘这词,委实新鲜别致,不过……”
偏在这时,车外一片尖叫声传来,而后马车突然刹住。
妙音因惯性往前一冲,险些趴在车厢里,所幸,冷烬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手臂。
李应和董忱自车辕上转头望进车厢,“郡主……”
妙音忙钻出车厢,就见哈奔自马车前,正与一头大黑牛较劲……
他悍猛地抓住牛角,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怒吼一声,那比他身躯大了三五倍的黑牛被硬生生地撂倒在地,几个护卫上前,迅速拿剑挥刺,牛这才安静下来。
半条街的人都惊魂不定,妙音忙下车,感激地拍了拍哈奔的肩,见牛口吐白沫,忙从头上拔了银簪在那白沫里挑了一下,银簪陡然变黑。
她还没缓过神来,背后就猝然有血肉被刺穿的声音,哈奔怒吼大叫,“护驾——有刺客!”
妙音惊疑转头,就见董忱突然仰摔下来,她下意识地护住他的脊背,就见他肩膀上刺了一支箭……
唯恐箭上有毒,她迅速拔了箭,用手帕按在伤口上,迅速挤出一片血,见血是鲜红的颜色,这才松了一口气,忙拿了金疮药给他上药,手却哆嗦的不成样子,大片药粉从瓶口里散出来,落在伤口上。
董忱见她满眼恐惧,脸色也泛白,忙安慰道,“我没事,左右我没什么用,给你当盾牌还好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