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魔
我赶忙道:“我不认识你,也不会离开寺庙,怎么安排我听上师的。”
那个只会藏语的僧人脾气不好,大声呵斥,表情很严厉。我不用懂也明白,他让我赶紧走。
会汉语的僧人,口气没那么强硬,只是道:“桑落上师已经不适宜见客,也没法出来,你还是走吧。”
到这个时候了,我怎么可能不弄个明白,凭着这么两个身份不明的和尚一说,我就乖乖离开?你们耍傻小子呢,我这上山下山来回奔波,这些辛苦,这个怎么算?
我反而坚定了心念,摇摇头告诉他们,不在这里弄个明白,我是不会走的。
藏语僧人指着我,大声说了几句,旁边那僧人也不翻译,轻轻叹口气。
藏语僧人随即拍拍手,声音在空旷的场院传播很广,还有阵阵回声,时间不长,从一些佛堂里跑出来四五个僧侣,一个个都面生的很。
领头的僧人指着我,快速说着什么,这四五个和尚过来,二话不说就抓着我的胳膊,直接往外拖。
我大怒,“你们干什么,把手给我放开!”
我们争吵的声音在场院里传出去很广,我拼命挣扎,可这几个僧侣人高马大,个个那臂膀都肌肉隆起,一个个不说凶神恶煞,也是面目严肃,根本不跟我废话,就这么拖着往外走。
我两只脚在地上来回搓,挣扎的全身是汗,藏语僧人极不满意,又喊了几声,有几个和尚直接抬起我的双脚。
他们抬手抬脚把我举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冲上台阶,要把我送出去。
我大声喊:“桑落,桑落,上师!上师!是我,林聪!”
就在这时,就听佛堂里有人用藏语大喝了一声。
那几个僧人停下看过去,佛堂深处走出一个少年,光头光脑,身穿红袍,一脸成人的严肃和威严。
我一看认识,他是耶喜,和我一起踢过球,也是转世的仁波切。
耶喜看上去不过十几岁,可行为举止、表情气场,已经隐隐有上师的风范,一步一动都沉稳有方,不急不忙,让我情不自禁想起“少年天子”这几个字。
耶喜一走过来,场院这几个和尚都极为恭敬,全都垂头单手行礼。
耶喜来到我们面前,用藏语大吼了一声,声音嗡嗡的。那几个僧人赶紧把我放下来。
耶喜过来,低声说:“林聪,你受委屈了。”
我满头大汗,极为狼狈,非常不高兴:“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耍我玩呢?”
耶喜道:“你别生气,寺里出了一件大事,非常时期,你要理解。”
他不再跟我说什么,而是跟那领头的和尚说话,又指指我,和尚点点头,意思是可以放行,他看着我的眼神还是鄙视。这眼神真是刺痛了我。
耶喜轻轻说:“你跟我来,看看情况就知道了。”
在那些和尚怒目睽睽之下,耶喜把我领进一个佛堂,一进去光线暗了下来。
佛堂面积很大,少说能坐满上百的和尚,围绕大殿一圈是各种金身的佛陀像。我看到在佛堂中央,有十几个红衣和尚围成一个大圈,中间是什么看不清楚。
耶喜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很有深意,什么话也没说,轻手轻脚走过去。我深吸口气跟在后面。
这群和尚正在诵经,经文声如水潭涟漪,一波波荡漾开。到了他们身后,往里一看,我大吃一惊。
在和尚群中间地上,躺着一个人,正是上师桑落,老头要苍老很多,躺在一个毡子上,身上盖着锦绣被单。
被单上写满了经文,还描绘着一圈圈带光环的佛像。
桑落紧紧闭着眼睛,昏迷不醒。我担心地说,“赶紧请医生啊。”
耶喜看着我,表情很严肃,做个手势,示意我噤声,不要说话。
这群和尚的经文声竟然出奇的一致,高低错落,弯弯绕绕,听了一会儿,我就觉得心浮气躁,眼皮子越来越沉,困的不得了。
耶喜伸出一只手拉住我,感觉他的手心温热,似乎一股力量传递而来,我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一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耶喜把我扶到一边的蒲团座位上,低声道,你在这里稍候,等除魔阵结束的,再跟你细说。
听着这些和尚的诵经声,我像坐在大海里颠沛的小船上,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头这个晕,而且胃里满满当当的,就想好好吐出来才安心。
可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不可能张着嘴哇哇吐,只能干熬着。晕头晕脑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经文声渐渐回落,终于停下来。我闭着眼睛靠坐在柱子上,简直欲仙欲死,勉强睁开眼,看到和尚们一声不吭站起来,绕着佛堂开始快走绕圈。
耶喜没有参加进队伍,而是坐在桑落老喇嘛的旁边,双手合十,垂首低诵。
这些和尚一圈一圈顺时针绕着,过程中没有一人说话。绕了能有七八圈,他们从佛堂的后门进去,一个接一个全都走光。
偌大的佛堂里,现在只剩下我和耶喜,还有昏迷不醒的老和尚。
耶喜轻轻叹口气,快步走过来,蹲在我面前:“你的脸色很苍白,现在感觉怎么样?”
“现在好点了,”我勉强说:“刚才那是怎么了,又晕又恶心,一阵阵犯迷糊。”
“你身上有障有业,出现这种反应很正常,”耶喜说:“刚才他们念的是祈求护免恐怖善愿偈。”
“那是什么?”我问。
耶喜道:“就是除魔经。但凡世俗中人,有业有障者都有反应。”
我有些奇怪,问道,为什么要围着桑落念除魔经呢?
耶喜看看我,又看看不远处躺在地上的老喇嘛,轻轻叹口气说:“上师被魔附上身了。”
“什么?”我大惊:“这,这是怎么回事?”
上师一定是佛法修为到了很高的境界,神通护体啊,怎么会被魔附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