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询
妈妈简单地说了说事情的经过,很多细节没有深提,我知道她这是有意隐瞒,或许不想让我涉足过深,或许本身就是机密。
古楼的地点是在贵州的深山里,他们勘探队那次非常艰苦,在山里跋涉了很长时间,真的是风餐露宿。
先是发现了一条古路,上报之后,他们继续自己的任务往深处探索,后来在一处山谷的深处,发现了近乎世外桃源的地方。
据妈妈描述,那里树林深密,形成葱葱郁郁的罩子,把整个山谷都隔绝在里面,他们队伍也是稀里糊涂无意中走到的。古楼就在山谷深处的山洞里,在那里他们发现了大量人牲,笔记本中还有没记述的诡异细节,古楼的墙壁上其实画满了壁画。
壁画极是古朴,一幅挨着一幅,细数数能有千张之多。队伍里只有妈妈一名女性,在其他人忙活记录和整理现场资料的时候,妈妈则一幅幅看着那些壁画,近乎入迷。
“画的是什么?”我掰开桔子放到妈妈手里。
妈妈说:“很多是祭祀的场景,场景诡异,很难以琢磨。”
壁画是用一种不明成分的涂料画成的,颜色构成很怪,说蓝不蓝,说黑不黑,在墙上形成了一种近似立体的效果,极其逼真。壁画描述的是祭祀场景,很多人在献祭,他们有古老的仪式,流程相当庄重和复杂,把人牲杀了之后,血灌入满是纹理的地板里。地板会开启,然后走出来一头头恐龙。
恐龙?我惊疑地问。
妈妈点点头:“壁画就是这么画的,这些恐龙的眼睛里都有光芒,看起来像是智慧生物。它们在吃人牲,过程就不说了,相当血腥。根据壁画的描述,当时献祭的仪式就是在古楼里进行的。对了,还记得你陈叔吧?”
“记得。”我心跳加速,我曾经在中阴之境看过一幅画,内容是爸爸妈妈当时遇险的情景,爸爸正在和陈叔叔吵架,情况非常激烈。关于这段经历我没和妈妈说,怕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妈妈点点头:“你陈叔叔当时无意中掉入古楼一个暗道,我们下去救他,下去的时候才知道,这个暗道就是壁画上用血才能打开的地板机关。”
我倒吸一口冷气。
妈妈示意我扶着她坐起来,她喘了几口气:“对了,你给妈妈买个手机吧,我醒了,得和组织说一声。”
“你好好休息,不着急工作啊。”我说。
“不是工作,”妈妈摇摇头:“必须要和组织联系,里面很多事你都不知道,说不明白以后总是麻烦。”
“好。”我点点头,告诉她下午我就去买个新手机回来。
妈妈的谈兴渐渐减低,还是强撑着气力跟我说了后面的事情,他们进入古楼内部通道,那里是一个广不可测的地下洞窟,就在那里妈妈走丢了。
她告诉我,那个洞窟属于构造熔岩复合洞,是历经数千万年才能由地质岩石和水蚀同时作用形成的复杂洞穴,里面走势极其复杂繁琐,到处都是怪石嶙峋,就在向前的探索中,妈妈鞋带开了,等系好鞋带再抬头时,身边的队友都不在了。
按说大家都是勘探队老队员,绝不可能发生这样的错误,可偏偏就发生了。妈妈还发现了极为古怪的情况。
她系鞋带短短不到十秒的过程里,周围的洞窟地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是多少年的资深一线勘探队员,对于周围情况打眼一扫就能复刻在脑子里,可现在很多地标都对不上号。
也就是说,这短短的十秒钟里,她被移动了,转移了地点。她当时很镇定,迅速想着对策,移动是相对的,如果自己没有移动,那么移动的就是大山。
也就是说,洞窟是活的。
“这可能吗?”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问。
妈妈摆摆手,让我不要问,她继续说,最古怪的事情发生在后面。随后她一个人在探索,发现了一处神秘洞窟,一进去就寒气逼人。
洞窟的深处有一个神秘的巨大长方形冰块,少说能有一座小房子那么大。
就在这个冰块的中间,里面封着一个“人”。
“人?”我都听傻了。
妈妈点点头:“不知道算不算是人,它非常高大,能有两米多长。当时它是躺在冰块中间的。”
“会不会是壁画上描绘的‘恐龙’?”我问。
妈妈摇摇头:“就是个人。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人。”她闭上眼睛。脸上露出沉浸在当时回忆时的表情。“不是说它长得美,而是它从体型到肌肉,我能看到的每一寸皮肤,都是那么完美,给人以极强的美感!它就像是我们人类的发源祖先,我们只是继承它某一部分基因的残次品。”
妈妈说到这,我突然想起一幕,在中阴之境,我到了火山,在山崖附近见到一尊巨大的雕像,那是依山而建的一个人像。从头到脚都那么完美,似乎身上每一部分都符合黄金律。
难道我们见到的是一种人?
妈妈说道:“我当时极为震惊,那一刻你知道我的最大感受是什么吗?”
什么?我问。
“我好像看到了人类的终极,看到了文明的终极。”妈妈说:“那栋古楼的历史已经超过我们的认知。后来,我从那块巨大的冰上凿了一些碎屑下来。”
“修罗冰?!”我叫了一声。
妈妈摇摇头:“我不知道那个叫什么冰,就是敲了下来。后来我被救了,再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找到三个恶灵,然后遇到了凤凰山大劫,你爸爸也失踪了……”说到这里她热泪长流,再也没有说话的力气。
我让她好好休息,心中十分惊骇,毫不怀疑妈妈所说的真实性。三个恶灵靠着那么一小块修罗冰,都能修行百年,吸取山川日月精华,难以想象在贵州某地的地下,还藏着像房子那么大的修罗冰!这么多冰必然功力十足,在这么大一块冰里封着的人……会是什么人?
我一开始以为这个人是孟婆,细想想应该不是,它似乎是比孟婆更高一个等级的存在。
没想到这里的水会越趟越深。不过好在妈妈救回来了,我会和这些事情隔离,过普通人的日子,不解之谜还是留待其他有缘人解决吧。
妈妈睡过去之后,我跑了一趟专卖店,买了个新手机,又去电信配了一张电话卡。等妈妈醒过来,交给她。她让我先出去,要给组织上打电话。
我出去买了饭,兴匆匆回来的时候,发现病房里多了几个人,他们都穿着深蓝色棉袄,像是制服,身上带着寒气,一个个不苟言笑极为严肃,有种拒人千里的感觉。他们正围坐在妈妈的病床前,和她说着话。
妈妈见我回来,皱了皱眉:“小聪你先出去,这些是妈妈单位的领导,正在问几句话。”
我扫了一圈,他们都是中年往上的大叔,一个个饱经风霜的样子,眼睛都跟鹰眼似的,让人不敢逼视。
我心腾腾跳,把饭放下正要出去,一个男人站起来,身材高大,走过来冲我握手:“小伙子,我知道你,你就是小娟的儿子,叫林聪,是吧?”
我赶紧和他握了握。他的手极为有力,握住了像是铁钳子,而且他的手很冷,那种冰冷让我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他笑了笑:“你妈妈不容易,躺了两年,你也不容易。可以想象其中的艰辛。”
“我妈妈怎么了?”我小心翼翼问。
“别担心,例行问话。”他说:“哦对了,介绍一下,我姓廖,算是个小小的负责人。以后家里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找我。”他报了一个电话。
我赶忙掏出手机要打过去,他摆摆手:“你记住这个号码就好,不用打过来了。你的电话我全知道。”
我心里一咯噔。
这时妈妈咳嗽着:“小聪,你怎么不听话,让你出去赶紧出去,别打扰我们工作!”
我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这位姓廖的男人淡淡笑笑:“干嘛这么急着让孩子走,我们又不吃人,一起聊聊嘛。”
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他说是聊聊,又例行问话,可这里总感觉怪怪的。
妈妈的意思也很明白,不让我进来搅浑水,她是在保护我。
我到了外面的走廊上,想想还是不保险,便出了医院大楼,到了外面。徘徊了一个多小时,重新回到病房,那些蓝大衣的男人们都走了。
妈妈眉头紧锁正想着事,我喊了几声,她都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