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
陈美羽喊道:“李哥,帮忙抓住我爸爸!”
陈建像是傻子一样跪在地上,双手抓着地上的汤汁往嘴里送。李大民累得呼呼带喘,这时勉强爬起来,一个飞跃抱住陈建,把他摔在地上。
李大民骂骂咧咧:“我说你丫就不能消停点。”
陈建想爬起来,眼睛都红了,瞅着那一滩汤汁,就跟饿了多少天的老母猪一样,嘴里哼哼唧唧发出奇怪的声音。李大民又累又燥,也是急眼了,抄起落在旁边的汤锅,照着陈建的后脑砸了一下,陈建哼都没哼,直接晕死过去。
陈美羽过来拉开他,“你干嘛?!”
“我有什么办法。”李大民累的不行,“他力气大得吓人,我真是没劲了。”
屋子里我们谁也没作声,陈美羽默默地收拾着汤锅和洒在地上的汤汁,李大民盘膝在地上坐着,我在他的旁边。
只听“咕噜咕噜”几声,李大民揉揉肚子:“妈的,没想到在这个鬼地方还知道饿。”
“忍忍吧。”我说。
李大民舔了舔嘴唇:“难怪陈建要吃那些东西,饿肚子的滋味是太难受了,而且这个味道非常之香,让我想起重庆吃火锅的感觉了。”
说到这里他不停咽口水,肚子响的更厉害。
陈美羽回来,坐在旁边轻轻说:“李哥,这里所有的食物都不能吃,不管有多香,吃多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知道。”李大民说:“阴间的食物只能阴间的魂儿吃嘛,不是给人吃的。”
屋里沉寂下来,陈建晕在地上,陈美羽和李大民都没有说话,我静静坐在一边。唯一的照明工具就是油灯,火苗子扑闪扑闪的。
李大民忽然道:“我们是休息休息,还是现在开始破解谜题?”
“休息休息吧。”陈美羽说:“刚从大雪里走出来,你也累了,时间来得及。”
我虽然感受不到这里的温度,但现场气氛让人昏昏欲睡。
我靠着墙闭眼养神,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惊叫一声:“我爸爸呢?”
我赶忙睁开眼,看到李大民也是才醒,我们一起看向陈美羽。女孩十分惊慌,疾步到桌上拿了油灯,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她硕大的影子投射在墙上,随着火苗跳动而闪烁,形如鬼魅。
我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陈建不知何时失踪了!
屋子里就我们三人,陈建没了。李大民从地上勉强站起来:“会不会是走了?”他来到门前,大门一拉,外面卷起一阵狂风,吹进无数的雪花,大风在屋外漫天狂卷,声若兽吼。别说出去了,在门口站一会儿就像被巨大的鼓风机吹动一样。风大到了什么程度,连我这样没有形体的存在,居然也感受到狂风吹动的不安稳感。
李大民赶紧把门关上,风雪不断砸在门上,感觉我们这个小木屋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座孤岛。
李大民走回去,摇摇头说:“肯定不会在外面。这样的天气如果你爸爸出门,我们会觉察的。”
“那能去哪?”陈美羽疑惑。
说完这句话,我们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木屋的楼梯上。木屋是二层结构,我们所在的只是一楼,还有二楼没去过。
陈美羽轻声问李大民休息好没有。
李大民和我都知道,歇也歇够了,下面就要干活了,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破解机关和谜题,才能从这里出去。
李大民举着油灯走在前面,我和陈美羽跟在后面。
李大民把油灯抬高,光亮中楼梯是简易的木质品,径直通向二楼。楼梯的上方一片漆黑,光照不亮。
李大民心很细,蹲下来仔细查看楼梯的踏板,踏板上盖着厚厚的尘土,但是在尘土中,能看到一些脚印,显然是有人在走动,但无法确定是不是陈建。
“我先上去。”李大民说,他抬起脚放在踏板上踩了踩,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正要再上,陈美羽在后面说要去大家一起去。
我们三人顺着黑暗的楼梯一直向上,楼上黑黑的,感觉特别压抑。越往上走周围越黑,只有微弱的火苗在跳动。
我们深陷在黑暗里,几乎彼此都看不见。
终于来到最顶上,面前是条走廊,李大民用油灯前后照了照,走廊上只有一间屋子,在最尽头。
我们顺着走廊过去,踩在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声,每一步对神经都是巨大的折磨。到屋子门口,李大民看看陈美羽,女孩点点头,李大民上前飞出一脚踢开了门。
屋门开了,里面是一间民居,空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影。
李大民疑惑地看看陈美羽,两人对视一眼。我心里不是滋味,自从来到这里我就成了透明人,除了说话,没其他途径和他们交流,他们有时候也当我不存在,这种感觉真是差劲。
走进屋子里,李大民把油灯放在桌上,四面打量一圈,木桌木椅木床木柜,整个房间大概不到五十平米,比起外面走廊,这里还不算太暗,借助光亮差不多能一眼扫光,确实没有陈建的踪影。
这可真是邪门了。
木屋只有上下两层,结构也不是多复杂,该看的都看了,这么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
我要刷存在感,抢先说道:“美羽,你爸爸不会已经自行破关还阳了吧?”
陈美羽摇头:“这里是他的难关。如果他走了,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会存在,我们也不会困在这里。而且你们看。”她用手一指上方。
我和李大民同时看上去,这间屋子的墙壁上挂着一口钟,上面的指针十分奇怪,不是顺时针转动,而是逆时针在转。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口钟和我当时在中阴之境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它是在倒计时。
破解难关的时间,只有中阴时间的24小时。
陈美羽道:“上面这挂表就是在倒计时时间,现在已经过了八个小时,我们还有十六个小时从这里出去。”
我加了一句,“这个倒计时时间是你爸爸触发的,也就是说他已经消失了八个小时。”
李大民皱眉:“既然陈叔叔没有离开木屋,那他现在会在哪?”
“这里一定有我们想不到的机关在,大家集思广益吧。”陈美羽说。
“不对劲,不对劲。”我一连说了好几个不对劲。
他们两人问怎么了。
“我也是经历过中阴之境的考验的,这里应该是陈叔叔的难关,考验的是他,为什么现在情形却像是在考验咱们呢?”我说。
他们两人面面相觑。
李大民道:“我听出你的意思了。啊,我明白了!陈叔叔是不是已经破解完第一个机关?现在到了第二处机关,我们要找到他,必须找到第一道机关在哪,这是一环套一环的。”
“可是在这里,我没发现有什么难题的线索和提示啊。”我说。
李大民和陈美羽在蹙眉思考。
我在屋里走来走去,来到窗前,玻璃上已经结满了冰花,窗台外是厚厚的白雪。透过窗户,能看到外面的狂风漫卷和白雪皑皑。
我心有胆怯,如果不是我在树林里找到的指示路牌,恐怕现在我们几个已经被淹没在大雪里了。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陈美羽说:“这里是你爸爸的难关,出现的这间木屋一定和你爸爸有关系!你想一下,他以前有没有风雪里住木屋的经历?”
陈美羽坐在桌旁,皱着眉头使劲想,我和李大民都没有打扰。如今的情况很明白,李大民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陈建已经破解了第一道机关,他到了第二关的地方。可这第一道机关是什么,在哪,我们三人一无所知。
根本的原因就是,这里不属于我们,我们对此地一无所知,它是专属于陈建的考验。必然有某些细节是他无比熟悉的,而我们却无比陌生。
陈美羽想了片刻,缓缓说:“我想起来了。”
她告诉我们,在她十岁前,好像有一次她爸爸陈建和几个朋友去了一次黑龙江,在一个类似雪乡的偏僻景区里聚会去玩。那是个冬天,黑龙江零下几十度,大雪封山,可那休假区却自成天地,其乐融融。陈美羽太小没去,后来听爸爸说,那里可以看冰雕展,可以滑雪,可以到湖中心冰钓,晚上还有二人转之类的各种表演,总而言之其乐无穷。
这是她所能回忆起来的,她爸爸唯一一次可以和风雪挂上钩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