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果推因的思考方式
画上的人穿着土黄色冲锋衣,头戴一顶圆帽,身后背着登山包,看起来十分现代。他正探手去摸香案上的莲花灯台。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个人,我觉得有点眼熟。
“林聪,你看。”王月举着台灯,照向画面的一角,那里是寺庙的大门入口,画上还有几个人要走进庙里。他们的穿着打扮和摸灯台的人差不多,都是统一型号的冲锋衣、带有标识的圆顶帽。
这些人是谁?这幅画又是什么意思?它能出现在中阴之境里,会不会是某种提示?
我仔细看着,目光扫视画面每一寸的地方,心中有种隐隐的感觉,这地方这场景似乎并不陌生,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正看着的时候,我突然全身一震,目光紧紧锁在从门口进入的那些人身上,画面的光线似乎在发生变化,原来他们的脸都在黑色的阴影里看不真切,光线有了变化,侧脸都亮了起来,五官轮廓渐渐现形。我看清了其中一个人的脸,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气从后脖子冒出来。
这个人怎么看怎么像我妈!
我赶紧叫王月的名字,用手指着画面的那个人,说道:“王月,你看这个人像谁?”
王月把台灯靠近,光亮更甚,照在那人的脸上,她惊叫一下:“是阿姨?”
“对,我妈。”我喉头动了动。
话音刚落,忽然听到屋里多出“嘎达嘎达”的声音。王月像是想起什么,猛地把台灯举过头顶,我们看到墙壁的最上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挂钟表。这钟表很怪,指针并不是往前走的,而是倒着推,逆时针旋转。
王月的脸色苍白,轻轻说道:“倒计时开始了,密室被触发了。”
“什么倒计时?”我问。
王月道:“中阴之境每一关只有24小时,这个时间期限内如果无法破解秘密,就会永远困死在这里。”
我顿时面如死灰,整个房间寂静无声,落根针都能听见。进来之前,我已经做好思想准备,可真正身临其境,那种焦虑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我努力冷静,整理一下思绪,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密室应该是专门为我设计的。”
王月点点头:“看来这里并不是我的卡关,而是你的。”
“这么说,第一关的难度并不会很难。”我说。
王月再次点头。
我喃喃地说:“是不是秘密就在这幅画里?”
王月想了想:“林聪,我算是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我们的思路并不应该第一时间放在这幅画上。”
我问,那应该放在哪?
王月道:“我们的目的是从这间密室出去,所以要先找到出去的门。找到那扇门,再想如何破解门的机关,一点点往回倒推,这样还好一些,能够有的放矢。”
“由果推因?”我说。
王月点点头:“你很聪明。你放心吧,第一关不会太难,我们肯定能出去。咱们先分头找一下出去的门在哪。”
屋子里很黑,脱离了台灯的范围,会伸手不见五指。而唯一的照明工具,那盏台灯的电线长度有限,活动半径只有半间屋子。太远的地方就无法借助光亮。
情急之中我想了一个办法,让王月举着台灯站在屋子中间,也是台灯能活动的最大长度。在屋子中间,光亮能辐射到周边,四面都可以雨露均沾,算是聊胜于无吧。
我先去找房间的南面,借着微弱光亮,勉强探索到南墙。令人失望的是,这里没有门,是全封闭的。靠墙放着神龛,上面供奉着一尊黑糊糊的佛像,不知道是什么佛。面前的香炉里冷灰堆积,旁边的长明灯早已熄灭。微弱的光线中,勉强能看到佛像上面的字是什么,写着“孟神灵显无量似海”。
我有些毛骨悚然,慢慢退回来,把看到的情景告诉王月。
王月说:“孟神就是孟婆。她在提醒你,已经进入了她的地盘。你拿着灯,我去找。”
我举着台灯,王月的身影迅速没入黑暗。一开始影影绰绰还能看到她,后来她的身形一晃,就消失了。
我的心怦怦跳,四面八方的黑暗如同沼泽一般蔓延而来。听不到一丝声音,焦虑感让人抓心挠肝。
等了好一会儿,王月也没有回来。我头上开始冒冷汗,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都飞涌出来,其中有一个想法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那就是我会不会上了王月的当,她把我引到这里自己离开了?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像是野草一样疯长,呼吸都有些困难。
我抬头看看墙上的表,已经过了半个小时,我告诉自己,再过五分钟她如果还不回来,我就要自己想办法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指针渐渐逼近五分钟,我再也等不下去,正要有所行动,就看到王月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这一刻我长长舒了口气。
她手里拿着一样东西,是一盒火柴。“这是你找到的?”我疑问。
王月点点头:“这里不是只有这一间屋子,那里还有拐角,进去之后另有一间卧室。我看过了,屋子里有个挺大的衣柜,还有写字台和床什么的,我把写字台拽开,里面有一包火柴。”
“那出去的门呢?”我问。
王月摇摇头:“没找到。从那间屋子出来,外面是一条走廊,通往最里面。但那里太黑,一点光都照不过去,我怕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赶紧回来了。”
“怎么会进去出不来呢?”我说。心想可能是女孩胆子都小,看到黑地方不敢进去吧。
王月道:“你不知道,这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是有目的的,不是随便出现。走廊那么黑违背常理,肯定有什么问题。”
那下一步怎么办?我问。
王月想了想:“出去的门就藏在那条黑暗走廊的深处,我们必须进入黑暗里。但这么进肯定不行,太简单了,这里肯定有规则在。”
我忽然灵机一动:“是不是先驱散里面的黑暗?”
她看着我,有些迷惑。
“就是,”我抬起手上的台灯:“用它来照明。”
王月道:“台灯的线很短,拉不到里面的走廊。”
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这就是机关的核心所在。我们一定是少发现了什么东西,一样工具,能够让台灯延伸到走廊。”
王月摊开手说:“那发现的火柴呢?还有墙上的画,这些怎么解释?”
我说道:“有果推因嘛。咱们从最后往前推,这些东西肯定能用上。”
我和她商量一下,做了简单的分工。王月负责检查这间屋子,事无巨细,看看能不能找到电线或是插排什么的。而我检查她刚才发现火柴的那个卧室,或许能发现她忽视的盲区死角。
我摸着黑按照王月指示的方向过去,周围特别的黑,台灯的光已经很少能照到这里。我摸着墙,好不容易找到那处拐角,走了进去果然摸到一扇半闭合的门。
我推门进去,里面真是一间卧室。这里是有光的,天花板亮着一盏红色吊灯,屋里的一切都是暧昧的暗红色,让人提不起精神,想睡觉。
房间不大,大概三十多平,中间是双人床,前面是写字台和镜子,后面是款式老旧的五斗橱。写字台铺着白色桌布,还摆放着一个圆乎乎的花瓶,能看出来,这里的风格很像是九十年代那种普通的工人家庭。
我恍恍惚惚觉得这一切太熟悉了,似乎来过这里。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似乎能脱口而出。
我没有急着去翻找什么,而是坐在床上使劲回忆,这地方是不是来过。
好像就在嘴边,可就是说不出来。
我站起来,在地板上来回走着,下面是老式地板,年久失修,踩起来发出轻微的“嘎吱嘎吱”声音。我站在原地,似乎抓到了一丝记忆的尾巴,凝神去想,片刻后猛地一拍大腿,想起来了!
大概是在我十岁之前,具体几岁记不清楚,我跟着爸爸妈妈曾经在一个大杂院住过一段时间。那大杂院在哪,现在完全没印象。院子的南面是大门,其他三面是两层高的民居,所有的民居靠一条环形大走廊串联一起。由于这种特殊结构,所有的居民都是近邻,那时候关系都很好,白天晚上都可以敞开大门,真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我记得那时候特别愉快和幸福,和大杂院的孩子们一起玩,疯打疯闹和各种游戏,每天只把等闲来过。
直到那天,大杂院出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