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姒没有再动她的牛肉干，反而拿出了自己的烟斗，娴熟地点好抽了起来。
    “我还在等。”
    “等什么？”
    “等这个世界的造物者，”雪姒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等她亲自出现，来向我解释。”
    无花宫室外风和日丽，百花齐放，室内却冰冷阴沉，难见阳光。
    唯一的一朵花，还是谢玄赠予的，如今却被她故意拿了出去。
    怎么说，她已经做了那么多举动了，都应该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才对。
    无花宫为什么会没有花呢。
    雪姒举着烟斗，隔着层层烟雾，看着窗外争奇斗艳的花朵竞相绽放。
    可能是因为，室内的花，早就已经，被摧残了吧。
    潘盼下午去了关兮兮养母所在的医院探望她。
    跟医生交流了一会儿之后，她付了后面动手术需要的钱，并要求他们瞒着关兮兮，才换上无菌服蹑手蹑脚地走进了重症监护室。
    望着躺在床上那个瘦骨嶙峋的女人，潘盼一下子就回忆起了在孤儿院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
    那是一个很温柔很和蔼的阿姨。是那种看上去，就想让她当自己妈妈的人。
    她曾经也以为，兮兮也会是她这么想的。
    潘盼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关阿姨闭目沉睡，第一次感觉到了时光点点滴滴流逝的感觉。
    可是谁也不会想到，那样温柔和蔼的阿姨，内心里其实早已腐烂，只盼着找到一束光，来拯救她的绝望。
    潘盼叹了一口气。
    说到底，还是她害的兮兮。
    如果那天不是她忽然间看到了从豪车上下来的一对穿着朴素却面相刻薄的夫妇，如果不是她因为过于激动却没有告诉自己最照顾的妹妹会有人来收养她们，也许她既没有害死兮兮，也不会害死关阿姨，更不会害死自己，终日愧疚，终日阴沉。
    她最最不应该，就是在关阿姨对她投向求救般的脆弱的目光的时候，却转身投向了那对夫妇的怀抱。
    还自作聪明的，自以为善解人意地告诉关阿姨，兮兮是个很乖巧很善良的孩子，收养她也很好的。
    那对夫妇自然也会顺她的意，要求关阿姨收养兮兮。
    她就那样把兮兮推入了地狱，让她被强行冠上强奸犯的女儿的名号，就那样把两个内心黑暗等待光明的人捆绑在了一起，被命运硬生生地掐死了喉咙。
    潘盼仰起了头，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她确实后悔了，愧疚了，总是不断地找理由给兮兮塞钱，不断地帮助兮兮，尽管她知道她不稀罕钱与亲情，不稀罕任何没必要的情感，可她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关。
    她甚至，都没有好好地说上一句对不起。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下午，在她最终还是看到那张写着“关姓男子绑架苏家十岁独女强奸未遂”那篇新闻的时候，内心何等地懊悔。
    她甚至还去求人，去确认，终于确定了关阿姨是那个男人的表妹以及妻子，兮兮就是她收养的女儿。
    她年少无知的自以为是，葬送了那些人原本温暖而又充满希望的未来。
    明明那天在孤儿院临走的时候，关阿姨颤抖着握着她的手，求她快一点想办法报警，快一点去告诉那对前来收养的夫妇。
    她却在夜深之时，才如垂死病中忽坐起般，想起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