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鬼
8
扶乩山前,还是那条小路。一个人的瞳孔正在收缩,他的肌肉已经收紧,剑在手,渴望嗜血!
风卷千堆雪,山前显得格外寒冷,陡然一股风仿佛吹落了那人的大衣。
霍知命下意识地握紧了刀,然后问道:“请问阁下在这里做什么?”
“守株待兔!我在这里等了太多年了。”那个人冷冷得说,正是“剑鬼”!
“哦?阁下能否行个方便,让在下过去?”
“兔子来了,怎么会让他过去!”
“你在等我?”
“正是!你终于来了。”
“可我不认识你。”
“可我认得你的刀!”
“刀?”
“幽燕刀!”
“你认识?”
“认识!所以你不能过去!”
“如果我非要过去……”
“问我手里的剑!”剑鬼的剑指在前胸。
霍知命没有胜算地把握,他从来没有和人动过手!老人只是教他招数,却从来没有跟他过过招,所以霍知命不知道自己的功夫到底是什么样子,他连一个泼皮无赖都没有打过!他已经看到了,这条路沾满了鲜血,他下意识的问道:“你究竟杀了多少人?”
“不记得了。”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为了等你。”
“你的功夫一定很了得。”霍知命心中有些怯懦。
“是!动不动手!”剑鬼的眼睛已经迫不及待。
“好!”霍知命突然向前冲了过去,他没有拔刀!看清敌人的招式,他想,只要一式就够了。他果然看清了,剑鬼的剑真得很快,但是霍知命的脚下也不慢。只是一瞬间,霍知命站在了剑鬼的身后!谁也没有动!剑鬼的剑尖上滴着血,一滴一滴,滴得出奇的慢。剑鬼的心在一点一点收紧。霍知命感到左肩很疼,心中暗叫侥幸,江湖果然险恶,第一个对手就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剑鬼已经沉不住气了,他感觉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的背,仿佛要如何开刀。他的冷汗顺着额头落了下来。他突然长叹道:“我输了!”
“你如何输了?”
“我以为我很了解霍家刀,没想到我却输在了太了解上。”他奥丧地叹息道,突然厉声问道:“‘剑底游魂’是你什么人?”
“不认识!”
“不认识?”
虽然霍知命说不认识,但是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人。“‘剑底游魂’叫什么名字?”
“楚—云—雷!”
“哦?听都没听过。”霍知命欲要离开。
“你去哪里!”剑鬼慢慢转过了身,虎虎地问道。
霍知命的脚步又收了回来。“你说你输了,我不可以走么?”
“不能,你得杀了我!”
“我不想杀人,我不想随便杀人!”
“你一定要杀我!”
“为什么!”
“因为你不杀我,你永远也见不到追魂剑萧玉!”剑鬼的剑比刚才更快。
他是不该提到追魂剑三个字,也许他就是要霍知命听到这三个字,他下手没有留情,不过还是慢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在他的胸膛划了过去,他下意识地想,这是他看到的最美的一道弧线。
很美,比很多次看过的彩虹还美,和老娘微笑的皱纹一样美。
他笑了,说了声“谢谢”,然后闭上了双眼,手里还握着那把剑。
剑刺偏了,这次刺在了霍知命的腋下。
霍知命感觉腋下一疼,终于又中了一剑!
这一剑没有刺死霍知命,却刺掉了霍知命所有的勇气。
血染红了白雪,热气腾腾!
可怕的江湖!
他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的死者,这才发现他只是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如此英俊,而如今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太紧张了,竟然没有看到这个人有一个谦善的外表,他笑得那么安详,那么从容。
霍知命突然放声大哭,喊道:“我再也不杀人了,不杀人了……”
他不知道,他一夜之间成了高手!幽燕刀重出江湖的消息一夜之间不胫而走。一个拿着幽燕刀的少年杀死了剑鬼,他一定是霍家的传人!
人们议论:原来剑鬼就是为了证明幽燕刀有后!
9
一个汉子背负一位老太飞奔在大路上。他突然看到几骑骏马在大路上飞驰。他一手托住背上的老太,一手拽住为首一个人的缰绳,大喊道:“萧庄主,求你救救我的母亲,她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长得鹤发童颜,正是追魂剑萧玉。他惊魂甫定,旁边的人比他更加惊愤异常,迅速地去擒那个汉子。萧玉看清了来人,大喝一声:“住手!”然后指着一个仆从道:“你下马,让他娘俩上马。”
那个仆从乖乖的下了马来,那汉子携着老母上了马来,关切地道:“母亲大人,再忍一忍,就有饭吃了。”
母亲微“哼”一声。
萧玉拍了一下马,头也不回地向山庄赶去,那汉子也拍着马紧紧地跟了上去。
入了庄里,萧玉吩咐下人安排那母子俩吃了饭,换了身衣服,母子俩人喜气洋洋地来到了萧玉的面前。
萧玉看了一眼母子俩,给老太请了个安,把老太折得受宠若惊,而那汉子却是满面羞愧。萧玉吩咐下人把老太太送回房间休息,只留下萧玉和那汉子。
萧玉突然笑道:“没想到章兄弟会屈尊投到我这里,真是幸甚!”
那姓章的汉子汗颜道:“萧庄主说笑了,你是我母子俩的再生父母,萧庄主有什么吩咐,属……属下一定照办!”
“好,爽快!像章兄弟这样的人才,我萧某求之不得。以后,章兄弟的母亲就是我的老母,我一定会尽心侍奉,而你现在就去扶乩山给我守路吧。不准让任何一个人从那条道上经过,除非你死!”
那姓章的汉子犹豫了一下,突然给萧玉叩了三个响头,咬牙道:“老母就拜托萧庄主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萧玉望着他的背影,狠狠地道:“真是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自命清高,到头来还是要到我这里混饭吃!”
四年前,有人捎口信:你母亲走了,走得很安详。
老太太很有福啊。萧庄主亲自披麻戴孝,而且厚葬。
那汉子看着夕阳说了声:“很好,很好!”“咚咚咚”叩下了头,直到头破血流。
他撮了一把土,象征性地插上一只香草,想象着祭拜老母。
老母仿佛就在眼前微笑,突然哭道:“儿啊,这里的土都是死魂的血啊,你想让我永世不得安生吗?”他一阵惊悸,心中深深颤抖,大声地喊:“苍天啊,我什么时候能够解脱?”
然而,他知道,他的命只能由霍家的人来主宰。一个持幽燕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