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里的波浪渐渐平息下来，二长老看到河里冲出一道遁光，急急迎了上去：“怎样？”
    遁光落下，露出大长老的面容，他没说话，进了客居，将灵玉放到石床上，方才道：“旋龟族长死了。”
    “什么？”二长老惊讶地差点捻断了已经没几根的胡须。
    旋龟族长的年纪，也就比他大一些，以龟族的寿元，离坐化还早得很呢！
    “谁杀的？”二长老问。
    大长老叹了口气：“不知道。”他低头看了看灵玉，“我们过去，旋龟说是内务，不想让我们入内。我们强闯进去一看，旋龟族长陨落，妙仙和宝书两位重伤，还有那个花皮……”大长老皱皱眉头，“不知道他怎么会在那里，竟然死了。无常道友就在一旁，不知道此事是否与她有关。”
    “怎么回事？”二长老听得糊里糊涂。
    大长老便将他入河之后的经历一一说来。
    冰线被打破，他们这些大妖冲进矿洞，看到的是二死三伤的情景。
    旋龟族长和花皮身死，灵玉、妙仙、宝书重伤。
    大妖们无不愕然。
    旋龟部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猜了很多个版本。比如，有妖修来旋龟部族寻仇，所以掀起那么大的风浪。或者，旋龟发现了什么宝物，遇上了守护的精怪。还有可能是旋龟正在处置叛徒，他们才会称为内务……
    唯独没有猜到这副情形。
    二死三伤？他们是两败俱伤吗？开什么玩笑，旋龟族长一个元后，实力足以把其他四个全部灭杀。
    再说了，三只旋龟，一只化蛇，一只驺吾，只能是旋龟对化蛇和驺吾啊！三只旋龟元初元中元后各一只，化蛇和驺吾都是元初，实力完全不对等，怎么也不可能打成两败俱伤。
    最让这些妖修吃惊的是，旋龟族长这个元后妖修，竟然陨落了！
    东溟有多少年没有元后修士陨落了？达到元后这个境界，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震慑。就算遇到危险，他们也有很多手段逃出生天。
    想杀一位元婴修士很难，杀一位元后修士则几乎不可能！
    这一点，无论东溟还是西溟，都是一样的。
    可若不是两败俱伤，又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个情形？难道他们遇到了神秘而强悍的敌手？
    对了，他们赶到这里的时候，里面好像传来了奇怪的波动……
    朔月之丘的元婴大妖们聚在一起，很快发现了矿洞里已经毁坏的阵法，他们结合各方面的线索，最终得出了几个结论。
    有妖修认为，旋龟族长和花皮死于这个阵法，应该是被什么妖给暗算了，至于这个妖在哪里，他们也不知道。还有妖修认为，从他们几个身上残留的伤口看来，可能其中有叛徒——旋龟族长身上的致命伤口，来自于他们最擅长的水、冰系法术。更有妖修认为，这个阵法就是他们设下的，可能想杀谁，结果反被其害。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对于他们的猜测，旋龟们很愤怒，可惜没有妖听他们的话。
    而旋龟们自己，其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知道，族长来矿洞之时，说要处理内务，让他们好好守着，别来打扰。
    如果他们知道族长有性命之危，怎么可能还拦着这些来凑热闹捡便宜的妖？早就挤过来救族长了。
    族长身死，两位同族重伤，旋龟部族一团乱。
    偏偏元婴妖修们还不肯走，搞得整个旋龟部族一团乱。
    大长老看不下去了，跟旋龟们打了个招呼，把灵玉一并带走。
    不是他多好心，灵玉目前住在他们化蛇部族，身上又有化蛇气息，怎么样都跟化蛇部族脱不了关系。而且，她懂得西溟之学，不管的话，谁知道会被哪个部族捡了便宜？这种便宜就算自己不占，也不能让给别人。
    “竟是如此……”二长老差点听傻了。
    他活了几千年，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想也想不通，旋龟族长怎么会身死的。元后妖修，那可是元后妖修！
    大长老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无常道友醒了就知道了。现在的问题是……”他对床上的灵玉扬了扬下巴，“该怎么办？”
    二长老沉默了一会儿，说：“不能再留她了。”
    大长老叹了口气，点点头：“是得好好处理。”
    他没有直接表态，而是留了一分余地。
    这个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就有答案的，两位长老在客居内设下禁制，去了议事山洞。
    两位长老离开后，灵玉睁开了眼睛。
    她呻吟一声，感到身体剧痛。从灵药袋中摸出肉芝，吃了一片进去。
    他们说的话，她都听到了，看来这件事情，让两位长老对她产生了怀疑。
    肉芝的药力化开，身上的伤舒缓了一些。灵玉起身，伸指一弹，将屋中的禁制悄悄破了。妖修的禁制，着实不能跟人类相比。
    她把睡觉的叽叽收进灵兽袋，拿走属于自己的东西，悄悄摸出了客居。
    白痴才会等他们问话，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化蛇的长老们都在议事山洞中，没有人发现，那位昏迷不醒的无常道友已经不见了。
    大长老把旋龟部族发生的事情说完，议事山洞内鸦雀无声。
    好一会儿，飞辰才出声：“怎么会有这种事？旋龟族长……陨落了？”
    大长老缓缓点头。
    在座的化蛇妖修们，都是满脸不可思议。
    元后妖修陨落，是多大的事情，哪一次不是震动东溟？怎么可能这么无声无息地陨落？这让他们有一种失真感，直觉地认为，这不是现实。
    但是，他们都知道，大长老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飞辰思前想后，说道：“无常道友是怎么回事？难道正好是她去拜访的时候，遭了池鱼之殃？”
    二长老睁开浑浊的眼睛，盯着飞辰不语。
    飞辰被他盯得心里毛毛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小声问：“二长老，我说错了？”
    二长老慢慢摇头：“老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飞辰啊，你对这位自称水无常的道友，感想如何？”
    这个问题，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飞辰想了想，道：“无常道友到我们部族也才几日，还不怎么熟悉，只觉得她见识广博，所知极多，很难得……”
    “还有呢？”二长老继续问。
    “还有？”飞辰抓了抓头，说，“看想来好像是个很好相处的妖……”
    “就这样？”
    飞辰迟疑地点头：“就这样。”他说错了吗？说实话，他对这位无常道友印象还不错，因为她教他符术很耐心，并不藏私，其他的，真的没什么了解。二长老突然这么问，难道背后隐藏着什么用意？该不会……
    “二长老，难道，旋龟长老身死，与她有关？”飞辰小心翼翼地问。
    大长老摇头：“此事应该与无常道友无关。”无论花皮还是灵玉，妖修们都不认为他们是凶手。
    花皮这只妖，近年来蠢得闻名朔月之丘，他闯到旋龟部族不奇怪，可要说他把旋龟族长他们杀了……开什么玩笑？他连宝书也打不过！
    至于灵玉，虽然实力强悍，但她毕竟是元婴初期，怎么也不可能是旋龟族长的对手。
    “那二长老……”
    二长老开口，慢慢说道：“此事到底与她有关无关，老夫说不好。但她的存在，太危险了，最好不要再跟她有什么纠葛。”
    飞辰愣了愣，这话什么意思？
    “二长老，您不是说，帮她把全族都接来东溟吗？”一只化蛇说道。
    二长老摇摇头：“此一时彼一时，如果她真是什么裂风兽，又与无音存在因缘，帮她一把未尝不可。但是，现在看来，最好让她尽快离开部族。”
    众化蛇藏不住脸上的惊讶，转头看向大长老。
    大长老终于说道：“你们可曾想过，她说的话，也许根本就不是真的。”
    飞辰讶然：“不是真的？大长老指的是……”
    大长老淡淡道：“比如，也许她根本不是什么裂风兽，不是妖修。”
    飞辰猛然站了起来：“这不可能！”他的声音都变了。
    不是妖修，那是什么？人类吗？
    飞辰觉得这太荒唐了，一个人类，怎么可能会跑到东溟来？
    但他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在赞同大长老的说法。
    精通符术，狡猾无比，他当初是怎么想的？这位无常道友，实在不像结婴才开启灵智的妖修，反倒像个人类……
    他的直觉，竟然是对的？！
    其他化蛇慢慢也想到了大长老言下之意，不出意外，他们直觉地不信。
    一只化蛇叫道：“大长老，如果她真的是……那我们要杀她吗？”
    回答的是二长老，他说：“老夫不是说过了吗？最好不要与她有什么纠葛。”
    “可是，她如果真是人类，我们就这么放过她？”
    二长老说：“人类是我们敌人，这一点没有错。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假如她真是人类，是怎么到朔月之丘的？为何身边跟着一只重明鸟？她与扶桑之木有什么关系？”二长老与年龄相符的眼睛里，高深莫测，“她来到此处，必有依仗，我们何必去惹不该惹的麻烦？”
    最重要的是，她来朔月之丘这么久，时时刻刻用她的行动表示，她本身就是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