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15)
杂乱无章的钢琴声里, 拿玫想起了什么。她将那本厚厚的档案拿了出来。
“我记得有一张照片是在院长室拍摄的。”她说。
说着她随手一翻。
恰好就翻到了她心中所想的那张照片。
拿玫:“?这么巧吗?”
和档案里大部分血腥暴力的图片相比……这一张实在是过于平淡了,甚至于都有些违和。
但某种奇怪的气氛也在暗处涌动着。
病人和他们的家属都坐在办公桌的一边,似乎在商量什么。
他们神情恳切, 微微蹙眉,又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在他们身后,照片的角落上……
恰好映照出了钢琴凳上的某个背影。
有人在弹钢琴。
结合此时的钢琴声, 众人都明白了过来。
拿玫:“我吐了, 这也是试验的一部分。”
圭莉:“病人和他的家属以为自己在和院长讨论病情, 但其实……他们已经变成了试验的一部分。”
拿玫:“这个地方有毒吧。”
她想了想又说:“可是, 不对啊, 院长不还坐在对面吗?无差别攻击?”
valis轻声道:“那并不是院长。”
他指着照片。
病人和家属坐在办公桌的一边, 但镜头巧妙地遮挡了办公桌的另一边, 令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脸。
“那也是试验品。当他们踏进房间的一瞬间,试验就已经开始了。一切都是一场精心安排的骗局。”
他们忍不住转头去看那架钢琴。
琴凳上空无一人,但琴键却在疯狂地、自发地跳动着。仿佛空气都随之而振动起来。耳膜连接着心脏,一起隐隐作痛。
“所以, 我们也……一起去吗?”圭莉指向墙上那个逃字。
但是拿玫根本没有听。
她望着角落里的钢琴, 看起来非常不高兴。
这本来是valis为她弹奏《亚麻色头发的少女》的钢琴,但是此时却变成了……
她突然理解到了这个医院的恶毒之处。
他们要摧毁一切美好的东西。
他们在情侣、在孕妇与胎儿、在父子、在同事……之间做试验。
甚至于他们还将钢琴这样美好的事物,也变成了杀人机器。
这不是医院, 这里也没有任何人性而言。
这是一个人类屠宰场。
她十分生气地扔了一块白布罩在钢琴上。
眼不见心不烦。
但奇怪的是, 那块宽大的白布却并没有塌下去。
它高高地撑了起来, 像是被吹涨的气球一样,慢慢勾勒出了一个人体的形状。
白布深深地陷进了那看不见的手指里。
正是这双罪恶的手在疯狂地按动琴键, 制造恐怖的噪音。
那声音越来越大, 像是沸腾的开水, 滚烫地浇在他们头顶。灼热和焦虑令人五内俱焚, 无法思考。
而这间屋子也仿佛被噪音所撼动了。
“咚——”
“啪——”
书架上一排排的厚重书籍纷纷往地上砸。
头顶的水晶吊灯也颤抖着,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轰鸣。
圭莉顾不上去管白布下的情形。
他大喊道:“这里快塌了!!我们需要立刻离开这里!!!”
他慌不择路,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来回打转,终于还是再一次站在那个“逃”字面前。
但不知为何,只是站在这里……
他心里就感到了某种难以形容的恐惧。
这个字令他喘不过气来。
危险的直觉在他心头叫嚣。
他转过头去,目光又锁定了仅剩的那扇大门。
他看到了救星。
“对了!”他自言自语道,“怎么没想到呢,还是应该从正门出去啊!”
说着他就走了过去。
在他身后,拿玫似乎在研究如何将钢琴整个给砸掉。
——奇葩操作。
圭莉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关键时刻,还是要看我。”
他打开了门。
他僵硬了。
门外挨挨挤挤地站满了人。
走廊挤得像个沙丁鱼罐头一样。无穷无尽的人……
他们身体僵直。排列整齐。都穿着同样的病号服。
一片死寂。
仿佛空气都被抽走了。
奇怪的光从他们的脸朝下往上打。
涂满□□的脸上,泛出惨绿色的光。
圭莉:=皿=
站最前面的是佑治。他对圭莉诡异一笑。
接着他的头从脖子上掉了下来,掉到自己的臂弯里。
一个平直的、鲜血淋漓的切口,对准了圭莉的脸——
“抓到你了。”
圭莉:“!!!!!”
他头皮发麻,手都在发抖,根本来不及反应。
眼看着佑治就要挤进门里……
一只修长的手却从后面伸出来,替他关上了门。
是valis。
拿玫很镇定地对门外的人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他走错了。”
“啪——”
valis重重地砸上了门。
圭莉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去。
他看到了一架彻底被砸烂的钢琴。七零八落的碎片,铁架和大部分结构都被打破了。如同一具被野兽撕烂的尸体。
圭莉:=皿=
这是什么破坏力?!
拿玫转头去看圭莉:“你刚才说什么?关键时候还是要靠谁?”
圭莉一脸菜色地说:“靠你……靠你们。”
但毁掉钢琴也没有用。
钢琴声依然没有停下来。
甚至于,它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那充满破坏力的回音交叠,一千把钝刀,同时凌迟着众人的耳膜。
valis伸手堵住了拿玫的耳朵。于是拿玫也高高地踮起脚尖去捂他。
但valis却摇了摇头。
两人依偎在一起。他弯下腰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好看的薄唇碰了碰,依稀说出了“没关系”这三个字。
圭莉:“……”狗男女现在还不忘秀恩爱!
拿玫默默道:“我赌一毛钱,弹琴的这个人就是院长。”
valis:“为什么?”
拿玫:“弹得太难听了!还油腻!不是他是谁!”
钢琴声安静了一秒钟,接着却更疯狂地响了起来。
对方简直像是在恶狠狠地砸钢琴一样。
“啪——”
不堪重负的水晶吊灯终于掉落了下来。
碎片飞溅。
valis及时拉着拿玫转了个圈,又用后背护住了她。
拿玫:qaq爸爸真好。
圭莉抓狂了:“你为什么要激怒他!!”
他近乎于崩溃地四处张望着,最后得出了结论——
“看来我们……只能穿墙了。”他绝望地说。
灰败的情绪填满了他千疮百孔的内心。
“没有用的。”他说,“你没发现吗?无论我们怎么挣扎,都是没有用的。游戏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我们只能按照既定的路线……走下去。就像在这里接受试验的小白鼠一样。”
拿玫:“?只是穿个墙而已,duck不必这么哲学。”
圭莉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那你说怎么办?!”
拿玫:“来都来了,撞呗。”
他们站在那个巨大的“逃”字面前。
她陷入了思考:“难道这里真的是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圭莉:“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九什么鬼。”
拿玫同情地看着他:“麻瓜。”
圭莉:“……”
他们不再迟疑,也快步向那个“逃”字冲了过去。
那画面就如同……
一个鲜血淋漓的大字,将他们的躯体封印了进去。
他们都消失了。
院长室也随时而恢复了平静。
掉在地上的水晶灯,却折射出了一张诡笑的脸。
一只红色高跟鞋踩在上面,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
穿墙而过的一瞬间,他们都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接着则是熟悉的、极为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明亮的光线消失了。
触目一片昏暗而破败的景象。
爬满霉点的、渗水的墙壁。
粗大的管道。
以及……一张脏兮兮的、半透明防水布。
防水布上影影绰绰地照出一个人影。
圭莉难以置信:“我们回来了。”
“好一座任意门。”拿玫说,“这不是《哈利·波特》,这是《盯裆猫》——呸,《叮当猫》。”
圭莉;“?”
他粗暴地掀开了防水布。
一个人背对着他们。
那是maxi。
maxi:“我等你们很久了。”
她转过头来,露出一张哭得皱巴巴的脸。眼睛和鼻头都是红的。
但微勾的唇角,却挂着一抹说不出的笑容。
她身后正是那张脏兮兮的手术台。
不知是否是他们的错觉,那张白床单变得更脏了。褐色的血迹……颜色在加深。
“我全明白了。”她继续说。
圭莉:“明白什么?”
“明白这个游戏——到底该如何通关。”
她露出神秘的一笑。
这表情让人如此陌生。似乎他们是第一次从这女人的脸上……看到了胆怯和恐惧以外的表情。
拿玫:“?怎么突然又换频道到《名侦探柯南》了。”
maxi:“不然呢?难道你以为我就只会哭而已?那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拿玫:“靠抱大腿?”
maxi:“那是你。”
她嘲讽地说:“没有你旁边那个人,你早就死一万次了。”
拿玫:“嘻嘻,是哦,羡慕吗?”
说着她又抱紧了valis的胳膊,十分幸福地蹭了蹭。
valis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柔软而蓬松的头发像一团绵云,手感很好。
然后他才愣住了。
他望着自己下意识伸出的手。
这一串动作自然无比——仿佛他们是一对相爱多年的伴侣。
这……不像他。
这不属于他的程序。
圭莉:“扮猪吃老虎?你还装挺像啊。”
maxi无所谓地笑了笑,反唇相讥道:“至少我没有装男人啊。”
圭莉:“……”
他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
拿玫:“很荣幸,和奥斯卡影帝和影后一起玩了游戏。”
valis轻轻笑出来。
maxi:“游戏玩到这一步,能活下来的人都有自己的本事。何必还要浪费时间来狗咬狗?”
拿玫情不自禁地接道:“是的,直接发烂、发臭吧。”
maxi:“?”
拿玫:“抱歉,忘了你们也没看过《小时代》。”
maxi:“……”
她的脸也红了。
气的。
这个女人!
总是有本事!
让气氛全部垮掉!!
……岂止是脸红,她的拳头都硬了。
拳头硬的并非只有她一个人。
圭莉一脸不耐烦,迫不及待地插话问道:“那你说啊,我们到底要做什么才能通关通关?”
maxi:“很简单,其实这个游戏一开始就已经告诉了我们答案。”
她不紧不慢地拿起手术台边的一把小刀,放在手中把玩。
她的动作极快,那把小手术刀薄得像一张纸,在她指间翻飞,快得连影子都看不见。
圭莉神情一凝,只觉得那刀像是要一寸寸刮在自己的皮肤上。
这时的maxi哪里还能看出最开始那个哭哭啼啼小白花的样子。没想到她的身手这么好。
原来她……居然一直在演戏。
那把刀骤然停了下来。
“啪——”
它直接飞了出去,直直地——朝向拿玫。
但拿玫却早有准备。
她闪躲很快。
一道劲风从她耳畔划过,手术刀直直飞进了她身后的墙面。
maxi抬起头来,嘴唇微勾:“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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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七夕祝大家节目快乐,结果评论区出现了大量七夕蛤/蟆。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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