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片花(8)
万祺还在用力拍打着房门:“救命!!快点开门啊啊啊啊!!!!”
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正在拍的是哪一扇门。
黑暗之中, 它们看起来都毫无区别。
拿玫:“要是有人在的话,早就开门了。”
万祺难以置信地回过头:“你的意思是——”
就在这时,她们都听到了一个沉重的脚步声。
巨大的倒影慢慢浮现在被电视机照亮的灰白墙壁上。它摇摇晃晃, 犹如黑洞一般,渐渐地覆盖了整个墙面。
凶手出现了走廊的尽头。
他高高举着菜刀。白森森的刀面,映出一张邪恶的人皮。
拿玫:“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搞懂, 为啥你手老是举那么高?不累吗?”
对方:“……”
人/皮面具遮挡了他脸上的表情, 但他手臂上扬的弧度似乎微妙地下降了一点。虽然只有一点点。
但拿玫的视力出奇地好。她注意到这微妙的差别, 并且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看, 手酸了吧?”
对方静静地站在原地。
他举着菜刀的手已经在微微颤抖。
拿玫同情地看着他:“怎么还抖上了?有空多撸撸铁啊。”
凶手:“……”他决定单方面结束这段可笑的对话。
于是他又以极快的速度, 朝着两人冲了过来——
万祺:“啊啊啊啊啊!!他来了!!!跑啊!!”
她一边发出了堪比坐云霄飞车的惨叫, 一边抓着拿玫的手, 转身拔腿就跑。
这条走廊出奇地长,似乎根本看不到尽头。
她们像被卷进了一条漆黑的传送带里,凭借着本能而狂奔。
但身后的人分明离她们越来越近。他如同鬼魅一样,连加速都毫无声音。
长长的走廊上, 每一扇门都是紧闭的。
万祺急得满头大汗, 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突然间她看到前方某个虚掩的房门里,隐约地透出一丝昏黄的光线。
她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将房门一把反锁。
万祺终于松开了拿玫的手, 如释重负地转过身来。
她发现自己正对着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子里照出一张惨无血色的、惊惶的脸。
她像个死人一样, 趴在门上大喘气;她的心跳依然快得仿佛超出了负荷。
这是一个宽敞而豪华的独立浴室, 房门正对着明亮的镜子和白色洗手台。
暖色的灯光显得朦胧而温柔,令她有种从地狱突然回到人间的、短暂的安全感。
但她知道这不过是片刻的喘息。
“快……我们快找点什么东西……把门堵起来……”万祺单手扶着墙, 边说边咳嗽。
站在她旁边的拿玫就显得镇定了很多, 她甚至还习惯性地照了照镜子。
接着她四下看了看, 又转过头来, 对万祺露出一个有些同情的、微妙的神情。
“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但是你不要喊出来。”
万祺:“???”
拿玫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
卫生间在这间大浴室的角落,看起来十分隐蔽。
但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里——一团模模糊糊的、看不清的黑影,分明就趴在门边。
“里面好像有人。”拿玫说。
万祺:“……”
她用力地捂住了嘴巴。
那团黑影还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你、你去开一下门……”万祺推了推拿玫,小声道。
拿玫:“又是我?”
万祺:“十万块,去不去?”
“成交。”
拿玫毫不在意地走上前,轻轻将门踢开了。
万祺小心翼翼地躲在她身后。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在门推开的一瞬间,她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们看到了——一片刺眼的红。
如果是一个患有晕血症的人,看到这如此令人不安的一幕,大概会直接晕倒过去。
狭窄的墙壁上满是鲜血,一直蔓延到天花板上。
像是有人拿着一只浸满了血液的花洒,将这里洗过一遍。
五个硕大的、鲜红的字母,被涂满了半面墙。
whore
而在这句恶毒的诅咒之下——
一个女人头朝下倒在了马桶里。
她的后脑勺整个被炸开了,脸深深地浸没在桶身里,将马桶染成了一个血池。
马桶盖上也溅满了粘稠的脑浆和血。
拿玫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你再追加一百万,我也不会去把她的脸翻过来的。”
万祺:“不了谢谢,我也不是很想看……”
但即使只是凭借着这僵直的背影,她们也已经很清楚那是谁。
死去的女人身材纤细,穿着一条贴身的真丝睡裙,苍白的手臂和小腿裸/露在外面,同样溅满了污血。
那是海伦。
几个小时以前,她正是穿着这条睡裙,袅袅婷婷地踏上了二楼。
不知为何,低头望着这具凄惨的女尸……
万祺只想起了后视镜里那双平静的眼睛,还有她毫无情绪的话语。
“有些人一上来就会进入剧情安排的必死局,在这种情况下,玩家能做的事情其实很少。”
那仿佛是她命运的判词。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海伦知道自己会死在今晚吗?
她在死前……做过什么吗?
但万祺还来不及再伤春悲秋多一秒钟,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钝响。
“咚!”
菜刀狠狠地砍在门上的声音。
凶手追上来了。
万祺惊恐地看向拿玫。
温馨而宁静的大浴室在这一瞬间变成了血腥的牢笼。
因为她们已经被困死在了这里,无处可逃。
“咚!咚!咚!”
菜刀规律而机械地砍在了门上。
如同沉闷的鼓声。
房门剧烈地颤抖,看起来脆弱得不堪一击。
这声音让万祺也更加焦虑。
她忍不住四下张望,却发现拿玫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房门。
——这反应实在是很反常,完全不像她平时认识的拿玫。
大概她终于是被吓到了,万祺心想。毕竟她们似乎从未经历过如此惊险的局面。
举着菜刀站在门口的人,和一墙之隔的——死在马桶边的人。
这让站在浴室里的她们,仿佛也被夹在了生与死的一线之间。
万祺瑟缩地伸出了手,握住了拿玫的。
“别、别怕啊。”她小声说。虽然她自己都并不相信自己。
“?谁害怕了?”拿玫转过头,奇怪地看着她。
“我只是觉得,菜刀果然还是不行啊,要是换斧头早就劈开了。”
万祺:“???”
她气得想把凶手的菜刀抢过来,再把一秒钟以前自作多情的自己砍死。
“你还嫌死得不够快?!”她继续吼道。
拿玫十分惆怅地说:“我就是觉得这个凶手不太合格。他怎么能既没看过《惊魂记》,也没看过《闪灵》呢?”
万祺:“……”听不懂在说什么狗话。
她更加焦虑地看了一眼房门。犹如在经历一场大地震,门上已经开始浮现出凹凸不平的痕迹。
“这门根本撑不了多久了。”她绝望地说,
目光一转,万祺的余光突然发现了浴缸边一个巨大的置物柜。
她颤抖着声音说:“躲进柜子里怎么样?他会发现吗?”
拿玫无情地说:“会的。”
万祺:“那我们快点进……等等?你说什么?”
拿玫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躲进柜子里还不如直接开门,真的。死得比较痛快一点。”
万祺:“那你说怎么办啊啊啊啊!!再不说信不信我糊你一脸血!!!!”她作势要往卫生间里面走。
拿玫惊恐地后退了一步,又看了看卫生间里血池一般的惨状。
显然这个威胁十分有效。
于是她说:“我们从窗户里跳出去。”
万祺:“???”
就在此时,她听到了某种物体被狠狠撕烂的声音。
她惊恐地回过头。
门终于被砍出了一道裂口。
菜刀直直地穿过了空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朝她们砍来。
而握着菜刀的那只——戴着皮手套的手,依然在僵硬地、机械地挥动着。
拿玫:“跳吧。”
她已经走到了窗边,将玻璃窗全都推了上去。
这扇窗子大得出奇,恰好可以让她整个人都毫不费力地弯腰翻身,跨越过去。
窗外是安静的后院。
漆黑一片,但借着朦胧的月光,隐约还是可以看到摇曳的树影和松软的泥土。
万祺犹犹豫豫地说:“这会、会出事的吧……”
她情不自禁地脑补出了这一幕——
她从窗户里跳了出去,悬空的身体却恰好撞上了一根坚硬的树枝。
树枝当胸而过。她像树叶一样摇晃地挂在上面。
死不瞑目。
万祺这样想着,忍不住又发起抖来。
拿玫若有所思地望着地面:“运气不好的话,是会摔骨折吧。”
万祺更惊恐地看着她。
却听到她继续说:“但是我觉得应该会有人来接住我。”
接着拿玫就十分果断地跳了下去。
万祺:“……”第一次见到人跳楼跳得这么爽快。
*
跳下去的时候,拿玫并没有想太多。
她经历了短暂的失重感……
然后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一双蓝眼睛凝视着她。
那里分明藏着漫天的星辰。
拿玫仰头望着valis,忍不住喃喃道:“我就知道有人会接住我。”
这次的动作比上次更夸张。
这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公主抱。
他的一只手固定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抱住了她的腿弯。这掌心是如此滚烫,简直让拿玫觉得有些……害羞。
于是害羞的她就直接伸出双手,勾出了他的脖子。
“嗨。”拿玫眨了眨眼。
valis:“你好。”
拿玫:“你去哪里了?不是说要在客厅吗?”
valis平静地凝望着她:“我听到后院有声音,就出去了。”
拿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傻白甜?这么简单的调虎离山计你也信了?”
valis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困惑:“‘傻白甜’是什么?”
她干笑一声:“……不重要。”
他又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所以,他在别墅里吗?”
“是的。”
拿玫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看,却看到——
万祺半个身体趴在窗外,对着树下的两人绝望地说:“你们怎么还聊上了!!先救救我好吗!”
拿玫厚颜无耻地……在温暖的怀抱里调整了一个让自己更舒服的姿势,然后对着valis微微抬了抬下巴:“那你也接一下她?”
他却面无表情地说:“我是警察,不是消防气垫。”
拿玫:“厉害了,还知道消防气垫呢。”
万祺也听到了对方冷酷无情的回答。
她像个孤儿一样趴在窗边,对拿玫喊道:“那我该怎么办啊?!”
拿玫眨了眨眼:“我帮你打911?”
万祺:“???”狗男女!
但她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似乎自己忽略了什么。
拿玫也冷不丁地说:“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劲吗?”
万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拿玫:“你回头看看就知道了。”
万祺:“……”
“回头”这两个字就令她有一种天然的恐惧感。
但她还是十分僵硬地、缓慢地转过了头去。
一把菜刀插在门上。
但那背后分明已经空无一人。
她终于明白了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不知从何时开始,那机械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砍门声,已经消失了。
凶手也消失了。
*
由于宵禁的原因,镇上的大部分警察原本就在外面巡逻。他们很快赶到了现场。
呼啸的警笛声,红蓝相间的警灯,黄色的警戒线。
一切都和昨夜毫无区别,只是换了个别墅。
万祺十分抓狂地说:“这游戏为什么每天晚上一定要死人?”
拿玫:“是啊,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万祺:“……我不想再听到睡觉这两个字了。”
“对了。”她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海伦的儿子呢?他还活着吗?”
拿玫:“活得挺好的。”
她恰好看到查理从别墅里懵懵懂懂地走了出来。
对方看起来依然很困的样子,摘下了眼镜,正在揉着眼睛。
一个警察跟在他后面。
“他说他一直在房里睡觉,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对valis报道说。
万祺十分激动地抢着说:“这不可能!我敲门的声音那么大,他不可能没有听见!!!”
她说着又搓了搓手掌。
疼到发麻的感觉还停留在了掌心。
“难道……是你吗?”她想到了什么,震惊地看着面前似乎人畜无害的小男孩。
对方嚅嚅道:“不、不是的。我睡前吃了安眠药,所以才会什么都听不到。”
另一个警察说:“确实在他的床头发现了安眠药瓶。”
男孩小声地继续解释道:“我有轻度的睡眠障碍,所以睡前一直要吃药的。”
但万祺依然很怀疑地看着他。
而查理突然也像想明白了什么一样,睁大了眼睛:“等等,你们为什么要敲门?发生什么了吗?他、他……来过了?”
“你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吗?”拿玫说,“你妈死了。”
这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太对劲。
“……不是在骂人。”拿玫有点尴尬地说,“是你妈真的死了。”
完了,听起来好像还是有点不太对??
万祺默默道:“求你别说了。”
查理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这、这不可能……”
valis却看向了查理:“你确实很有嫌疑。”
他的眼神是冰冷而无机质的,这令查理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恐惧——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都收了回去。
”不、不是我,我没有……“他嘴唇颤抖着,小声道。
但valis仿佛充耳不闻。
“把他带走。”他淡淡地吩咐身边的警察。
查理被押上了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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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错了,我居然又写到了这个点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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