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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惜冷淡地看着他,他脸上还挂着伤,也不知道怎么搞得这么狼狈?衣服还是三天前走时穿的那身礼服,他穿着这身去参加葬礼,也真够讽刺的。她继续打量他,白色的衬衫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裤管上全是泥土,雪惜心里咯噔了一下,心已经软了大半,却还是绷着脸说:“我去哪里了很重要吗?”“你是我老婆,你说重要不?”池斯年找到了她,心就安定下来了。先前那种抓不住摸不着的空洞,让他害怕。他知道他犯了一个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他害怕她连赎罪的机会都不给她。
雪惜冷笑,怨气冲天:“是么,我还以为舒雅才是你老婆,舒雅的妈妈才是你的岳母。”
闻言,池斯年不怒反笑了,心里也松了一大半,她还肯吃醋还肯发脾气,说明她还没有彻底放弃他。他轻轻将她拉进怀里,轻声道:“惜儿,对不起,我让你伤心了,你想怎么罚我都成,就是别一声不吭的消失,别不理我,我害怕。”
他是真的怕了,看到那枚戒指时,他满心都是绝望,如果他找不到她,找不回她,他会后悔一辈子,痛苦一辈子。
雪惜靠在他怀里,眼泪滚滚而落,她哽咽道:“你知道吗?妈妈在等你,我也在等你,大家都在等你,可是直到下葬,你都没有出现,你到最后都没有来送她一程,她带着满腔的不舍遗憾的走了。而你也在我心里划下了一道重重的伤痕,我只要想起来就会疼。斯年,你为了她扔下我,我已经习惯了,连婚礼那么重大的事,你要离开,我一声不吭让你走了。可是妈妈……,对不起,我无法原谅你。”
池斯年搂着她腰的手在发颤,“惜儿,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妈妈,是我没能赶回来才让她遗憾的离开。你现在不能原谅我,那是我该受的,我没有任何怨言,我也不敢奢求你原谅,但是不要放弃我们的婚姻,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一起,不要轻易放弃。”
雪惜摇头,她现在看见他就会疼,看见他就会止不住怨恨,她还不能原谅,又如何能跟他走下去?她轻轻推开他,默默转身向前走去。
池斯年浑身激烈的颤抖起来,他捂住胸口,那里疼得似乎要爆裂开来,他从怀里拿出那枚素戒,三两步抢在她前面,抓住她的左手,将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上,用强硬的语气哀求道:“你恨我也好,不原谅我也罢,婚,我绝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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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惜低头看着指尖的素戒,那日他们去珠宝店选婚戒,她一眼就看中了这对素戒,素戒中间点缀着一颗钻石,精致小巧。她央着池斯年买这对素戒,然后在戒指内里刻下他们名字的缩写。
那时,她觉得这样将彼此握在掌心,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此刻,她才明白,有些东西,无论你多么努力的想要抓住,最终还是抓不住。
阳光下,素戒发出耀眼的光芒,雪惜的眼睛被这道光芒深深地刺痛了,她轻轻地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出来,绕过他继续向前走去。
“惜儿……”池斯年僵站在原地,看着她绝决的背影,他的心越来越痛。他比任何人都遗憾没能赶上苏母的葬礼,他亦比任何人都悔恨他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没能陪在她身边。他知道,这道伤痕将永远刻在他们彼此的心上,她疼他也疼。
可是他不会放手,绝不放手!
他看着她越走越快,一米,五米,十米……,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他喉咙口涌上一股腥甜,眼前一黑,他栽倒在地。
雪惜双手紧握成拳,那枚素戒硌在掌心,生生的疼。她不敢回头,不敢再看他一眼,她怕多看一眼,她就会不争气的原谅他。
“哎,你们看,前面有个男人晕倒了,我们快去看看。”身边的行人快速向后跑去,雪惜脑子发懵,终究还是没忍住转回头去,一眼就看见刚才池斯年站立的地方围着许多人。
她蓦然睁大眼睛,想起刚才他满身的血,她身心俱颤,疯了一般向他冲去。她跪倒在他身边,将他的头抱在怀中,声音都在发颤,“未…斯年,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怀里的男人紧闭着双眼,嘴唇呈现不正常的青紫,她吓得眼泪一颗一颗滚落下来,抬起头向围观的群众求助,“求求你们,帮我打120,求求你们……”
有好心的人早已经打了120,等待救护车来的时候,雪惜抱着池斯年,痛苦地呜咽着,到底要怎么做,她的心才不会这么疼,离开是疼的,不离开也是疼的。
她的心生生被揉碎了,却还是停止不了爱他,池斯年,我有多爱你,你知道吗?我有多不能原谅你,你知道吗?我有多矛盾,你知道吗?
不,你永远不会知道,也永远体会不了。
救护车来了,池斯年被医生护士抬上了救护车,雪惜也跟着上了车,救护车呼啸着向市中心医院开去,雪惜安静地坐在一侧,让医生与护士给池斯年进行急救,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漂亮的睫毛在眼窝处投下淡淡的阴影,那双眼睛一旦睁开看着你,就像含着千万伏特的电流,让你心肝乱颤。
医生检查完,初步诊断是车祸造成肋骨断裂,雪惜震惊,车祸,怎么会是车祸?
赶到医院,医生与护士推着池斯年进了急救室,雪惜站在急救室外面,浑身都在哆嗦。去年,池斯年为了救她被汽车高高抛起的一幕幕又在她眼前重现,她捂着眼睛,眼泪从指缝间滑落下来,她悲伤且无助。
手术室外,雪惜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只觉得身上的温度正一点一点消失。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杨若兰接到电话,匆匆忙忙赶来,她在门口遇上了顾远兮等人。
虽然她力持镇定,可是微乱的脚步还是泄露了她的心声。
雪惜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着奔过来的杨若兰,眼泪无声落下,杨若兰快步走到她身边,明明很焦急,却耐着性子抱了抱她,“孩子,有妈妈在,不怕,不怕。”
那一刹那,雪惜趴在杨若兰肩头,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失声痛哭,“我不知道他出了车祸,我……”
“乖,这不是你的错,他昨天着急赶回来,路上出了车祸,昏迷了好几个小时。惜儿,不要怪他,他尽力赶回来了。”杨若兰心疼道,此刻她既要担心躺在里面的儿子,也要担心等在外面的儿媳是否承受得住。
雪惜的心像是被几千双手紧紧扼住,她痛得喘不过气来。她知道他去过妈妈的坟上了,否则那枚素戒不会在他手里。
他拼命赶回来,他们还是错过了,他们努力想要对方幸福,却总是在伤害对方,是否这就是他们的结局?
“妈妈,对不起!”雪惜哽咽道。
“惜儿,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你昨晚去哪里了?我们找了你整整一夜,你…没事吧。”
雪惜摇头,这个时候她不忍再让杨若兰担心她,她说:“我没事,妈妈,让您担心了。”
顾远兮走过来扶着她俩坐下,他看着雪惜郑重道:“嫂子,昨天早上我给承昊打电话,大哥8点左右就从白果镇往回赶,路上遇上车祸,被好心人送到县城医院,他一直昏迷,晚上醒过来后,他马不停蹄地赶回海城,听说你没回家,他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就去了伯母的坟上找你,嫂子,我知道你怨大哥,我也不敢让你原谅他。如果你还爱他,就不要相互折磨。”
雪惜垂下头,她的指腹摩挲着戒面,棱角分明,刺着她的指腹,也刺着她的心。她没有吭声,远兮也没有再勉强。他知道,无论大哥多么努力,他也错过了苏母的葬礼,这是他们之间一生都弥补不了的遗憾,也将是他们一生都遗忘不了的伤痕。
杨若兰拍了拍她的手,只是叹气,并未多言。
等待的时间格外长,生生地煎熬着他们的心。时间一分一秒从指间溜走,手术室门开了又关,始终没有消息传出来。
雪惜恍惚回到上次他出车祸的情形,那时的她站在手术室外,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但是第二天,她却要嫁给乔少桓,那时她的心疼痛且无奈。
现在,她守在手术室外,她的身份是他的妻子,是他最亲密的人,亦是准备放弃他的人。诚如顾远兮所说,她无法原谅无法不爱他,所以宁愿彼此折磨。
手术室灯灭,雪惜与杨若兰同时站起来,雪惜扶着杨若兰走到手术室前,医生从里面出来,雪惜焦急道:“医生,我老公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现在转进icu观察,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明天早上就会转入普通病房。”医生一边摘口罩一边道。
“那…我能进去看看他吗?”雪惜艰难道。
“可以,晚上八点开放视频室,准时过去就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