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红灯
如果之前她还在怀疑他是否已经见过舒雅,那么现在他的做法,已经让她明白他的选择。她果然还是个备胎,因为正主回来了,所以他就急着处理她,不让她成为他们之间的障碍。池斯年,你太残忍了!
雪惜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抖着手指取出文件,薄薄的一张纸,排头就是池斯年将房屋赠予她的内容。字不多,却字字诛心。
雪惜来来回回看了不下十次,每看一次,就心伤一次。原来她所以为的爱情,也不过就值这套房子钱,雪惜的心一阵冰凉。
目光死死地落在甲方池斯年龙飞凤舞的签名上,豆大的眼珠滚滚而落。她连忙去擦,她怎么能这么不争气,他已经不要她了,她为什么就不能坚强一点,难道还要让他看笑话吗?
顾远兮坐在雪惜对面,看着她赢弱的身影,狼狈擦泪的动作,有些心疼。大哥让他准备这份转让协议时,他曾问过大哥,他这么做后不后悔?
大哥没吭声,只让他去准备,走出办公室时,他忍不住回头望着大哥的背影,孤单萧瑟,那是他许久都没在身上看到的气质,他忽然明白大哥的无奈。
池斯年看着她抹眼泪,心口剧痛,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他强撑笑意,“怎么了?不开心吗?其实很早以前,我……”
雪惜腾一声站起来,离他三步远,看着顾远兮与张律师,她的眼睛被泪水洗过,那么清澈明亮,让世间所有的阴暗都无所遁形,她礼貌而疏离道:“远兮,张律师,请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跟池总谈。”
池总?顾远兮眉峰一蹙,目光掠过池斯年,他脸上已是一片灰败,他叹了一声,“好,你们慢慢谈,不着急!”
张律师看着倔强地雪惜,他与她只有两面之缘,第一次,他为她打官司,还有就是今天。与几个月前相比,她的气色好了许多,眉梢眼角都带着一种特有的风情,那是被爱情滋润出来的颜色。
此刻,她眼中的倔强与脆弱交织,那样的神色让他动容,他向她颔了颔首,站起来跟顾远兮走出门去。
门外,顾远兮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他掏出烟盒,抖了一支烟出来,递给张律师,“来一支?”张律师敬谢不敏,“池总怎么忽然?”
他没说完,顾远兮已经意会,其实这算是很平常的馈赠。但是对于苏雪惜来说,这却是侮辱,不仅侮辱了她,还侮辱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大哥的心思,谁说得准?”顾远兮点燃烟,重重地吸了一口,烟吸进肺部,他咳嗽起来,又气恼地摁灭了烟,扔进垃圾桶。
总裁办公室内,池斯年听到她客气而疏离的“池总”两个字,脸色倏地大变,他站起来,看着她娇小的身体不停的颤抖,他想伸手抱抱她,她却往后退了一大步,避开他的碰触。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他盯着她,她亦看着他,手里的转让协议差点被她捏碎,她眼圈红红的,唇边却扯开一抹笑意,“分手费?”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讥诮,几分薄怒,几分心伤……
池斯年僵硬的手指慢慢弯曲,紧攥成拳,他有些慌乱,“惜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伯母要出院了,我希望她能住得自在些,才想到要将房子过到你名下,你别胡思乱想。”
“是我胡思乱想吗?池斯年,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不管,我也管不着,但是你太侮辱人了。”雪惜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冰冷的语气跟他说话,只要想到他做这些,都是为了跟舒雅从头再来,她控制不住语气里的尖锐。
池斯年上前一步,雪惜又往后退了一步,他皱紧眉头,不耐的喝了一声,“惜儿,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这也不是分手费,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分手了?”
“是,你没说,但是你已经表示了,池斯年,这到底算什么?我是不是该感激你,至少你给我留了一套房子,我还不至于血本无归?”雪惜声音比他更大,她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却控制不住声音里的颤抖。
想起那晚的舒雅,她整个人都坠入了无底深渊,好冷,为什么会这么冷?
“你胡说什么?”池斯年也动怒了,他送她车送她房,难道错了吗?
“舒雅要回来了对不对?所以你急着将我处理了,好跟她在一起对不对?池斯年,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的玩物?”雪惜眉目皆冷,却又透着一股苍桑一股灰败,她的担心终于成了现实,她跟舒雅,他到底还是选择了舒雅,放弃了她。
“苏雪惜!”池斯年怒喝一声,她一定要这么曲解他的心意吗?“你不要拿舒雅说事,她跟这件事没关系。”
雪惜笑不可抑,悲从心来,难怪她今天眼皮不停的跳,左眼跳了右眼跳,原来她跳来了“财”也跳来了灾,她笑得眼泪滚滚而落,“是我错了,舒雅两个字是你心头的宝贝,谁也说不得。”
“苏雪惜!”池斯年又喝了一声,这到底关舒雅什么事?
雪惜满脸悲怆,她将手里的转让协议揉成一团,愤怒地向池斯年砸去,“去你的转让协议,池斯年,我们完了!”雪惜转身向门口奔去。
池斯年的眼睛被她砸了个正着,痛得眼里的泪一下子涌出来了,他听到她说“我们完了”,心脏猛地紧缩,等他反应过来,耳边传来木门被重重甩上的声音,他顾不得眼睛疼,拔腿追了出去,“苏雪惜,你给我站住。”
雪惜冲出总裁办公室,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个念头,离这里远远的。顾远兮与张律师靠在墙上,看到雪惜冲出来,两人立即站直身体,下一秒,池斯年也冲了出来。
两人面面相觑,眼里均滑过一抹忧色。
雪惜冲进电梯,她拼命按关门键,电梯在池斯年追过来前成功地关上,她在上面啪啪乱按了些数字,耳边忽啸着池斯年气急败坏的喝斥声,她全身无力地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眼泪止不住的滑落下来。她抹干净后,又一重泪幕盖下来,即使到这个地步,她也不忍苛责他一声。
她不怪他,真的不怪他。她只怪自己,为什么那么笨,为什么要那么毫无保留地将整颗心都给了他?电梯在负一楼停下,她走出电梯,拿车钥匙解锁,刚坐进车里,身后就传来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
她看向后视镜,池斯年的身影出现在地下停车场,她的心猛地抽紧,她手忙脚乱地发动车子,技术不过关的她,倒车出来时撞到了隔壁一辆宝马,宝马车发出警报,振耳发溃。
她也顾不上撞成什么样,猛转方向盘,居然把车开了出来,池斯年此时已经跑到了车旁,他伸手去拉驾驶座的门,要把她拧出来。刚才她那一撞,差点没把他心脏病吓出来。
雪惜眼疾手快,迅速锁了车门,池斯年急得用力拍着车窗,那架势恨不得一拳将玻璃砸烂,“苏雪惜,你给我下来,苏雪惜!”
雪惜没理他,一脚踩在油门上,车子如离弦的箭射了出去。起初池斯年还能勉强追上,后来车子越开越快,他追不上,眼睁睁看着白色沃尔沃迅速消失在地下停车场出口。
他气得在半空中虚挥了一拳,“苏雪惜。”
他转过身去,慌忙爬上黑色路虎,紧追出去。她技术本来就烂,加上心情不好,这么开出去难保不会成为马路杀手。他追出去后,路边哪里还有苏雪惜的身影,他气得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雪惜握住方向盘的双手不停发抖,眼睛迅速模糊了,她眨了眨眼睛,半晌眼泪又涌了上来,怎么眨也眨不完。红灯时,她踩住刹车停下来,俯在方向盘上痛哭起来。
绿灯亮,后面的车见前面的车没动静,拼命按喇叭,雪惜惊回神来,她连忙发动车子向前驶去。此刻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要有路,她就往前开,想这样一直开下去,永远都不要停。
池斯年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在街头乱撞,他后悔死了,为什么要给她买车,明知道她跑习惯了,还给她买车。他简直想扇自己几耳光,万一她出了什么事,他追悔莫及。他一边往前开,一边寻找着她的车,可是车海茫茫,哪里那么容易寻到她?
他忽然想起什么,拿起手机给顾远兮打电话,“远兮,帮我查一下苏雪惜的车在什么位置?”
顾远兮仿佛早料到他会打这通电话似的,他说:“嫂子正往城南方向驶去,马上过收费站了。”
“给交通局李局长打电话,请他派人拦下这辆车。”池斯年冷静道,这个时候要先确定苏雪惜的安全,其他的事都在其次。
“我已经打过电话了,估计这会儿她已经被人拦下了。”顾远兮说。
“好,谢谢。”池斯年挂了电话,飞快向城南方向驶去。他连闯了几个红灯,15分钟后,他的车出现在城南收费站。收费站旁边,两辆警车停在那里,而苏雪惜的白色沃尔沃被两辆车夹在中间,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