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后，欧阳袀言就开始忙了起来。连带着云曦也没有空闲下来，每天都有命妇觐见，有些是她不能不见的，只能是硬着头皮上。
    如此的日子过了好几天，终于在一天傍晚被打破了。
    云曦看着欧阳袀言气冲冲的样子，忍不住看向他身后站着的总管太监童浪（这是童海最信任的徒儿）：“发生什么事情了？陛下为何这样怒气冲冲。”
    在她看来，袀言是一个很会隐藏内心情绪的人。不管朝中多少事情，他都不会带着情绪进入这曦言宫来。他常常说，这是他们的家，不想把那些烦心事带到家里来，更不想让孩子们看到。
    童浪低声说道：“回禀娘娘，刚刚传来消息，说废太子殁了。”
    云曦听到这消息，也震惊了一下。
    废太子，说的不就是欧阳天华。他不是被关在大牢里？为何突然会死了？
    她挥挥手，示意童海不同跟着进去了。
    欧阳袀言看着放在自己跟前的这杯茶，再看看端茶来的女子，他叹息一声把茶杯接过来放在身边的桌子上。顺手把妻子拉到自己大腿上坐着，他低声说道：“童浪告诉你了。”他不是带着疑问句问自己，而是很肯定的说了一句。
    云曦点点头：“是啊，他说欧阳天华死了。”
    “嗯。”他抱着她的腰身，低声说道：“是啊，死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轻，可是云曦却听出了他的沉重
    “是不是，陕北那边开战了？”她不在这个时候杀欧阳天华，有两个原因，第一是真的想要看到他生不如死的样子。第二则是因为陕北，现在皇贵妃司徒悦和欧阳天华都在他们手上，陕北那边必定不敢轻举妄动。要不然，他们夫妻一个不开心，指不定直接杀了欧阳天华。
    若是欧阳天华死了，他们也就没有任何借口起兵造反了。毕竟废太子都死了，他们还能真的起兵造反不成？就算司徒超想，也得看看那些战士愿意不愿意。
    欧阳天华和皇贵妃是牵制陕北最好的棋子。
    现在欧阳天华死了，消息一旦传到陕北，必乱。
    “北亭对南曜向来就虎视眈眈，现在已经到了夏季，冰雪融化，他们也有了足够的粮草。在这样的前提下，他们挥兵南下这是正常不过。而且他们的胃口很大，想要在冬天来临大雪封山之前吞下南曜的半壁江山。”欧阳袀言把下巴轻轻靠在妻子的肩膀上，这段时间接手朝中事务，让他真的是很累很累。
    可是，想到只有站在最高处，才能护着妻儿，护着身边所有重要的人。不管多累，他也只能坚持。所幸的是，老四还是一个靠谱的，一直都在他身边帮助自己。
    “如此说来欧阳天华一死，指不定司马超就会和北亭合作，到时候，陕北必定不保。”云曦也想到了这里，所以心中更是担心几分，若事情真的如同自己所想那样，可就不妙了。
    “估计这就是恩复一直想要谋算的。”袀言冷哼一声：“他的一生都在算计，当年迎娶香粉世家木家嫡出小姐为妻，到后来木家的灭亡，木家明面上那些财富一夜被搬空，估计也没少这位的手笔。”
    没错，恩复就是当年袀言他皇爷爷在外面的私生子，那个被先太后一把企图烧死，却被袀言的皇爷爷暗中救下的孩子。孝文帝同父异母的大哥，他一直都在怨恨当年的事情，所以花了半辈子来设局，为的就是让欧阳家的江山灭亡。
    云曦也很难想象得到一个人，为了报复，居然可以花费这么多时间去准备，去谋划。
    他也相信这一次欧阳天华的事情必定是出自对方的手,这个人想要的还没有得到，他谋划的还没有实现，虽然失去了京城，可是他还能继续蹦跶。至少现在他和袀言都奈何不了对方，谁让这老鼠藏得太深了，他们就算要挖出来，一时半会也挖不了。
    “如此以来，陕北怎么办？”云曦看向欧阳袀言：“虽然说淮阴侯和姨父他们都在陕北，可是掌控兵权的是司马超。”
    “不用担心，陕北是咱们南曜的谁也抢不去。”欧阳袀言虽然有点头疼这件事可也不至于去害怕。他倒要看看这个让父皇都畏惧的恩复有什么手段。
    废太子的手，在京城中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文武百官该干什么的还是干什么，好像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从未存在一样，而在天牢里死的只是阿猫阿狗。
    翌日，云曦出宫了。
    他和欧阳袀言一起到了京郊外最高的山峰上，两人对着淮南的方向看去。一张桌子，三根燃烧的香烛，桌子上还摆放着一个盒子。
    云曦看向远方，这是乔家祖籍所在的方向。乔家，是淮南人，先祖当年是跟着开国皇帝打下江山，最后才居家迁居京城的。后来，乔家和韩家出事了，孝文帝‘大义凛然’允许有人给乔家韩家以及枉死之人收敛尸体。
    她也是事后才知道云安侯府的人悄悄把乔韩两家的嫡出主子尸体都找出来，悄然送回祖籍安葬在祖坟里。因为这样，才不至于让乔老爹他们和那些枉死的将士们，家丁们一起被埋在一个大坑里。
    也因为这样，她对云家除了血脉牵绊外，更有感激之情，当年那样的事情，云家可以冒险做到这一步，真的是不容易了。这是恩德，他和二哥都会记住。现在她也经常教导侄儿如今的小乔国公要记住云安侯府的恩义，日后云家有需要，必定不能袖手旁观。
    她跪在地上，朝着淮南方向磕头：“乔爹爹，娘亲，哥哥嫂嫂...我把当年害死乔韩两家的罪人脑袋给带来了，你们看到了吗？我报仇了，我终于为你们报仇了。”
    只要再杀了司马家的人，一切就真的尘埃落地了。
    不过，对于司马家的人，她一点也不害怕，她相信，这是迟早的问题。
    欠下的，总会要还的。
    欧阳袀言也跟着跪在她的身边，这还真是把云曦给吓了一跳。她连忙站起来想要把男人拉起，却被他阻拦了：“阿曦，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是云家女，乔家魂，我的妻，于你于我，跪他们，都是我这个当女婿的应该的。”不管是她的前世还是她的今生，他都亏欠她颇多。
    前世，乔云溪为他生下女儿绾绾。今生，章云曦为他生下三个儿子，陪着他血雨腥风一路走来。
    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乔家二老给了阿曦生命。
    他感激他们。
    这一跪，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