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小珊是从操场走回来的，记忆穿梭回上午的最后一节体育课，灰色的天空忽然下起了蒙蒙细雨。
    几个女生围着她，将她推进水坑里，好不容易自己爬了起来，又被另外一个推倒。
    满身的泥泞，肮脏得看不清容颜的脸，他们看着她的狼狈“哈哈”大笑，笑着骂她：“死巫婆，为什么还不去死？”
    明明已经是春天了，但全身都冷得发颤，她们站在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挥舞着手上的照片，嬉笑谩骂着。
    “想不到你除了诅咒人之外，还干这种副业，居然给这些老男人陪酒，怎么？是不是还陪睡来着？”
    “哇，好恶心，他们看到她这种样子，难道不会吐吗？做那种事的时候得关灯吧？笑死了。”
    “为什么这样的人渣可以继续上学？而可怜的友娜却要迫不得已被退学？太不公平了吧！”
    “我只是在酒吧打工……”她想要解释，头猛地被踩进泥水里，泥土的腥臭塞进鼻腔，几乎无法呼吸。
    “话说酒吧可以招未成年吗？”女生们还在笑嘻嘻地聊天，“她在胡扯吧？像她这种样貌，有人要她？”
    “也对！不过她这妆化得这么浓，看起来还真是成熟啊，不知道的肯定以为她起码有二十多岁了。”
    “何止二十岁呀，明明就像是三、四十岁的欧巴桑，也怪不得能让她去打工了，哈哈哈哈。”
    “一看就不是什么高档的酒吧，肯定也只请得起她这种水准的去坐台了，也不晓得一次多少钱。”
    “五十块一次，不能更多了，”其中一个女生说，“据说对象是那些民工的话，还能打折哦，打个五折什么的。”
    “笑死，豆芽菜，你怎么那么了解啊？该不会也是……”
    “卧槽！是你的头啦，想啥呢？我可是新闻上头看来的，总之如果不是什么高档会所的话，价钱都特别廉价。”
    在她们聊天的同时，感觉头上压力消失的瞬间，寸小珊急忙抬起头不停地咳嗽，勉强呼吸着，呼吸着，接着又被踩进水里。
    从昏迷中醒来时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了，依旧是那个操场的一角，她呆坐在原地，渺小得如地上泥沙。
    没有人看得见她，也没有人来帮她一把，寸小珊双手抱胸，只觉得那种彻骨的绝望寒入骨髓。
    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男生的侧颜，很好看的男生，她从没见过一个人的侧颜如此俊逸，只是看着就让人怦然心动。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逐渐成为了她的精神支柱，让她能安下心来，让她知道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恶劣冷漠。
    她总是偷偷地跟着他，偷偷地看着他，白天或者是夜里。
    夜幕的色调虽是灰暗，却无法掩去他周身的温和，就像是从中世纪油画跃出的贵族绅士。
    而白天，日光落在他的发间，树荫打下无数斑驳的暗影，照在他的脸上，静谧而姣好，让人恍神。
    于是，她渐渐有活下去的动力，只要能再看见那个男生，她就能坚强地生活，可是……有一天，他说他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