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纤长的手将合同捡了起来。
    韩智媛顺着那只手看上去，这才认真打量起这位一直坐在白淼床前的女生。
    一进门她就看到了这个女生，不过只看到了张侧脸。
    皮肤偏小麦色，扎着个高高的马尾，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又板着脸，看上去严肃又不讨喜，很不好相处的样子，所以她并没有细看。
    反正她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签下白淼，其他的人在或不在，或者什么身份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直到这一刻女生将合同捡了去，她才不由得认真打量起她来。
    认真细看，这女生的眉眼倒比白淼都还要精致几分，而且越看越有味道。
    韩智媛微微眯了眯眼，这女生和娱乐圈四小花旦之一的步映文气质挺接近的，都是冷美人型。
    不过步映文的冷令人着迷，而这个女生的美，一眼就让人避之不及，那副扑克脸，如果要入圈，应该不会有太多人愿意买账。
    随即她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萌宠驾到》里和智娴一起录节目的那个高智商天才吗？叫什么……李鑫。
    “不用看了，直接签吧。”韩智媛抱臂，随即提示道，“这是格式合同，里面的条款即便你们不满意，也不能更改，所以尽快决定吧，别浪费我时间，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李鑫却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翻看合同，韩智媛不禁有些不耐烦。
    大约又等了半分钟左右的样子，她忍不住再次提醒道：“我刚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偏头，李鑫抬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听见了，我没聋。”
    韩智媛秀眉一蹙，眸光一厉，正要说什么，李鑫却直接把合同朝她扔了过去。
    “既然改不了，那就直接换一份合同吧。这是普通艺人的合约，您既然亲自找上门来了，怎么也得拿出诚意来，至少，得是个白银级别的吧？”
    韩智媛心里一个咯噔，对上李鑫犀利的眼神，竟有片刻被看破的感觉。
    不过就是一小女生，她韩智媛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白银？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这位朋友了吧？”韩智媛冷笑。
    一个小小的新人小透明，胃口倒是不小！
    白淼不禁低头抿唇，显然她自己也觉得底气不足，面对韩智媛的讥嘲无法理直气壮地反驳回去。
    看到韩智媛她就想到那个处处针对自己的韩智娴，而她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有些怕韩智娴，更别说这看起来比韩智娴还要更难应付的韩智媛了。
    欺软怕硬的性格使得她此刻只能委屈兮兮地咬唇，默不作声的受着。
    看见天不怕地不怕的白淼被欺负，李鑫忙拉了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随后目光带着几许厉色刺向韩智媛，反唇相讥道：“我的好朋友我当然看得起，如果韩大经纪人看不起的话，想必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语气十分笃定，韩智媛眸光一暗，没想到自己今天竟然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给套了。
    眼见韩智媛就要发怒，李鑫话头一转，“签约对于艺人而言，称之为卖身契也不为过，我们都很年轻怕事，纠结也是正常，还请您给我们五分钟的时间，让我们商量一下，至少，淼淼得让她爸妈知道这事儿。”
    李鑫的这个台阶递得很及时，韩智媛面色稍微和缓了些，扬眉，“好吧，就只给你们五分钟，想进曜石唱片公司的人不知凡几，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机会，奉劝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年轻人，平台，远远比待遇重要。”
    说完，韩智媛拎起包踩着高跟鞋气场十足地出了病房门，病房里一下子只剩下李鑫和白淼。
    “鑫鑫，我……”白淼咬唇，一脸的纠结犹豫。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曜石唱片公司应该很想要你，否则也不会让韩智媛来。她手下暂时只有韩智娴一个艺人，远远没有达到工作的饱和度，而她最近声名鹊起，已经算是圈内很有实力的经纪人，既然是她亲自来，你如果签了，很有可能是她亲自带，到时候，资源自然不用说。”李鑫冷静地给没有主意地白淼分析道。
    随后，她又说道：“我看合同的时候她等待了大约半分钟，现在又愿意再给我们五分钟的时间商量，而不是直接一怒转身就走，这说明她的怒气、冷嘲以及高傲很大程度上只是做戏，为的就是在谈判中占据有利地位，打压你的自信，然后低价签走你。按照她的等待时长，我估计争取白银合约可能会有困难，但签个青铜约绝对没有问题，至于一般的那种，你根本不用考虑。”
    李鑫已经给白淼分析得很清楚了，甚至连韩智媛的战术都看穿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你想去他们公司吗？”她问了最核心的问题。
    “我很纠结……”白淼皱眉，“那是曜石唱片公司啊，鑫鑫，那是很多艺人仰望的存在，如果签了它，再有韩智媛给我当经纪人，我都能想象到就算达不到片约不断，那肯定也比别人多不知道多少倍的机会！她最后那一句话讲得没错，平台比待遇重要多了，如果我真的火了，他们难道不会相应地给我调整待遇吗？当我足够强大的时候，角色就会互换，你看影后安千黛，她的经纪人鞍前马后的服侍着，就跟那古代的公公一个样，不是吗？”
    “那你有什么担心的呢？”李鑫循循善诱，引导她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白淼的眼睛有些许躲闪，迟疑了片刻，说道：“韩智娴看我不爽我也知道，韩智媛是她亲姐，我怕被穿小鞋。毕竟从小透明到大红大紫也需要时间和机遇的，万一没等我红了就被她整得人不人鬼不鬼怎么办？”
    “只是因为这个？”李鑫追问。
    李鑫是知道白淼的，她一直喜欢千钰，要知道，如果进了曜石唱片公司，她和千钰可就是同一家公司的签约艺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增加了见面机会不说，甚至还会比一般艺人拥有很多和千钰合作的机会。
    按理说以前遇到这样的机会，别说纠结了，白淼绝对连合同都不看，直接刷刷地签名，甚至还担心签得慢了。
    然而这一次，她却能犹豫这么长时间，实在是太不像她了。
    感受到李鑫朝自己投来的探究和关心的目光，白淼愈发低垂着头，但她知道，这样根本就没有用。
    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实在是太聪明了，就自己那点心思根本无法瞒过她。
    终于，她抬起头，目光直视李鑫，鼓起勇气说道：“我决定不喜欢千钰了！”
    “决定？”李鑫为她的用词感到困惑。
    感情这种事情，难道是能决定的？
    如果能决定，她哥也就不会是那副鬼样子了。
    想到在洗手间碰到的她哥抽烟的那副颓唐样子，她心里就涌现出一股不舒服。
    “嗯，决定了。”话是这样说，说完之后白淼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是我真的没法正视千钰怎么办？看到他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如果不拉开距离，我一定会再次陷进去的……”
    说完她又开始咬唇，眼睛里充满了迷惘和茫然。
    尽管心里下了决定，可有些事并不是那么容易掌控的。
    “所以你其实是想签的，但因为要和千钰保持距离，所以犹豫？”李鑫作出总结，万万没有想到，这才是白淼纠结的点。
    白淼点了点头，鼓了鼓腮帮，唇角有几许自嘲的笑意，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主动想要逃离千钰。
    扭头望向窗外，一群白鸽扑棱棱地飞过天空，有白羽从天空旋转飘落。
    望着那轻飘飘的羽毛，白淼的思绪有片刻放空。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选。”李鑫突然对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