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屠宰场负责人支支吾吾的，李湛的神情立即严肃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屠宰场负责人没办法，只好如实交代。
    “那个屠户叫李小平，按照规矩，他要提前付一半的管理费给我，等杀了猪后再付另外一半。谁知道他那批生猪送到市内后突然被查出问题扣下，合同上写得明明白白，如果他那边出现了任何问题，这一半管理费是不退不赔的。结果他还来找我退钱，你说说，合同白纸黑字写着呢，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负责人越说还越起劲了，“再说，要知道我为了他这笔生意，猪圈都全部腾出来了，还耽搁了那一天的生意，就等着他的猪进栏呢！现在谁又来弥补我的损失？”
    李湛连忙打断他，“他的猪被谁扣了？”
    “是被防控检疫部门的人扣的，就是他们的工作人员打给我的，用的还是座机。”
    “工作人员？”李湛挑眉。
    “嗯，合同是我们屠宰场代签的，所以生猪一旦发现疫情要进行隔离或者扑杀，防控检疫部门是会通知我们的。但后来因为那个李小平闹得太凶，我就没管这事，让他自己和防控检疫部门的人掰扯去了。”
    “你签的合同你不去管？”
    “管什么？我们代签合同肯定不是闭着眼睛签的，和屠户也有另外的合同。既然他们这边钱款都付清了，又扯不到我头上来，我何必管这糟心事？你是不知道那个李小平有多闹心，就为了那么点儿管理费说要告我，我也是第一次和他合作，碰上这种事，也就是晦气！”
    负责人说这话的时候，孟一荻正在飞快地查询她手中的资料，然后她抬起头来对李湛说道：“李队，防控检疫部门那边没有扣下这批猪的记录。”
    按理说，防控检疫部门扣下猪或者扑杀猪，都会有相应的记录，并且还要登记造册，因为国家对于这次在猪瘟中强制扑杀的猪是有专门的补贴政策的。
    可是，现在工作人员仅仅是口头通知了屠宰场，却并没有进行登记，也就是说，这一批猪极有可能并未被防控检疫部门扣留或扑杀，这一切都是谎言。
    那这个“工作人员”，极有可能是方广权本人！
    李湛沉吟片刻，然后说道：“打电话过去再核实一下。”
    “好。”
    孟一荻立即联系飞云路派出所。
    在她核实情况的时候，屠宰场负责人也在李湛的要求下拿出了那个李小平的信息。
    只是李湛让人去查的时候，却发现查无此人。
    电话关机打不通就算了，就连这个人的身份信息都是假的，身份证号码对应的李小平和屠宰场负责人接触的那个李小平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负责人在旁边看得冷汗涟涟，不禁恐慌。
    什么人才会伪造身份信息？
    必定是作奸犯科的啊！
    “警察同志，我只是帮他挂个名、代签合同而已，我这屠宰场开门做生意，也就收点儿管理费，我和这个李小平绝对没有任何关系啊警察同志！”负责人连忙撇清关系。
    他好好的屠宰场门口突然死了位领导，要关门配合调查就算了，眼下要是再扯出其他的事来，他以后到底还能不能正常营业了？
    更要命的是，合同当初是由屠宰场出面代签的，万一真出了问题，屠宰场被追责怎么办？
    一瞬间，屠宰场负责人这颗心是七上八下。
    “李队，”孟一荻挂了电话后看向他，回道，“核实清楚了，防控检疫部门并没有扣留过这批生猪，也没有谁给屠宰场打过电话。不过通话记录显示那天他们的确有人给屠宰场方面打过电话。根据工作人员的描述，这期间使用座机的极有可能就是方广权本人。”
    这一点早在意料之中，所以李湛并不意外。
    孟一荻继续说道：“另外，他们的人有印象，13号那天下午七点多，三辆拉生猪的货车一起通过了市西高速路口，当时他们检查，发现证照齐全，检疫合格证明都有，做了登记后就放行了。现在车牌信息这些都有，要不要马上调监控？”
    这批生猪进了f市的地界，最后没被扣下，也没有来到屠宰场，那么行踪就成了一个迷。
    孟一荻有预感，这批猪肉绝对和读品逃脱不了关系。
    “你把车牌发给我，我让人找监控。”李湛对她说道。
    孟一荻有些讶异，情报科的技术员苏楠不在，她还以为他们要跑一趟交警大队的，没想到李湛直接说让人找。
    既然他有路子，孟一荻也不耽搁，立即把资料发了过去。
    屠宰场这边的调查也算是告一段路，暂时没有什么新的有效的信息，李湛让负责人随时等候传唤后，四人干脆就回到了车上。
    “大家先休息会儿，等消息来了我们再出发，免得走冤枉路。”李湛吩咐道。
    听他这意思，今晚必定是个奔波的夜了。
    此时已经晚上十点半，屠宰场在山上，阴风嗖嗖不说，风里还夹着猪屎味、血腥味，两个警察甚至连烟都不抽了，拢着大衣靠着座位抓紧时间休息。
    孟一荻望着窗外，从这个地方还能看到烟花爆竹厂的方向，此刻那里灯火明亮，还有挖掘机在作业。
    这个时候，能救的早都救出来了。
    救不了的，全都埋在了里面。
    孟一荻不知道，真相是否也会如同那些尸骨一般，能够被成功挖掘出来。
    闭了闭眼，她逼迫自己不去想这些没用的，不然怕下半夜熬不住。
    只是当卧底久了，在这种陌生的环境里她会不由自主地保持警惕，所以也没有睡着，只是假寐了一会儿。
    十多分钟后，李湛把三人喊了起来。
    “开车，去城北物流集散中心。”
    等车子发动后，李湛立即用手机连上了蓝牙，开启导航。
    “监控显示，那三辆拉猪的货车最后来了城北物流集散中心，由于过了主路段后就没有监控，所以也只能推测货车在集散中心附近停留了大概三个多小时的样子，然后车子就开走了。”
    “难道他们在那地方把猪卸了？”其中一个警察问道。
    李湛点头，“我让人对比了出入集散物流中心附近的视频，通过前后两段时间内货车轮胎的高度对比，确定那三百头猪是在这个期间卸的。另外，三辆车的司机都是通县人，我已经联系通县警方着手寻人了。”
    孟一荻听到这里不禁挑眉，心中震惊。
    帮李队查资料的那人到底是有多牛？这么短的时间内迅速跟踪到车子的行踪就算了，还能做这么精准的计算，这得技术多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