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一把好刀
待到纪浩腾二人走的远了红玉才爬来,抖掉身上的茶叶渣子掀开毡门走进去。
彼时纪浩禹正背对着门口的方向负手而立,不知道在想什么。
“爷!”红玉态度恭谨的唤了一声,垂首而立。
“嗯!”纪浩禹淡淡的应了声,并没有转身,只道:“叫人盯着他,别让他生事,实在不行——”
他说着,顿了一下,然后又道:“你知道怎么做!”
“是,奴婢明白!”红玉道,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奴婢方才已经打探过了,好像是世子看上了殷王妃身边的婢女就犯了老毛病,殷王妃一怒之下就叫人把他的那些随从都废了一只手,还死了几个人。”
“知道了。”纪浩禹道,对这件事的始末似乎兴趣不大,只道:“既然那个丫头已经到了这里了,后面应该就不会再藏着掖着了,海域那边的情况,让我们的人盯紧点。”
“是!”红玉颔首,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道出心中疑惑,试探着开口道:“其实,爷您是不是早就预料到殷王妃她一定会尾随殷王的钦差仪仗前来大兴?”
纪浩禹不答,一时间帐子里的温度像是突然凝结,冷冻到了冰点以下。
红玉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可是想要收回去也不可能,只能硬着头皮强撑。
纪浩禹沉默了一瞬,随即却是声音轻缓的笑了一声道:“你想说什么?”
他的语气依旧带着惯常的散漫和随意,红玉听在耳朵里却是下意识的跪了下去,垂首道:“是奴婢多嘴!”
纪浩禹不置可否。
红玉又等片刻,见他没什么反应就再次大着胆子开口道:“既然明知道此次大兴之行会有风险,其实依照殷王妃的为人,这一次就算没有爷暗中给的推手,她应该也不会看着殷王孤身犯险的。”
“你是说本王多此一举?”纪浩禹闻言,突然就笑了。
他如何不懂,这个丫头是在变着法儿的暗示他殷王夫妇伉俪情深。
红玉咬着嘴唇,只拿眼角的余光看着他立在前方的背影,继续揣摩他的心思:“奴婢不敢!只是奴婢愚钝,总觉得靖海王那人并不好对付,王爷这次因为这件事和他牵连到了一起,那么日后——”
不是红玉多心,她总是觉得自家主子对那殷王妃的态度叫人很难捉摸,从刚开始破例救她的时候就已经有点不对劲,而这种感觉又在上一次纪浩禹从大邺回来之后演变的更加明显。
这一次,虽然说是他和彭修之间各取所需的一场交易,红玉也总觉得纪浩禹在布下这个局的后面还藏了某些她看不到的东西,只要想到这一点,她就会心惊肉跳。
“她若是不来,这场戏又怎能按照本王预期中的那样唱下去?”纪浩禹道,语气含笑,却又显得略有几分高深莫测,顿了一顿又道,“确定那个叫长平的丫头是跟着她一道儿的吧?”
“是!”提起正事,红玉马上收摄心神,“奴婢已经确认过了,殷王妃此行只带了两个丫鬟,其中就有王爷需要的人。”
“那就好!”纪浩禹颔首,“虽然他们夫妻人已经到了桓城,但是宋灏的钦差仪仗估计还得要迟几日才到,这几天叫人盯好了,别出什么岔子,若是真的少了这枚棋子,就枉费本王苦心孤诣安排下的一场好戏了。”
“是,桓城那边都安排了稳妥的眼线随时盯着了。”红玉道,“可是靖海王那边——”
“他只是想要那个丫头罢了,如果本王所料不错的话,其实从一开始他也未必就是指望着本王会真的替他成事,从头到尾不过都是彼此利用罢了。”纪浩禹不以为意的冷哼一声,说着就闭了下眼,微微仰头朝天吐出一口气,“他要达成目的,必定会自己再想办法。现如今那个丫头已经不比当年,彭子楚若是真相引她上钩,或是留在盛京的两个娃娃,或是在海域之地历练的易明爵,这两方面他但凡随便制住一个,都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一次说是他和本王联手推波助澜的将那个丫头逼着前来大兴,他也未必就会把指望放在本王这里,这件事,本来就是彼此之间都心照不宣的。他是什么人,本王很清楚,而本王是什么人,他也心里有数,犯不着往彼此身上押宝。所以这一次的事,你就不用胡乱操心了,不会存什么隐患。”
他和彭修,都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谁会把谁给的承诺真的当成一回事?
所谓的合作,也不过是瞅准了在这一局上彼此都有利可图罢了。
所以他们之间,完全不存在什么信誉问题。
红玉本来的确是也是担心如果纪浩禹将来要临时反悔不肯完成提前答应彭修的条件会导致双方冲突,这会儿听了纪浩禹的话也就放心了些。
“原爷已经把一切都设想周到了,是奴婢杞人忧天了!”红玉道。
纪浩禹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自从红玉进了帐篷他就一直没有回头,红玉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一直都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总觉得这一刻他是在刻意的掩藏什么而故意不叫自己看到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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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城。
宋灏带着明乐一路直奔驿馆。
那守城官提前叫人来打了招呼把闲杂人等尽数支开。
两人畅通无阻的进了提前安排好的院子。
宋灏带过来的四名暗卫自觉的在院外止步,明乐这一行人除了长平之外其他人全被宋灏留在了北城门处受罚,这会儿倒是幸免于难的长平颇有几分尴尬。
知道宋灏正在气头上,她也不敢往前凑,犹豫了一下也没有跟着进去,而是转身去了厨下替两人准备午膳。
宋灏牵着明乐的手进了门,明乐摘下纱笠扔在一旁,见他还冷着一张脸,就上前拽了他的袖子道:“做什么生这样大的气?你把柳扬他们都罚了,是存心叫我过意不去吗?”
宋灏皱眉,睨了他一眼,倒是没和她发火,只是声音冷硬的很:“他们做错了事就应当受罚,跟了本王这么久了,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你气的不过是我,拿他们出什么气?”明乐忍不住笑了笑,语气调侃,“是不是要把我也送去守几天城门才能让你消了火气?”
宋灏自是不能和她真生气的,但是这一次的事他也的确是上了火,就冷着脸别过眼去。
明乐握着他的手指用力的捏了捏,软了语气道:“我知道这次是我自作主张,可若不是你从一开始就不准我跟着,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横竖现在我人都到了这里了,难不成你还要再把我送回去吗?”
不是宋灏不能把她送回去,而是有了这一次的前车之鉴,柳扬他们既然能护着她一次,就自然也能做第二次,真要送她回去也于事无补。
宋灏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你闹什么别扭?我都已经认错了。”明乐拿他这臭脾气没有办法,只能就伏低做小,从背后环了他的腰把脸贴靠在他背后轻声道:“我就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大兴,所以才央了母后,让她准我跟过来的。我原也就是怕你不答应,这才故意压着没让柳扬跟你打招呼的,难道你还要真的跟我生气不成?”
“乐儿!”宋灏垂眸看一眼她搭在他腹部的双手,终究也只能妥协。
他拉着她的手回转身来,目光定格在她脸上,微微的叹了口气:“我不是不让你跟着来,你也看到了,眼下大兴方面的局势十分复杂,这里还没有过境就已经开始不太平了,真要到了帝都,还指不定要怎么闹呢。”
“所以你便当我是去凑热闹的好了。”明乐莞尔,双手仍旧圈在他的腰上缓缓而笑。
两个人真要拗起来,谁也不是谁的对手。
“你啊!”宋灏看着她星光闪烁璀璨而笑的眸子,终于也无奈的露出一个笑容。
他的手亦是圈在她的腰后,倾身下来吻她的唇。
明乐偏过脑袋躲了躲,嗔他一眼道:“怎么,方才还臭着一张脸骂我,这会儿倒是拐过弯来,想要占便宜了吗?”
宋灏低笑一声,却不在意她的调侃,瞅了空就去咬她的鼻尖:“我何时舍得骂你了?是你太任性了,以后万不要再这样了!”
这样的话,便算是妥协。
明乐如释重负,脸上表情却是没好气的一把推开他:“你若是真觉得是我碍事,那我还是回去好了。”
言罢就作势要转身往门口走。
宋灏一步上前,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旁边一带,把她按在旁边柱子上的同时已经不由分说弯身下来吻住她的唇。
因为余怒未消,宋灏的这个吻就带了几分惩罚性的强横和霸道,来势汹汹,让明乐一时之间竟然完全无从招架险些一口气背过去,最后瞅了空就气喘吁吁的把脸藏在他的胸前再不敢抬头。
宋灏埋首在她的颈边低笑。
明乐痒的厉害,就笑着闪躲,“这里是驿馆,人来人往的,还在大白天里呢。”
“没事,院子外头有侍卫守着,没人能够靠近。”宋灏埋首在她肩头,口齿含糊的应着,唇角展露一个笑容,指尖轻轻一带,顺势扫落她发间一根碧玉簪。
如墨的青丝倾泻而下,洒落肩头。
女子的眼波带着动情时候的柔媚迷离,脸颊酡红似是染了几分醉意。
“你不生气了?”明乐仰了头,浅啄了下他的唇。
“我何时生气了?”宋灏反问,眼眸弯起目光深深的看着她。
平时的明乐大都是冷艳而明媚的,虽然他一样的喜欢,但宋灏最爱的还是她此时这般妩媚羞怯的小女子模样,她很美,他一直都知道,并且人所共见,而又唯有这一面的美好却是他一人独有,她是他的,这一生就只会对他绽放出这样勾人心魄的美好,任何人都无权染指。
不知不觉间当初的那个小女孩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一步步逐渐成长为如此灵秀动人的女子,一颦一笑间都是让人无法忽视的风情。
而他,何其幸运,能够完全拥有她,亲眼见证她每一刻的成长。
宋灏的眸子里有明亮的火焰燃起,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里间的大床走去,欺身压了上去。
之前的不快一扫而空,转眼就只剩下满屋旖旎朦胧的喘息声。
长平备好午膳过来,听到屋子里的动静就抿着唇微微一笑,又无声无息的退出了院子。
而不出所料的是,当天晚上被宋灏扬言要严厉处罚的柳扬等人就被赦免,提前放了回来。
然后在不知不觉间就有消息传开,摄政王威风八面一言九鼎是有的,但是到了王妃的温柔乡里,就什么原则都远如天边的浮云,再大的事也就是王妃的一句话了。
明乐听了这话也不过一笑置之。
宋灏因为她而免除对柳扬等人的处罚是真,但其中也还掺杂了别的原因,只是她不予点破罢了。
用完晚膳,因为宋灏还有公务要处理明乐就先回了房间休息。
书房里,宋灏负手立在一个巨大的书架前,柳扬得了传召从外面推门进来,仍旧是二话不说的直接单膝跪了下去:“属下失职,违背了主子的命令,请主子重罚!”
宋灏回头,目色深远的看他一眼,却未叫起:“说吧,怎么回事?”
“那日主子走后,晚间的确是如主子和王妃预料中的一般,有人夜袭王府,来人是靖海王的人。”柳扬回道,“王妃因为这事儿动了肝火,事后将那些人都处置了之后王妃本来是要去镇国将军府,借镇国将军的人脉护送她出京的,可是太皇太后突然到访,太皇太后走后,王妃就又突然改了主意,让奴才们秘密行事,先带她到这里。想必还是怕王爷不允,所以才会先斩后奏,提前一步先大兴境内。”
“知道母后都和王妃说了些什么吗?”宋灏问道,听了柳扬的禀报似乎也没有多少意外。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当时只有太皇太后和王妃两个人在屋子里,连长平都没留,不过太后太后呆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的功夫,想必——当是和王妃说了不少的体己话的。”柳扬道。
谁都知道,明乐这一次的举动肯定是有受到姜太后影响的成分在里头。
“知道了!”宋灏沉吟了一瞬,看向他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回头到了乐儿那里也不必多说什么,这些事,本王和她彼此心里都有数。”
“是!”柳扬颔首应下,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王爷,从那日夜袭王府的人身上看,靖海王这批手下的功力又精进不少,较之当年他替孝宗皇帝训练的密卫更胜一筹。”
“嗯,日后你们行事都小心着些就是!”宋灏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想着却是讽刺的冷笑一声,“不过说起来他还真是舍得,那么一批好手也可以拿出来投石问路的做棋子。”
“可是目前还没有半点迹象可以表明那一次的刺客事件和大兴方面,或者是荆王有关。”柳扬谨慎道,到底还是有诸多困惑。
“有没有迹象露出来都不要紧,若说是这一次的事纪浩禹能摘了出去,就是说破大天去本王也不信。”宋灏冷冷说道,目光幽深而沉静的盯着窗外通透的夜色,“除非是他放弃了染指皇位的心思,但这种可能性根本就不存在。他要图谋大事,这一次大兴皇帝的寿辰就是他绝佳的机会,到场的人越多,场面越乱,他有利可图的机会也就越大,等着看吧,或许根本等不到大兴皇帝的寿辰那天,这大兴国内就要彻底的换天了。”
纪浩禹的野心从来就不曾消止过,这一点毋庸置疑。
“主子觉得荆王成事的机会大吗?”柳扬忍不住问道。
“那就要看纪千赫的态度了。”宋灏莞尔,勾了勾唇角,眼底倒是多了几分期待之色,顿了一顿,他又从远处收回目光道,“最近宫里如何?母后和乔儿、允儿那里可都安好?”
“是,暂时还是风平浪静没有任何的异样,大兴方面监视荣王的人也表示他那边一切正常。”柳扬道。
姜太后全无动作,纪千赫那里也按兵不动,明明是山雨欲来,眼前这片锦绣太平的景象还当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先去吧!”宋灏单手撑着脑袋又再把各方形势仔细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挥挥手示意柳扬退下。
这边的客房里,连日赶路再加上一个下午的折腾明乐乏的要命,也没等宋灏回来就先睡了。
其实她知道宋灏一定会找柳扬去问前段时间盛京的情况,而且柳扬也肯定知无不言言不无尽,可是下午的时候她仍旧是打了个马虎眼把姜太后的事情给搪塞了过去。
姜太后让她赶来的目的或许并不全是为了宋灏,这一点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一直都不愿意深究罢了。
重要的是,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要和他在一起承担。
因为明天为知,这每一时每一刻的相处才更值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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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
纪浩腾在碰了纪浩禹的钉子之后仍不死心的又去找了军中统帅端木青,不曾想端木青真如纪浩禹所言,说是得了荣王的命令要纪浩禹将宋灏作为上宾款待,说什么也不肯把虎符交出来。
纪浩腾贴身的随从全部都挂了彩,要硬抢都不能,当然了,他也没这个胆子,毕竟他老爹的底线在哪里他还是知道的。
纪千赫可以纵容他惹是生非,却是绝对不会在军国大事上让他胡闹,这一点毋庸置疑。
在军营里受了挤兑,纪浩腾只觉得脸上无光,再加上这里好巧不巧的还有个风光无限的纪浩禹给他添堵,他便是连一刻也不想多呆,当天下午就带着穆兰琪等人离营,直奔荣王的那处猎场庄园去了。
一行人快马加鞭的赶路,也是在入夜之后才到了地方。
荣王的这座庄园,平时他自己来的少,倒是借出去给皇帝狩猎摆宴的机会比较多,并且纪浩禹对这里尤为钟爱,每年总要过来住上一段时间。
纪浩腾一路杀入庄园,只要想到纪浩禹的存在就浑身不自在,一路上踹翻了无数个丫头小厮,直接奔了他惯常使用的一个偏院。
他手下的人都受了伤,被他尽数赶了出去。
庄子上的管家也知道这位世子爷的脾气不好,连忙安排了人来伺候他更衣用膳。
纪浩腾在一天之内连着吃瘪,胸口一直憋着口气顺不过来,吃了两口就掀了桌子,吓得一屋子的丫头战战兢兢。
他看在眼里就更是心烦,左右想想无事可做就径自出门去了偏厢的穆兰琪那里。
穆兰琪的脸上被柳扬打了两巴掌,好在是她配药的功夫不错,及时的抹了药膏,所以这会儿仍然可见几个指印却没有肿胀的太厉害。
纪浩腾闯进门去的时候她也正对着镜子咬牙切齿,同样是没顺过气来。
“躲在这里做什么?那些奴才都废了,你也不知道去伺候爷吗?”纪浩腾进门就把旁边的盆架踹翻在地。
穆兰琪把铜镜压在桌子上,不耐烦的抬头看过去,道:“庄子上的下人难道还不够世子爷差遣的吗?我这么笨手笨脚的能做什么?过去了还不是给你添堵?”
“你现在这就是在故意的给我添堵吧?”纪浩腾怒道,几步跨过来,拽着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拽起来,“做什么?今天你也要摆脸子给本世子瞧吗?”
纪浩腾说着就强行捏了她的下巴贴了上去。
穆兰琪想躲却没能躲过。
纪浩腾今天的确是有火没处泻,直接就一口咬在她的唇上。
“你放开!”穆兰琪一痛就想推开他,奈何纪浩腾早就防着,反手将她的手臂往身后一扭,更是肆无忌惮的再次贴上来。
穆兰琪的双手被他束缚,再加上力气相差悬殊,哪怕是用尽所有的力气挣扎也无济于事,不过一个回合就被她强行压在了身后的桌子上。
“你做什么?门还开着呢,我今天没心情!”外面的房门还大敞着,穆兰琪几乎是恼怒到了极点,直接抬腿就往他身上撞去。
纪浩腾和她打交道也不是一两次了,膝盖一顶,愣是没叫她得逞。
“你没心情没关系,又不用你做什么,爷会好好疼你的!”纪浩腾道,一把扯掉她的外衫。
穆兰琪恼羞成怒,转身要跑,却被他从后面追上来直接扑倒在地。
地砖虽然擦洗的干干净净,但是夜间的温度却冷的刺骨。
穆兰琪浑身一个机灵,尖声叫嚷,“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穆兰琪真要对抗起来力气却远不如他,被他限制的死死的。
穆兰琪恨的牙根痒痒,一遍遍的试图推开他无果,便只能如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咬牙忍了。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咬着牙,心里却被他的话搅和的翻江倒海,迷迷蒙蒙之间想到自己隐藏至深并且再也不可能达成的少女心事,心里就越发痛恨的厉害。
纪浩腾正在兴头上,却是全然未觉身下女子的眼中全无半分感情,反而清冷一片,锐利又恶毒的可怕。
纪浩腾这一天之内积压的火气升腾到了极点,连着折腾了她三次才肯罢休,翻身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夜深人静,窗外有清冷的月光透进来,穆兰琪仰躺在床上,目光清明如初。
半晌,她抬起手臂看着身上那些糜烂不堪的痕迹,冷冷一笑。
身边的男子睡意酣畅,丝毫不曾察觉空气里突然弥散开来的冷意,或许这一刻,他离着死亡已经更贴近了一步。
次日纪浩腾起身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摸了摸身边,见到旁侧无人倒也不觉得怎样,刚要唤人进来伺候他洗漱更衣,旁边的妆台前梳妆梳到一半的穆兰琪已经起身走过来,道:“世子醒了?我这便叫人进来伺候您起身。”
她像是也刚起床不久,只穿了里衣,夏天的衣料有些轻薄,隐约可见里面翠蓝色的衣物边角隐现。
她虽然是跟了纪浩腾,但是因为心中不喜,所以每回最不得已的时候也只是强忍着照章办事,鲜有这样温柔小意的时候。
纪浩腾看的眼睛发直,不觉的咽了口口水,一把拽过她的手将她拉倒在了榻上。
他趴在另一边,眼睛里闪着异样的火光俯视下来,笑道:“今儿个这是怎么了?竟然转了性子了?”
“有吗?”穆兰琪勾了勾唇角,翻身扯着他的领口将他牵到榻边坐下,笑道:“以往世子爷身边有的是可心的人伺候,我这样笨手笨脚的,想插手也插不上。现在那些人暂时都废了,世子就将就一下吧。方才我已经跟庄子上的管事说了,让他今天就挑了好的过来给您补上。”
这穆兰琪的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性子阴狠,她的笑容从来都没什么温柔的意思,反而会透着些许疏离。
纪浩腾在温柔乡里厮混着长大的,柔顺乖巧的女人见得多了早就没了心意,最近两年迷她迷的厉害。
穆兰琪原来到他身边也是不得已,原还想着等过一阵子他玩腻了也就可以脱身避开了,可是却不曾想这纪浩腾好像就盯上她了,虽然期间也不间断的网罗美女,却是丝毫都没有将她放回去的意思。
“若是你肯天天在爷的身边伺候着,还要那些庸脂俗粉做什么?”纪浩腾享受着她这一百八十度的态度转变,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越发觉得新鲜。
穆兰琪对他那直勾勾的眼神就只当是没看见,起身取了衣物替他穿戴。
纪浩腾自是享受的很,任由她服侍着更衣洗漱,待到穿戴妥当了便将她一把拉到自己的大腿上坐下,然后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说吧,今儿个这么乖顺,可是有什么事要求爷替你去办的?”
穆兰琪垂下眼睛,掩饰住眼底的冷光,轻声道:“竟然瞒不过世子!”
“说吧!”纪浩腾被她哄的心花怒放,直接就拍了胸脯,“只要是本世子能做到了,都尽量满足你就是了。”
“哪有什么事是世子做不到的?”穆兰琪恭维道,顿了一下才扭头勾着他肩头垂下来的发丝在指头上绕了两圈道:“其实也不算什么事,我就是不想在这个地方呆着了,世子若是在这里没有别的事的话,不如我们尽快启程回京吧!”
“怎么?”纪浩腾皱眉,审视着她的表情,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昨天桓城里发生的事我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踏实,大邺的那位摄政王连自己的亲兄弟都能设计拉下马,昨儿个我们又得罪了他,我怕他会心存记恨。现在世子身边得力的人又都伤了,万一有个什么事情,帮手都不够!”穆兰琪道,眼底流露出的倒是真真切切的担忧之色。
“哼!”纪浩腾才刚忘了这事儿,又被提起就瞬间冷脸,一拍桌子道,“那又怎么样?过了境就是咱们大兴的地盘,他能在桓城只手遮天,这里可不是由他说了算的。”
“世子有所不知,大邺的皇帝年幼,如今他国中的军政大权事实上都是把持在这位摄政王的手里,双方若是真的起了冲突,世子是无需惧他,但是寡不敌众啊,这也是不得不防的。”穆兰琪道。
“昨天的事本来就是他的女人嚣张跋扈不识抬举,本世子已经不和他们一般计较了,他若是还不知好歹,你以为我会叫他们好过?”纪浩腾却是不以为然,“难道就只许他的手里头有兵权撑腰,以为我们大兴的百万铁骑都是摆设吗?”
“这话倒是不假——”穆兰琪沉吟,却是欲言又止,顿了一下,眼中担忧的神色就更为浓重几分道:“这事情若是放在以前也还好办,可是现在,不凑巧的换了荆王坐镇军中,事情怕是就不能尽数如世子所愿了。”
提起纪浩禹,纪浩腾的脸色就又暗沉几分,皱眉道:“这事情也要分亲疏内外,若是真有什么,他纪浩禹难道还有吃里扒外,偏帮着外人的道理吗?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
“世子的话虽然在理,可是这一次的事情却是很不一样的。”穆兰琪摇头,突然神秘的笑了笑。
纪浩腾不由的多了几分兴致:“哦?怎么个不一样法?”
“若是在昨日之前,这话我还不敢乱说,可是现在么——”穆兰琪道,摇头一叹,“桓城之内多了一个大邺的摄政王妃,荆王的立场就不好拿捏了!”
“这话怎么说?”纪浩腾越听越糊涂。
穆兰琪垂眸一笑,目光闪了闪,似是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才言简意赅的吐出几个字:“荆王殿下和她的私交不错!”
这事儿纪浩腾倒是没想到的,闻言便是十分诧异。
穆兰琪推开他的胸膛起身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踱了两步,慢慢道:“之前我在王爷跟前听差的时候曾经偶然听了些消息,好像说是荆王殿下对大邺的那位摄政王妃有过救命之恩,这件事大邺方面一直没有风声透漏出来,无从考究,但是两年前荆王游历经过盛京的时候曾经在那里呆过很长的一段时间,这个世子应该是知道的。据闻那段时间正巧赶上大邺的摄政王奉旨出京办差,而荆王殿下则是在他的王府里下榻的。”
“居然还有这种事?”纪浩腾的目光闪了闪,不可思议的暗提一口气。
“是啊!世子你是知道的,那段时间刚好我也在盛京,这消息千真万确。”穆兰琪道,仔细的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同时心里也在不住的谋算。
纪浩腾的手指叩在桌面上,思忖良久才嘲讽的冷笑出声,“你的意思是说纪浩禹和那女人之间有一腿?”
“这个我可不敢乱说。”穆兰琪微微一笑,手指弹过眼前一盆兰草的叶子,那笑容之中却是颇有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不过那位摄政王妃堪称人间绝色,又是个与众不同的玲珑剔透的妙人儿,若是荆王殿下真会有什么想法,我倒也不觉得意外。”
“怎么可能!”纪浩腾冷嗤一声,“纪浩禹的眼光可高着呢,一个嫁了人的有夫之妇,本世子都不屑于多看一眼,他是疯了不成?竟然会做这种荒唐事?而且这么久以来我也没听过那女人的名声有多响亮,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凶婆子罢了。”
“世子真的这么觉得吗?”穆兰琪却是不能苟同,玩味一笑道:“大邺的那位摄政王其人昨天世子你是见过的了,说是惊才艳绝的一个人物也不为过,能过他眼的女人,世子当真觉得会只是徒有虚名吗?更何况还能得他那般青睐,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里护着。那位摄政王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角色,之前有密报,说是齐国公府的小姐自荐枕席当场被他羞辱的无地自容,并且他还曾当众丢了话儿出来,说是整个摄政王府只容王妃一人。这些事情可不是空穴来风,统统有迹可循!”
这些话在纪浩腾听来委实有些荒唐,但是穆兰琪言之凿凿,又让他不能不信。
“这么说来,本世子倒是对这位王妃有几分好奇了!”纪浩腾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下来。
穆兰琪看着他的表情,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来,继续道,“依着那位摄政王妃的姿色,按理说在就应该名声在外了,之所以没有人对她多加议论,一方面是这位王妃的手段狠绝,让人望而却步;另外还有一方面,其实是那摄政王暗中动了手段,从头到尾根本就没人敢打她的主意,哪怕是多看一眼,多谈一句都恐着会惹祸上身。之前荆王之所以会和她搭上线,也是得益于那段时间盛京的时局动荡,大邺的摄政王其人不在进城,这才会叫荆王有了可趁之机,只不过么——我倒是十分奇怪,为什么后来他人回了京城之后却也只当这事儿是没有发生过,直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给搁置不提了。”
纪浩腾听着,一直没有吭声,直到最后才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看不出来,你打探小道消息的本事倒是不错的。”
穆兰琪莞尔,脸上却是连半分心虚的表情也无道,“我在王爷身边当差也有些时候了,王爷那边对荆王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我也不过就是近水楼台,听了两句罢了。”
说话间,她便拿了眼角的余光去打量纪浩腾的脸色。
果不其然,纪浩腾闻言,脸上颜色瞬时黑如锅底灰,眼中亦是有锐利如刀的锋芒闪过——
或许他不至于见色起意,但是如果和纪浩禹之间扯上关系的话,那么就又另当别论了。
穆兰琪心中冷笑,她知道,自己的目标已经达成大半了,于是就再接再厉的继续道,“荆王殿下一直到了今天都没有议亲,世子您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上一回王爷给他提议的亲事刚刚好是在他从大邺回来不久,好巧不巧的王爷指给他的那位准王妃就意外亡故了,世子难道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其中另有隐情吗?”
纪浩腾的目光沉了沉,逐渐陷入神思,喃喃道,“如果说是为了拒婚而暗下杀手的话,这事儿倒是纪浩禹能够做的出来的。有意思!真有意思!”
如果说纪浩禹是为了大邺的那个女人才那么做的话,事情似乎就更值得深究了。
穆兰琪眼见着他已入局,脸上没什么表示,心里却是泛起丝丝冷笑——
昨天一夜她想的很清楚,为了不在纪千赫面前落了把柄,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亲自动手对付纪浩腾的,可是这个人也的确是叫她受够了,不惜一切也要想办法摆脱他。
既然她不能亲自动手的话——
那么如果是纪浩腾见色起意惹上宋灏进而引发了什么意外,那就和她半分的关系也没有了。
易明乐说的对,她就是打了借刀杀人的主意,而真的要借刀杀人么——
她的法子多得是。
眼见着这么一把好刀送到跟前,她哪里还有不用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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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那啥内容删除了,早知道当时我也不用费那脑细胞了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