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疑心(加更)
宁静琬看着他漆黑的眸瞳,正色道:“秦弈风,我知道你心中已经认定此事是凤君寒所为,凤君寒的嫌疑也的确最大,可是既然此事事关重大,更不可草率,绝不能在仅凭推测而没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就贸然行动,如果到时候查出幕后黑手另有其人,那不是正中了敌人的圈套?”
秦弈风不语,静静地看着琬儿明澈坚定的双眸,良久,终于叹息一声,“好,我可以等,不过时间并不会太久!”琬儿说的也有道理,虽然目前凤君寒的嫌疑最大,可是还需要掌握最确切的证据,只要证据一到手,他对凤君寒就不再任何的顾忌,既然凤君寒如此不择手段,他秦弈风亦不是良善之辈!
宁静琬淡笑:“你放心,我会尽快!”此事绝不能让凤君寒知道,她会动用她自己的关系网去查这件事!
秦弈风看着琬儿美丽的笑颜,眸光转柔,语意不明道:“琬儿,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宁静琬轻轻颔首,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若是出卖国家绝密的事情是凤君寒所为,他必定会和凤君寒最大的敌人也就是慕家联手,利益场上,计谋百出,尔虞我诈,没有什么永远的敌人,也没有什么永远的朋友,更没有什么谁对谁错,秦弈风这样的海上霸主,和自己一样,并不介意和魔鬼合作,再则,到底谁是魔鬼,谁是小绵羊,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
★★★
夜晚,宁静琬一回到静苑,就感觉气氛不对,静苑的奴婢们皆屏气凝神跪在地上,不像自己在的时候那般自在。
宁静琬并非府规等级森严的贵胄望族出身,她是在锦绣山庄长大的,商人之家,本身就没有那么多规矩,再加上她性子活泼,和她这样的大小姐在一起,经常是欢声笑语,随意自在,虽说也有主仆之分,可是并不用担心会像在王室豪门一样,下人需要小心翼翼地伺候主子,生怕一不小心,惹得主子不高兴,轻则打骂,重则小命难保!
她的贴身丫鬟琳琅,并不机灵,也不是很能干,有的时候还会小小的偷懒,宁静琬也从来不介意,只是付诸一笑,做奴婢的女孩子大多都是和她差不多年龄,只要无伤大雅,不犯大错,不必苛求太过!
久而久之,静苑的奴婢们渐渐有些了解王妃的秉性,所以她们大多并不会恭肃严谨,但是只要王爷一来,立刻屏气凝神,无人敢喧哗!
宁静琬秀眉微凝,每次看到这样的情形,就知道是凤君寒来了,凤君寒这样的男人,就算不说话,也有着强大迫人的气场,冷冽深沉!
宁静琬淡淡对她们道:“你们全都退下!”
宁静琬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才缓步进入内室,果然看见凤君寒慵懒地斜倚在床头,正漫不经心地翻阅手中的书,可是这样的男人,就算是再随意不过的姿态,室内也无处不流淌着尊贵霸然之气,寝衣在明黄色风灯的映照下熠熠夺目,几缕墨发垂落,眸瞳璀璨闪耀,见到她回来,唇角扬起一丝笑意,温柔似光洁绸缎般的醇厚嗓音响起,“琬儿,你回来了!”
宁静琬看着他温柔的笑意,突然觉得有些心虚,凤君寒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秦弈风说的对,她并没有什么把握预料到凤君寒下一步会怎么走,他总是会出其不意,剑走偏锋,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大势已去,现在回想起来,凤君寒哪一次对付敌人不是这样的?他总会在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出手,出奇制胜,一击致命!
宁静琬敛去内心异动,轻轻颔首,微微一笑,纤长浓密的睫毛缓缓垂下,遮住了眸瞳中的眼波流动。
凤君寒将宁静琬眼中异动尽收眼底,却不动声色,淡淡一笑,“既然回来了,天色已晚,早点安歇吧!”
宁静琬却站着不动,疑惑道:“王爷何不回自己的寝殿?”
凤君寒扬眉道:“怎么?琬儿不欢迎我?”
宁静琬一笑,“那倒不是,只是王爷是懂得享受的人,这静苑虽说也算得上豪华,可是毕竟和王爷的寝殿凌云阁不能相提并论,我只是怕委屈了王爷尊贵的身体!”
“是吗?”他似笑非笑,“这么说是在怪本王让琬儿住在静苑,委屈琬儿了?你懂得享受的程度可并不本王低多少!”
宁静琬暗暗叫苦,她只是想一个人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想不到凤君寒今日居然会来静苑?
住在哪里她并不计较,虽然她锦绣山庄的寝居精致豪奢,可是这并不代表她不能吃苦,小的时候跟着外公去过很多地方,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她是可奢可简,相时而动,因地制宜的人!
只是,她刚刚见过秦弈风,秦弈风带来的消息实在太过震撼,而这件事又和凤君寒脱不了干系,她不知道秦弈风秘密入京的消息凤君寒到底知道不知道,看他这个样子,宁静琬判断,他很有可能已经知道!
宁静琬莞尔一笑,“王爷说的哪里话?王爷才是王府的主人,王爷想我让住哪里,我就要住在哪里,哪里会有半句怨言?再说,这景王府可不是谁想住进来就能住进来的,我感激王爷还来不及!”
他闻言轻笑,放下手中书卷,漆黑的眼眸凝视着宁静琬,“为夫怎么觉得琬儿这话似乎有几分闺怨?”
宁静琬看着他俊美深沉的脸,眼神立即换上一副清澈清明,“如果王爷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可是要休寝了,王爷也知道,锦绣山庄最近的事务很多,有很多事情我也是刚刚接手,现在每日早出晚归的,实在是没什么精力陪王爷闲聊了!”宁静琬边说便做出一副困倦状。
他淡淡一笑,伸出修长如玉的大手,准备帮宁静琬解腰带,宁静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下意识往后一退,他看在眼里,深不见底的眸瞳中掠过一丝冷意,“怎么了?”
宁静琬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想起秦弈风说的那些话,她就无法做到完全释怀,她虽然知道凤君寒做这件事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但是若真的是凤君寒做的,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太不择手段了,政治斗争中,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既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与凤君寒无关,就不能轻易相信他!
外公生前告诉她,一切皆有可能,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往往最有可能,因为没人会预料到!
宁静琬敷衍道:“没什么,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不等他的手再次伸过来,宁静琬就自己解开了外衣,钻进了锦被,身躯却觉得有些瑟瑟发抖。
她虽然从来都看不清凤君寒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有九成的把握肯定不是凤君寒做的,可是她不能骗自己,那还有一丝的可能!秦弈风说得对,连她自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叫秦弈风如何相信?这不仅仅是损失银两的问题,这件事会撼动秦氏家族在青云海域的霸主地位!
慕家势力庞大,根深蒂固,皇上的权力已经暗暗被架空,凤君寒身为凤氏皇权最出色的皇子,已和慕家明争暗斗多年,各有损伤,始终未见高下,现在她已经听到风声,慕家想扶植宫中年幼的十皇子为储君,如果那个孩子成了储君,那凤君寒不是败局已定?
如果凤君寒想借外寇之手,除去秦弈风,再出去慕家,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只是,凤君寒这样做,无异于引狼入室,为了承继大统,不可谓不费尽心思,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帮助凤君寒,不就成了祸国殃民,助纣为虐的千古罪人?
宁静琬觉得越发寒冷,这些事情绝不能让凤君寒知道,若真的是凤君寒做的,又被他知晓自己知道了,那凤君寒会不会除去她?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还有什么良知可言?宁静琬紧握双手,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
她会冷静判断,分析利弊,秦弈风的话绝非空穴来风,这件事会动摇他秦氏家族海上霸主的地位,他绝不会信口雌黄,而凤君寒,的确是最有动机做这件事的人!
“琬儿,你今天干什么去了,怎么看起来好像很冷?”他淡淡道,修长的手指掠过宁静琬的寝衣。
宁静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正色看着他,淡淡笑道:“王爷不是说过,不干涉我的行踪吗,为什么又要这么问?”
宫灯旖旎,一室的暖意,宁静琬却觉得寒冷,他的眼眸幽深,宁静琬越发看不透他眼中的寒意!
她原来是极为笃定不可能是凤君寒做的,她原本相信凤君寒分得清楚孰轻孰重,他和慕家只不过是凤临内斗,谁赢谁输,至少还不至于祸国殃民,可是要是引来杀人不眨眼的外寇,马踏天阙,血溅河山,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她相信凤君寒不会引狼入室,养虎为患!
可是看着凤君寒眼底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杀意,她忽然开始犹豫起来,秦弈风说的对,事关重大,绝不可掉以轻心!
凤君寒会不会真的?宁静琬不敢再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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