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茶摊半里地之后，韩如风让雷鹞停了下来，然后冲黎云鹤道：“黎师弟，你看这雨后的鸡腿菇长得多好。劳烦你下去多采一些，给咱们晚上添道好的下酒菜。”
    “……”黎云鹤往下看了看，愣是没看见一个鸡腿菇，就苦着脸道：“韩师兄，您这是打算把我甩在这儿不管，还是想支开我有事儿和方师兄说啊？”
    韩如风乐道：“放心吧，既然答应引你入我雷觉宗，就绝不会食言的。”
    黎云鹤半信半疑道：“那好吧，麻烦韩师兄让这雷鹞师兄飞低点儿。我修为低，这么高跳下去，怕是会摔断腿。”
    这雷鹞极为有灵性，还没等韩如风开口，它就往下飞去，直到距离地面约有一丈高。
    “多谢雷鹞师兄！韩师兄、方师兄，我先下去溜达一会儿。”黎云鹤说完，飞身跃下雷鹞，落到了地上。
    雷鹞往高飞了飞，然后在黎云鹤上方的半空盘旋。
    方知问道：“怎么了，师兄？”
    韩如风收敛了笑意，神色凝重道：“师弟，你可还记得，《判官通晓》里面，关于这判官令，可是有品质的划分的。”
    方知想了想道：“是啊，说是这判官令有三种，分别是天授令、地赐令和人予令。咱们的就是层次最低的人予令，是由判官殿发放的。师兄你怎么忽然想到了这个？”
    韩如风道：“那你可还记得，天授令和地赐令有什么特点吗？”
    方知挠了挠头道：“《判官通晓》里面对于天授令和地赐令的描述很少而且模糊。我只记得有一条，说是天授令和地赐令只要持有者不想，别人根本就看不到。”
    韩如风点了点头，然后眯缝着眼睛道：“那你可还记得，那个李岩用手拍桌子的时候，掌心并没有贴到桌面上。他的手里，是不是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方知追忆片刻，然后惊道：“难道，他……他手里握着我们看不见的天授令或者地赐令！”
    韩如风再次点了点头，然后道：“天授令不敢说，但是地赐令是十之八九的事儿。”
    ……
    喝完茶，李岩和洪欣儿重新踏上旅途。
    三天后，二人到了朱雀郡和青龙郡交界处的夜哭城郊外。
    “爷爷，你快来看看奶奶她怎么啦？咳咳……”路旁，一个七八岁的男童，边摇晃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咽了气的奶奶，边哭喊着叫已经奄奄一息的爷爷，边咳着血沫儿。
    “怎么了这是？”洪欣儿蹲在地上，边用自己的锦帕擦拭着男童嘴角儿的血，边一脸紧张又关心地问道。
    那奄奄一息的老者强打精神，睁开眼睛看了眼洪欣儿，有气无力道：“姑娘，你最好离远点儿。我们染了瘟疫，活不长了。”
    “瘟……瘟疫！”洪欣儿不由一怔，然后下意识地收回了手。
    李岩皱着皱眉，然后也蹲下身子，捏住那老者的手腕号起脉来。
    老者苦笑着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没用的，你能看出我得了什么瘟疫，也治不好我。不过还是多谢了。你们还是走吧，记得绕开夜哭城。”
    “治不好？何出此言？”李岩不动声色道。
    老者苦笑着擦了擦嘴角儿的血迹，然后眼角儿噙着泪水看了那男童一眼。他艰难地擦了擦眼泪，然后长叹一声，看向李岩道：“治病的方子，我也知道。不只是我，整个夜哭城方圆数十里的大部分人也都知道。可是方子里的草药，却没多少人买得起。”
    “什么草药，很贵吗？”洪欣儿奇道。
    “咳咳……主药不过就是寻常的白花蛇舌草、虎杖和小蓟而已。可是却得有三百两银子才能买得来一副！”老者说着说着，仰面望天，眼中已经充斥满了绝望：“要治好这瘟疫，得个三五副药才行。”
    “这些草药，郊外仔细找找，就能凑齐吧？”洪欣儿更加好奇。
    “姑娘，不只是你，多数染了瘟疫的人，都有这种想法。可是这些比野草稀罕不了多少的草药，早就被药商采掘干净了。连片叶子也找不到。”
    洪欣儿问道：“官府不管吗？”
    老者苦笑道：“夜哭城是个三不管地界，根本就没有官府……”
    正说着，那男童开始剧烈咳嗽起来。黑血已经沾满了衣袖。他的小脸，也越来越苍白，几乎看不到一点血色。他虚弱地躺在老者的怀里，随时都会早老者一步而离去。
    老者泪眼婆娑，却又无可奈何，只剩下绝望。
    “你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洪欣儿慌乱起来，求助李岩道。在她眼里，也只有李岩有办法处理这事儿。
    李岩摇了摇头，拍了拍老者和那男童的肩头，然后站起身来，一脸漠然道：“走吧咱们，不然城门要关了。”
    洪欣儿一脸错愕地看向李岩。这种讶然，比当初她在藏经阁被呵斥时的心惊肉跳，还要来得强烈。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李岩居然如此冷血！她开始有些后悔，眼前这个男人，值不值得自己托付终身。
    她既失落，又有些庆幸。毕竟没有在嫁给李岩之后，才发现其真面目。
    李岩看了她一眼，不为所动道：“你待在这儿，也改变不了他们的命运。还是早些进城调查一番，才能挽救更多人的生命。”
    洪欣儿一怔。不过虽然她觉得李岩说得有一定道理，但是更觉得李岩冷血了。毕竟看见爷孙二人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还能不为所动地保持头脑清醒，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
    不过留在这儿，除了给爷孙二人收尸，确实也做不了什么。
    洪欣儿可不想看见这一对爷孙在自己面前咽气，尤其是那个男童。这么一个弱小的生命，还没见识过这个世界的美好，就要离去了……
    她越想越待不下去，便站起身来，瞪了李岩一眼，疾步往夜哭城方向走去。她现在只想着从药贩子手里夺回草药，好分给这些感染了瘟疫的灾民，不打算再理会李岩。
    李岩冲老者点了点头，便跟了过去。
    老者眼中，并没有因此出现失落之色。毕竟自始至终，他都对李岩和洪欣儿没抱什么希望。
    不过他不知道，要不是碰上李岩，他和他的孙儿，还真就撑不到明天。
    李岩刚才拍他们肩头的时候，故意放缓了速度，然后悄然用圣灵血净化了这爷孙的血液。现在这爷孙除了有些虚弱，已经没什么事儿了。
    至于那小孩儿的阿婆，命魂已经散了。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就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