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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往事如一幅幅沙画展现在重耳的面前,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如此曲折的人生,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竟然被囚禁冷宫十八载。
他神色沉重,眉头紧蹙,回去还是留下?他在艰难的选择!
狐伯知道这份选择对于这个孩子来说太难了,问道:“当年事情始末就是如此,现在你可想好了,是回去还是留下?”
重耳沉思片刻后,坚定地点头,说道:“想好了,我要回去见我娘,我还要见晋侯!我要当面问问他,我真是天命不祥吗?就算我命数不好,他也不能杀我啊!把我扔到这儿,十八年不闻不问,他心也太狠了!”
狐伯见重耳如此激动,劝道:“重耳,你千万不要莽撞。当年之事我所知也十分有限,只听闻晋侯祭天遭遇不吉,太卜占筮说凶兆应在你身上,所以才将你送来狄国。这内中或许另有隐情,你不必急于一时,先求立足,其他的慢慢来。”
狐伯的话让重耳眉头紧锁,他仔细思忖,觉得狐伯说得有理。如若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生气,只会让他错过找到真相的机会。
这时,吉格掀开帐帘走了进来,他双手捧着一叠华丽的新衣,说是晋使差人送来的公子服饰,让重耳快穿上给大家看看。从小到大,他从没穿过这么华丽的衣服。面料摸起来是那么柔软,那么顺滑,把一旁的吉格看得羡慕不已。穿上这套衣服后的重耳,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宛然就是一个贵族公子。
吉格惊羡道:“重耳,你穿上这身衣服,真比咱们国主还帅气!”
重耳却觉得很不自在,苦笑道:“这衣服有什么好的,滑不溜丢,一点儿都不方便!”
狐伯上前为重耳整理好腰束和蔽膝,说:“不要小看这身衣服,它代表的是你晋国公子的身份!”
重耳不认同地说:“身份有什么要紧的!不管穿什么衣服,我还是我,没有不同!”
狐伯知道重耳的脾气,劝道:“话虽如此,可身为公子,从今往后就不能肆意妄为了。这粮可以多吃,话一定要少说。凡事都要多思,更不要随意强出头。回到晋国,诸事都要跟你外公请教。”
外公!重耳第一次听到自己竟然还有这样一位亲人。
狐伯接着说:“你外公就是我的叔父狐突。他原是我部之主,后来成为晋国上大夫,做了很多惠及家乡的事,是我狄国人的骄傲啊。他以前常跟我们说,若生而低贱则不能自轻;若生而富贵则不能自傲。为人行事,旁人皆能则我不能,旁人不能时我方显能。你明白吗?”
外公的这几句话深明大义,重耳凝眉深思了一会,点头道:“外公的确有大智慧,他的话我明白了——为人不能自轻自傲,要以平和之心处事。不逞能也不畏事,既要保持低调又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狐伯请放心,重耳都记下了。”
这孩子虽犟,却在关键时候能接受他人意见,狐伯这才略略安心。
“这样就好,这以后的路,就靠你自己了!你是从狄国草原、从庶民中走出的公子,以后若有机会,一定记得要惠及苍生。”面对狐伯的嘱托,重耳都记在心里。他想,有朝一日,他一定要报答这片养他十八年的草原,报答一直保护他的狐伯。
出发的那天,周边的牧民们都来给重耳送行,牧民们将车队围的水泄不通,纷纷和重耳道别。
晋使坐在马车上等得不耐烦了,催促道:“二公子,天色不早了,该启程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吉格不舍的将背上的行囊交给重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一路保重!”
重耳的眼眶红了,他对吉格点了点头,朝狐伯揖礼后,便转身上了马车。正在此时,远处传来阵阵呼喊,只见更多的牧民们扶老携幼纷纷赶来,拦在车前,不让重耳离开。
重耳在的时候,帮了他们那么多的忙,看好了那么多的病人,要是他走了,草原该怎么办?大家都喊着:“公子不能走啊”。
晋使探出身子,见道路被牧民们拦阻,车队走不动了,不由气得抽出宝剑挥舞道:“赶紧滚开,谁敢阻拦重耳公子回国,一律格杀无论!”
众兵士听到晋使的命令,立刻持戈逼近众牧民,似有大开杀戒之势。见此情景,重耳立马跳下马车冲到前面,怒视带头的兵士,众兵士被重耳的气度震慑,纷纷放下长戈,退了回去。重耳对来送行的牧民们说:“感谢乡亲们的挽留,大家都请回吧!重耳有事要先回去一趟,但重耳保证,我一定会回来的!”
马车前行,看着吉格红红的眼眶,看着狐伯背过身揉眼睛的样子,看着牧民们不舍的道别,重耳喟叹,小时候,他曾想过长大以后要走出草原,去闯荡天下,而今真要离开了,却是这般的不舍。
这是他第一次离家,也将是他第一次——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