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时候的确也没少挨打，但从来都没有过生命危险。
    因为，那时候有一个人，不管不顾的保护着自己。
    “小八？”听见这个有些熟悉的称呼，陆羽昂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之前顾院长来找沈峥看病的时候，他拦下顾院长对沈峥动手，顾院长就提起过这个名字，他不由微微皱眉，“那是谁？”
    “我们孤儿院里的另外一个孩子。”沈峥简单介绍道，“孤儿院的孩子，有一些是有名字的，有一些是刚出生就被扔了的根本没名字，顾院长那时候懒得给我们起名字，就小一、小二这样的按照年龄编号，我是第九个被捡回来的孩子，就被叫做小九，而还有一个比我大一点的孩子，我们都叫他小八。”
    沈峥这个名字，其实都是后来他念初中的时候，当时的班主任给他起的，班主任老来无子，很喜欢沈峥，就用自己的姓氏给沈峥起名字，沈峥很尊重自己的这位老师，也喜欢这个名字，就一直用到了现在。
    说到童年的事，沈峥虽然有些沉重，但在想到小时候的朋友的时候，嘴角还是带着淡淡的弧度。
    “小八比我大一点，对我很好，像哥哥一样照顾我，小时候孤儿院里总是吃不饱，他就会把自己的食物让给我。我小时候喜欢看书，他还会去帮我从顾院长的办公室里偷书给我看。当然，如果被顾院长发现了，肯定会被打一顿，但每次挨揍，小八都会护着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峥的笑容突然没了，平日里温和的面容难得染上了几分怨恨的色彩。
    “顾院长下手很重，加上小八脾气倔，又喜欢护着我，当时孤儿院里，他一个人挨得揍，比其他孩子加起来都多，最可怕的一次，他被顾院长打的浑身都是血，我真的吓坏了，以为小八要死了，后来我鼓足勇气跑出去用公共电话报了警，才救回了小八。”
    在沈峥的记忆中，自己的小伙伴，从小到大身上都是伤口，而那些伤口很多还是为自己承受的。
    “那警察不管么？”听到这里，陆羽昂忍不住皱眉。
    “管什么。”沈峥自嘲的勾了勾唇，“他们那次救下了小八，但也仅此而已，一群没人要的孤儿，顾院长花点钱就打点完了。”
    说到这话的时候，陆羽昂第一次看见沈峥干净的眸子里闪过这样浓郁的厌恶神色。
    “不过幸好后来，我们都离开了。”沈峥继续道，“我十岁那年，顾院长的身体慢慢吃不消了，刚好那时候开始有人开始想要收养我们孤儿院的孩子，顾院长已经打算去日本找自己的孩子，就同意了领养，小八就是那时候被一对美国的老夫妻给收养了。我没有这个运气被收养，但幸好顾院长马上就走了，我刚好上了初中能住校，学费也由我当时的班主任帮我付了，也就和孤儿院没有什么关系了。”
    沈峥一直都记得小八离开那天。
    那是一个雨天，小八跟着新的爸爸妈妈做出租车走了，他追出去，一边哭一边喊小八的名字。
    最后车停了，小八跑下来，一把抱住他。
    “等我。”沈峥至今都记得小八那时候跟自己说的话，“等我长大变厉害了，我一定会绐你最好的生活！”
    那时候的沈峥抱着小八，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是不停点头，却没有说一句求小八留下来的话。
    因为沈峥知道，那对老夫妻刚说要收养小八的时候，小八是直接拒绝的，因为小八放心不下他。是后来小八知道，顾院长马上要离开了，而沈峥也马上可以去初中了，他才勉强同意了收养这件事。
    沈峥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欠小八多少，也很清楚对于孤儿来说找一个对自己好的父母才是最好的结局，所以他怎么可能还会求小八留下来。
    说到当年的那些事，沈峥的语气并没有太多波澜，只是语气里带着几分淡淡的忧愁。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小八现在在哪里，过的好不好，又记不记得他这个曾经的朋友呢？
    想到这，沈峥的眼底不由闪过几分迷茫，而不想这时候，他的手被一把抓住。
    他抬眼，就看见陆羽昂笔直的看着自己，低声道：“哥哥，对不起。”
    沈峥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
    “这些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道歉什么？”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陆羽昂淡淡道，“如果我能早点认识你，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直到这一刻，陆羽昂才意识到，自己认识哥哥不是晚了几年而已，是整整晚了二十年。
    他多希望自己能够早点认识哥哥，这样就能护他平安，不让任何人伤害他，也不让任何其他人有机会去替他保护他。
    沈峥听见陆羽昂这话，不由又笑了。
    “这又不是你能控制的。”他抬手揉了揉陆羽昂的头发，“又有什么好自责的呢。”
    陆羽昂眼神一闪，更用力的握住沈峥的手。
    “但以后，我都会陪在哥哥身边。”陆羽昂一字一句认真道，“我在，没有人可以伤害哥哥了。”
    听见陆羽昂这么认真的话，沈峥不由笑了。
    “嗯。”他眼底那些因为童年回忆而浮出的怨恨淡去，又变成柔和的笑容，“我相信你。”
    说完孤儿院的事，沈峥看了一眼手表，“好了，我去楼上拿东西，你在这里等我？”
    “好。”陆羽昂点点头，就看着沈峥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