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乱事起,殿前欢(二)
这声算不上冰凉,甚至还带了淡淡的轻柔,仿佛是回忆起了什么岁月一样。白玉姬脸上冰冷如瓷的神色有一瞬间似乎要裂开了,但转瞬间,她只是抿了抿嘴唇,手又极稳地抽出了那根簪子。
勾陈摆了摆手,淡淡地道:“我知道那是你父亲的东西。但这位李先生用你的命来换琼华如意,所以我允了他。”
至于这帮妄图抢走琼华如意的黑衣人,勾陈的脸上划过了一丝不耐烦的表情,又说:“有仇的快去报仇,愣着做什么。”
我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葛凌便已经闪身出去,跟那群黑衣人厮杀在一起了。庄子衿有公务在身,也跟葛凌一起,神色凌厉地跟黑衣人对战着。无论是葛凌还是庄子衿,都是人王境界的高手了,可这批黑衣人足足有十几人之众,竟然能够跟葛凌和庄子衿战上一个势均力敌……
我刚要过去参战,葛凌就怒喝一声:“你好生坐着!”
我只好悻悻地看着江一诺,把小姑娘揽在怀里,以防她被不长眼的妖气所伤到。
还有殿上的这一对夫妻,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我的袖子里头一直鼓鼓囊囊的,碧玉狐狸一直想要钻出来,我看这周围环境乱成一片,跑的跑、死的死、逃窜的逃窜,哪里敢放它出来,也幸好,琼华如意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被离它极近的李准从玉盒里眼疾手快地捡了起来放进了怀中收好……
只是这样一来,李准便成为了黑衣人围攻的对象了。他们三人被黑衣人缠斗着,哪里有功夫分神按照此前白娘娘的吩咐去杀刚刚用一根簪子刺伤了勾陈的狐后白玉姬?
独孤渊却也没闲着。
鬼魅一般的身影飘到了神色极为震动的白娘娘身后,伸手在白娘娘的后颈上敲了下去,这不曾修习过、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这帮黑衣人杀了李先生,对葛凌来说,就算是将他们挫骨扬灰都不为过。可偏生黑衣人又似乎是训练极为有素的样子,只是围攻着李准,要抢夺李准手中的琼华如意。而李准本身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三个人,倒是形成了一道滴水不漏的战阵的模样,毕竟俗话说得好,三角形具有稳定性……
我的手猛地抖了一下,气急败坏地摇了摇头,将这种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发散性思维甩出去,一边担惊受怕地看着殿内的缠斗。
幸好,即便黑衣人人多势众,但三个人王级别或者以上的高手合力起来,终究是敌不过的。
眼看已经落入了下风,抢夺琼华如意已经是完全没有希望的了,黑衣人竟然整齐划一地停下了动作,不过是一两息的功夫,就纷纷气绝倒地。
葛凌冷着脸,揉了揉手腕蹲下身去,一把散去了笼罩在黑衣人脸上的黑雾,露出十几张再普通不过的面容来。但这些人的手腕上,都有一个极为简单的刺青……
红黄蓝三个圆圈交织,几乎不用看葛凌就能确定他们的身份。
下手如此狠辣,又是冲着琼华如意来的,一定是跟之前杀死了李先生和源信玄他们的那帮黑衣人一伙儿的!只是这群黑衣人眼见打不过葛凌他们,就纷纷服毒自尽了,李准掰开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嘴,他们的后槽牙上都有一枚黄豆大小的胶囊,几乎是一咬碎,毒液就迅速渗透到了身体里,这些人从咬毒,再到毒发自尽,不过只有短短的一两息的时间,毒性竟然这么剧烈……
葛凌紧紧地皱着眉头,脸上是散不去的阴鸷的气息,手指上的碧玉指环也散发着淡淡的莹光,看来刚才有一瞬间葛凌是想要召唤阴兵出来的。但终究还是没有召唤,依旧将阴兵的存在作为最后一张底牌握在自己的手上……
而这时候,殿内除了倒了一地的尸体,便只剩下了昏迷不醒的白娘娘、殿上那一对说不出是什么气氛的夫妻,还有我们一行人了。
李准看向我和我怀中护着的江一诺,神色微微柔和了些许,轻轻唤了一声:“一诺,过来。”
江一诺怯怯地从我的怀里探出身子,终究还是步伐有些颤抖、略带恐惧地绕过了满殿的血污,奔到了李准身边,怯生生地依偎到了李准身边,小手紧紧地抓住了李准的袖子。小姑娘看来是受到了一番惊吓的,但为了不给师父添麻烦,竟然一直死死地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到站到李准身边,才像是有些摇摇晃晃般地靠了过去,唇边也迤逦下一行血迹来。
李准俯下身来,温柔地给江一诺擦拭着唇边的血迹。我也走了过去,陪在葛凌身边,握住了葛凌冰凉的、微微颤抖的手,低声说:“没关系,没关系的,我们在秘境还可以再杀他们一次……”
葛凌吐了一口浊气,抬起头来,我看到葛凌眼角的猩红,心中又是一痛。沉默地抱住了葛凌,拍着葛凌的后背,可我的手也是冰凉的。
好在,琼华如意,终究还是握在了李准的手上。
勾陈低咳了一声,有些阴鸷地开口:“诸位看够了戏否?”
独孤渊笑了笑,手依旧搭在昏迷不醒的白娘娘的后颈上,淡淡地道:“既然狐王以琼华如意保全了狐后的性命,自然也该知晓,买凶杀人的,是你昔日的宠妃白娘娘。”
勾陈唇边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血流如注的伤口,又低低咳嗽了一声,才懒懒地道:“随卿处置好了。”
“那方才意图刺杀你的狐后呢?”独孤渊又是淡淡一笑。
勾陈眯了眯眼,淡淡地道:“阳世间阴司的手,竟然伸的这么长。你们身上的气息瞒得了他人,瞒不住我。你们既然已经拿到了琼华如意,那最好快滚。不要逼我动了杀意。”
这算是在变相地回护狐后白玉姬了吗?
我瞥了勾陈一眼,对渣男实在也没有什么好感,白玉姬自从刚才一击之后,就又靠回了椅子上,一副对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模样。
我叹了一口气,把碧玉狐狸从袖子里掏出来,胡乱给它撸了撸炸起来的毛,拎着它朝前走去,放柔了声音,看着白玉姬,说:“不知道狐后还记不记得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