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我的眼神刚刚落下，葛凌就淡淡地开口：“这些俗礼，就不必了吧。我是葛凌，这是内子刘怜。”
    独孤琴微微一笑，眼波流转，说：“两位都是久仰大名了。身后的这两位，一定就是云南王沐家的少爷，和南派捉鬼道的公子了。至于这两位……瞧着倒有些面生呢，远来是客，都坐吧。”
    紫巽跟冷笙箫，并没有什么身份，独孤琴也只是客套而已，根本没想跟他们说话，但她手中，一定是握着紫巽跟冷笙箫的身份信息的。
    对葛凌，独孤琴却是另眼相看的。
    不单单是为了葛凌一进门，就压了也是人中……鬼中豪杰的呼延一头，更是因为葛凌是熬过了血燊重铸肉身的大气运者。今后的强者行列中，必定会有葛凌的一席之地。所以，葛凌即便身份上不如在阴阳两界都颇有些名头的沐雨生和周冲，可独孤琴对葛凌，倒是要比对他们几个客气许多。当然，也不排除葛凌一身仪态风流的缘故……
    只不过，独孤琴跟葛凌微笑寒暄，也没有落下我，一边还宽和让我落座，另一边，亲手给我们斟茶，倒是着着实实没有储君的架子，就跟几个朋友相约到茶馆中喝茶一样。
    因为是为了皎皎的事来的，自然是以我跟葛凌为主，沐雨生跟周冲他们，权当是我们的陪客，自然不会贸然插嘴。
    都是精明人，说一步往后能算上几步的。葛凌不是喜欢你来我往地绕弯子的人，有什么问题，他更习惯干净利落的解决。想来独孤琴手腕不差，也不是喜欢拖泥带水的人。
    更何况，因为皎皎的事情，我跟葛凌心底都是忧心如焚的，只不过是碍于面子，要跟独孤琴客套几句罢了。你来我往，几句间，独孤琴就笑吟吟地开口，却是先问我：“密宗圣女的大名，早在我还跟随姑姑征战北境的时候，就有所耳闻。只是后来听闻你陨落，我还遥遥为你摆了场祭酒呢。想不到，还是木宗主道力高深，竟然直接助你轮回转世了。密宗如今避世已有千年。不知密宗如今，是否还是同千年前一样？”
    我心头一紧——这是直接把矛头对准了我！
    我跟葛凌并排坐着，葛凌脸上也是没有什么神色的，我也不打算让葛凌先发声——
    这一次，是女人和女人之间的交锋！
    独孤琴想套我的话，虽然我根本就没回密宗，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我决计不能在独孤琴的面前露出破绽了……
    不为什么，就是看她不爽。
    我微微一笑，仪态万方地回答道：“小辈顽劣，长辈虽然严肃，却也是心疼的。只不过，师父还在生我的气，在他老人家消气之前，我怕是不大敢回去拜见他老人家了。倒是帝君，我们初到阴司，于情于理，都要拜会一下的。”
    妈呀！我简直发挥了我人生中斗嘴功力的两倍功力了，这一番话滴水不漏，还狠狠地把话摔了回去，噎了独孤琴一下。我真的发挥超常了，就连坐在我下首的周冲，眼神中都划过一丝淡淡的惊诧。
    想不到吧……我心里也有些得意，只不过，得意也只是转瞬即逝。一时间占了话语上的先头罢了，同正事相比，并不算什么……
    独孤常磬如今疯疯癫癫、不怎么打理冥府事务的事情，在阴司高层和阳世间高层间，几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以独孤常磬现在的状态，独孤琴怎么可能放我们去见独孤常磬？可能只有木迦或者李青流亲自过来，才能见到独孤常磬吧……只不过，木迦不会过来，李青流不可能过来。就算他们要见独孤常磬，也轮不着独孤琴开口许可。
    被我原封不动地把话踢了回来，独孤琴也只是淡淡一笑罢了，可见她也是一个城府极深的……
    我之前被独孤幽俯视，毫不在意地蔑视着从我怀中抢走了皎皎，不是不恨自己的无力。可现在的我，却不想在独孤琴的面前作低伏小……
    一是因为，我终于意识到了别管我记不记得，身份总是堵住他们嘴巴的最好利器；二也是因为，我从独孤琴的眼里看到了志在必得。
    对……葛凌的，兴味十足和志在必得。
    男人或许迟钝些，觉察不出来一个眼神之间的变动。可女人的感觉总是敏锐的。
    葛凌只不过是压了呼延一头，独孤琴就对葛凌露出了想要占有的神色。
    几乎不用想，我就能推断出，能让呼延这个修罗族王子心甘情愿的在独孤琴麾下当个侍卫，任由她驱使，怕也是有呼延是独孤琴裙下之臣入幕之宾的缘故。
    如果说，独孤幽是凭借实力压制了我，那我技不如人，我甘拜下风。
    可独孤琴对我的男人生出了兴趣，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被独孤幽蛮抢抢去了皎皎，已经是我的必生之痛。我绝不会，一次又一次地拜倒在独孤家姐妹的手下。
    “帝君她，近日在参悟，怕是不大方便呢。”独孤琴微微一笑，浅饮了一口茶水，说：“这是阳世间的信阳毛尖，便是在阳世间，也是千金一两的了。不怕你们笑话，阴司贫瘠，没有活物。便是想喝口茶，还得从嘉陵那小子手中买，便是千年的交情了，还是一点情分都不讲，一点折扣也不打呢。”
    独孤琴这话，听起来隐隐有些嗔怪，实际上，却是在拉近跟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就像是智珠在握一般，有种洞悉了独孤琴想法的一般，也喝了口茶，虽然尝不出来好坏，面子上却还是端着，鬼使神差而又流畅不已地说：“修道是大事，既然帝君在参悟，我们小辈也就不好打扰。这茶，回味余甘，多谢储君款待。”
    这话说出口，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是我，是刘怜，能说出口的话吗？
    我哪里有这么有文化？
    可是又分明是从我嘴中说出来的，就连葛凌都微微挑眉。
    不对！是有什么东西在引导我……
    我心底微微一抽，可紧接着，我的嘴巴就像是不由我控制了一样，带着无懈可击的音调，淡淡地说：“嘉陵镇守昆嵛山久已。本是商人，经商也未尝不可。何况帝君与储君都珍重阴兵，粮饷充足，便无辎重之后患。何况嘉陵素来斤斤计较，储君不必多心那几个折扣。”
    我的话音一落，满室忽然漫上了一种肃杀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