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只觉眼前闪过一片白花花的云朵，那少女身形便化作一道淡而朦胧的残影，掠到了不远的山石后方，遮住了她不着寸缕的娇躯。
    “无耻下流卑鄙龌龊！”山石后方传出少女磨牙的声音。
    脸上的红痕仿佛火烧，就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印在上面，顾行想不到小丫头这么狠，嘶嘶的吸了几口凉风，鬼使神差般捻了几下仍留滑腻触感的手指，却不想正巧和透过石缝偷窥的少女四目相对，被两只又大又圆的眼睛狠狠剜了一下。
    “卑鄙无耻下流龌龊！”少女明显只会用这八个字来鄙视顾行，翻来覆去的说过第三遍，恨声怒道：“你要是再看，我就将你的眼睛挖出来！”
    话音方落，少女掐动五指，指尖凝出透明的月光之色，缓缓弥散在空气当中，隐然有漫天杀意。
    顾行本来并没有看，听她连声大呼小叫，倒是下意识的扫到山石后方半截藕色小腿，但突然之间感觉到周身涌动的冰冷杀意，脸色赫然一沉。
    “你难道不知道是我救了你？”他以为对方将他错认为坏人，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那又如何？反正你看过我的身体，就该受罚，就该被挖出双眼！”少女的回答流畅自然，像是多么理所当然一样。
    听到少女回答，顾行面色一冷，想不到她的心肠如此歹毒，对于救命恩人喊打喊杀。
    通过刚才她溢出体内的灵气，顾行已知对方不仅是个修士，而且修为高于自己，想必对方也已知道自己目前的修为，所以才张口就是要挖眼睛，倘若反过来，是自己的修为高过她，难道她还会这么蛮不讲理，开口就要挖下恩人的双眼么？
    “你可别误会了，我不过以为是个黑猿而已，不稀看你，我这就离开，”此情此景，令他颇为齿寒，不想和刁蛮的少女周旋，说完转身便走。
    “你、你给我站住！”少女没料到顾行竟然说走就走，连忙大声喝止。
    “你还想怎么样？”顾行心中对她很是失望，但一想到她刚刚恢复神智时迷茫令人怜惜的眼神，还是停了脚步：“有话快说，我还有事情要去做。”
    “你！”少女想不到顾行口气这么硬，又是周身疼痛，浑身酸乏，又是刚刚经历一场厄难，差点没有控制住掉下眼泪，不过眼圈还是一红，抽着鼻子问道：“你要去哪儿？”
    “这还轮不到你来管吧？”顾行听说她声音似有哽咽，好像很害怕被留在这里，但也不可能回头看看，不过还是稍稍放缓了语气：“反正到看不到你的地方，免得被你挖出双眼。”
    少女眼圈更红，咬着粉嫩的嘴唇恨道：“你！小气鬼！无耻下流……”
    “卑鄙龌龊，对吧？”顾行不想和她口舌之争，冷冷说道：“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就走了，后会无期。”
    “不行！”少女发现顾行去意已决，顿时吓得从山石后露出娇颜，一头瀑布状的栗色卷发荡在膝弯，随着她起伏的呼吸摇来晃去，死死咬着嘴唇说道：“我、我没有衣服，不能离开，你有没有多余的衣服……”
    少女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若不是顾行竖起耳朵，并且耳力还不错，肯定没法儿听到她那细若蚊蝇的声音。
    顾行摇了摇头，还以为她因为悔悟想要道歉，没成想人家是有难的时候才想到你，敢情刚才都是在自作多情了。
    “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可别只挖下双眼，如果我是个身残志不残的人，还可以去和别人说，还可以将你的画像画下来流传出去。”
    顾行是真的有心立刻就走，给这个少女一个教训尝尝，让她就这么光溜溜的躲在万壶岭里，但一想到刚才她低声下气的口吻，也不忍看她如此狼狈，在容物袋中摸到一套衣服扔下地下，留下惹得少女跳脚的一番话，足下一点，身形浮动，眨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你！”少女还想再骂，却不见了顾行的影子，只好委屈的伸指抓到衣服，匆匆两下穿在了身上，脸色苍白的咒怒道：“别让姑奶奶再见到你，否则肯定要扒下你的一层皮！”
    “阿嚏！”
    “不会是那丫头在诅咒我吧？”
    顾行脚下匆匆，已离开数里有余，却突然打了个大喷嚏，一想到少女不依不饶的样子，隐隐猜到和她有关，但也没有在意，按照信物中的观路图，绕转数次，直到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方才来到一个千级的石阶前。
    空中水汽充盈，似有一股股透明的水流散逸身边，浓浓的水行之气无处不在，清新扑鼻，闭上眼睛，甚至能够感觉到置身在一片汪洋的山洪之中。
    顾行逐级登上石阶，越往上走，水汽的味道便就越浓郁，石阶上下大约千米有余，两旁生长许多百年老松，散发出气味浓厚的幽幽木香，因为年代久远，翠松苍劲挺拔，繁茂葱郁，牢牢的盘固在石缝之中，不知已屹立多少风霜岁月，经历多少时光洗礼。
    “好高，大概要有几十丈吧，”顾行登上石阶最后一级，耳中水声更盛，轰隆鸣响，就在脚下丈许之远，竟是一个个插入峭壁的壶形石洞，一柱柱堪比熊腰的水龙从壶口喷涌而出，挂成一条犹如银龙般的忘川瀑布。
    “莫非师姐早就知道万壶岭中的情况？”顾行凝望片刻飞流而下的水瀑，将灵气贯入水绿色的玉简当中，一则并不太复杂的避水诀，慢慢的浮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除了避水诀，玉简当中还有其它几个术法，都是水系的法诀，顾行当时以为，玉简不过是三师姐为了还他购买日月钵的人情，可没想到她知道自己拥有一把水性飞剑后，竟专门找到配套的水性术法，不由令他心中涌动暖流。
    想要进入如此壮阔汹涌的瀑布，并在其中领会剑意，光靠横冲直撞难免会有些麻烦，于是顾行原地盘坐，默记法诀，不知不觉，数个时辰缓缓过去。
    ‘唰。’
    突然，顾行睁开眼睛，手掐法诀，一道肉眼可见的白光凝在他的皮肤外面，他随即拔地而起，向前走了数步，眼看奔流直下的瀑布如龙嘶吼，怒意奔腾，就像是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怒龙。
    ‘砰。’
    顾行吃下十颗辟谷丹，原地轻点脚尖，跳入了怒龙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