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终于挤到前面去了，原本是打算随便扫那块泥土一眼就走了。这一看却傻眼，停下了脚步，看着那块泥土出神。
    “水的环境？”江云喃喃出口了这么一句。
    是真的，就有那么神奇，这明明已是一块风干的泥土，像是一块泥砖一样，但江云看到的第一眼，有点熟悉，这块神奇的泥土，因为特别的糅合，形成了一种模拟水环境的结构。
    天地之间，有那么一些奇怪药材的生长，就需要依赖一种“水环境”，就是这个原因，那些需要的药材很难找到，大多数存在于普通修者不能进入的深海之中。
    而需要在陆地上种植出来，就需要模拟一种水的环境，用灵田来模拟。所以这类药材其他门派很少，只有回春拥有，因为回春拥有这种种植技术。
    听起来似乎是天方夜谭，但其实是有道理的，说白了江云下意识的认为，这个世界的存在，宇宙的存在，无非就是元素及结构。
    当时出山历练，路过世俗之地的小村，见到了他们许多年没有雨的干裂土地，当时的江云因地制宜，所交给他们那群农夫的泥土结构，正是近似于这样的一种结构形态，可以最大程度的锁住水分，甚至于，在一定程度上抽取空气中的水汽，进入土壤里。
    只是说，当时江云的那个结构，只是有点近似于这块悬挂在这里的泥土，技术程度比这低得多。
    如果当时的江云拥有柔和泥土的人的技术功底，那么当时也就无需去找水源下雨了。只要看一眼，江云就已经肯定了，以这个结构，无需雨水，也能一次又一次的收获粮食，除非是周围的外部大环境全部死亡，全部变为了沙漠，否则，就一定可以收获粮食。
    “奇怪，这个结构闻所未闻，我以往连想都没有想过，惊才绝艳到何等地步，才能有这样匪夷所思的创新呢？”江云回复了小白的样子，就这么的，丹药也不去交了，站在门口仰着头，看着一块泥土发呆。
    今日一见，江云才知道有句话是对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黄衣在识海里交代，让江云不要过于谦虚。至少，江云当初依靠自己的短时间摸索，以及天赋，就有了这样的大方向，这是很难得的。
    黄衣还说，韩秀云出生回春，乃是回春全力造就的首席大师姐。九境天下，对药材和灵田的理解，回春当然会有独到心得，这是因为几万年的积累。
    所以韩秀云有这样的技术功底，是正常的，没有才是不正常的。倒也不能说韩秀云在灵田药材的天赋上，超越江云。
    听老奸巨猾的黄衣这么说，江云又才找回了些信心。
    江云继续看着泥土发呆，舔舔嘴皮喃喃道：“假如……假如我能把这个结构，结合我自己的观点、积累、见识，变为我自己的东西……好吧，我正在这么干。”
    江云喃喃说着，根本忘记了来干什么了，从葫芦中拿出本子，拿出笔，把笔凑在嘴巴舔舔，嘴巴弄得很黑。
    外门弟子倒是不奇怪，内门弟子和附近观看的真传弟子，险些看得昏倒，觉得仅仅从这里就能看得出来，人家是想方设法的辟谷，避免俗气杂质和毒素，但是这个江云，怎么看怎么像个蠢材，真是五毒俱全了。
    他们寻思：墨汁这种比粗粮还脏的东西，他也放嘴巴里？
    江云不去管别人的目光是怎么回事，陷入了一种神奇的境界中，盯着泥土，同时手也没闲着，始终在纸上画一种奇怪的线条，弯弯绕绕，咋看一团乱麻，但是细看，似乎愿意从好的方面去理解的话，又像是一种山河锦绣，宇宙生灵态？
    真的很奇怪……
    一晃眼到了晚间，但是蜀山真传院的门口和平时不同，没有归于平静，相反更热闹了，从午间的三千多人围观，现在星光漫天了，却围了近万人。
    这些家伙也不为什么而来，就为了凑热闹，因为传说，有个当初在外门时候就表现了药材天赋的奴才已经疯了，面对着泥土痴狂了整整一个下午，始终再画一种奇怪的线条，画了又画，还没有停止。
    出现这种情况是令人好奇的，虽然尚无证据表明那个叫江云的奴才能破解回春大师姐的考题，但出现这种情况，至少说明江云已经有了一些看法和心得，而不是之前的七日中，众人茫然无措的那种状态了。
    消息传到缥缈峰，一个弟子走入大殿跪地道：“报掌门至尊，江云依旧陷入痴狂的状态，现在还在画，还在真传院门口看着泥土发呆。”
    “退下。”中思弘面无表情的摆手。
    无人之后，他才微微一笑道：“这个奴才，的确是有些才华有些际遇的，非常好，能看着发呆，陷入痴狂的去实践，那就说明你看到了一些别人没有看到的东西，这就是差距。至少有一点程思怡是没有胡说的，那就是，你江云虽然是个杀才，却也是个人才。”
    ……
    一个蜀山的真传弟子，抬着一箩筐的垃圾，乖乖伺候在韩秀云的房间里。
    自从林东被韩秀云赶走之后，作为礼貌，蜀山派来新的随从伺候，并且规格提高了，这次是个真传弟子。
    这一箩筐的垃圾是些废纸，都是江云画了过后，看看不满意就随手扔了，最终又被人收集了起来，被这个真传弟子带来交给了韩秀云。
    “他还在画吗，还看着我的泥土发呆？”韩秀云好奇的道。
    那个蜀山的真传弟子，携带着一脸的嘲讽神色道：“回师姐话，那个奴才依旧是个白痴样，还在哪里呢。区区一个内门弟子，或许战绩有些，却班门弄斧，妄想破解才高八斗的秀云师姐的考题，不自量力。”
    韩秀云回头看他一眼道：“这叫激流勇进，而不叫不自量力。不去尝试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不去探索，‘道’从何来？所谓道，就是路，开天辟地之初期一片蛮荒混沌，路在哪？道从何处来？那个时候没有法宝，没有灵田，人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等你走出来了，才叫道。而在那片蛮荒之年代，有一奇人骑青牛出函谷神域，悟道升天，后来之人们叫他道祖，赐号太上。归根究底，他未必真是道祖，但不可否认的在于，他的确走出了一条道，为来后者提供了一种思想。”
    呃。
    这个真传弟子一阵尴尬，原本只是为了讨好韩秀云而已，为不料这个女人要特别一些，不喜欢被人拍马屁，居然教训了那么多，还把关于兜率仙宫之巨头传说，也拿出来说了？
    当然了，韩秀云说的这些也仅仅是个传说，具体根本无法考证，到底有没有那么一个骑天青神牛出函谷，进而飞升得道的人。
    至于仙界兜率宫之传说，那倒是几万年来有之，因为昆仑境之内的各门各派，所有生灵，所信仰的也正是那个骑青牛出函谷神域，瞒天过海而飞升的家伙创下的道。
    当韩秀云开始看那些江云留下的垃圾，那些一副又一副的散乱线条的时候，也同样，她呆了，真正的陷入了发呆的境地。
    就仿佛顺着江云的足迹，从第一幅开始看，一幅一副的看下去……
    “秀云师姐……秀云师姐。”
    不知道多久以后，屋内的那个真传弟子出生提醒：“夜已深了，您不休养片刻吗？”
    韩秀云充耳不闻，还是在观看江云画的东西，时而说句有趣，时而又皱眉道：“糟糕了，这家伙这次兴许走偏了。”
    往往这种时候，看下一幅画，韩秀云又舒展眉头的喃喃道：“有趣，再次柳暗花明，这个江云之才华是秀云毕生仅见的，他似乎总能于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逆境中翻盘，另辟别道。”
    是的，这些线条和画，分明是江云在学习破解韩秀云的泥土心得和结构，但是通过这些足迹，很奇怪，韩秀云不止看到了江云那惊才绝艳的才情，仿佛也看到了江云少年时候的经历，仿佛看到了江云在外历练的艰辛和足迹……
    天明了。
    观看了一夜的韩秀云推开窗，吸着清新的空气想了许久，喃喃道：“他距离本质尚有一定距离，但是路子对了，才情至此，破解只是时间问题。秀云这次狂妄了。”
    随即，韩秀云转身对那个伺候的真传弟子道：“麻烦师兄，把本座设在真传院的泥土，撤了吧。”
    那个真传弟子颇为意外的样子，“师姐你确定？”
    “我确定，我如约的履行承诺，三日后，于蜀山真传院开堂讲经。”韩秀云微笑道，“我秀云还没有输，这次讲经不为别的，为江云而讲。他有这个资格，把这话，汇报你掌门至尊，记得复述我的原话。”
    ……
    缥缈峰大殿，蜀山掌门至尊接到韩秀云的传话之后，一张娃娃脸上阴晴不定，那是很复杂的一种表情，似乎又是高兴，又是失落，又是担心，又是郁闷。
    中思弘苦笑喃喃自语：“回春到底和本座吓得哪路棋呢？韩秀云为人柔情谦和，可她似乎总是不忘记对本座将军……这个江云，叫人又爱又怕，际遇也越来越大了，还真有点想压也压不住的感觉了。”
    随即中思弘淡淡的吩咐：“传本座令，三日后，回春小巨头韩秀云于真传院讲经，本座特意准许所有的内门弟子，以及外门弟子自愿参与，这次不设限制。”
    “是。”一个真传弟子跪地领命，却心里觉得奇怪，感觉这有些把真传院拉下神坛的意味。
    随即这个弟子一想，也明白了。掌门老大这是下不来台，韩秀云讲经特意说为江云而讲，那么江云必须以内门弟子的身份到场，这是一份殊荣，但是江云去了，中思弘丢不起那样的脸。
    毕竟之前掌门至尊总是一副卖力打压江云的样子。所以干脆大方一些，开放，所有内外门弟子也能到真传院，这样一来江云去就是理所当然的，可以淡化一些中思弘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