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逐客
?侯鸿峰淡淡地道:“大家也用斋吧。”说着拿起了碗,开始用食。
用斋饭的气氛极是沉闷,席间没有一个人说过一句话。
与其说这是一个家庭斋宴,不如说是一个沉闷得不能再沉闷的尴尬餐宴。沉闷的气氛压得寒子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寒子偷偷地看旁边的小雅,亦是吃得小小心心,而同桌的夏侯家的第三代那两人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心想:“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家族,吃斋吃成这样,这不是受罪吗?”
不过还真的被他说对了,原来夏侯家族的吃斋便是为了悼念那些为了家族魔咒而牺牲的人,不过除了家族中的几个长者,没有人知道他们祭斧之礼是如何做的,而且用的又是未满十八岁的处子。
因此,不知道是哪一代的家主定下来的规矩,每次斋戒用餐开餐以后都不得在餐桌上言语。因此一直以来,夏侯家的斋戒日便是这个样子。
很快的,一楼那些吃饱的人都悄悄的走出去了。
在这样的沉闷环境下吃斋,便是吃的是天下美味的素斋亦变得不知所“味”了,寒子也不知道自己吃下去的那些斋菜究竟是何味道。
他放下碗筷之时,见到第三代的弟子都已吃饱放下碗筷,坐在那里默不作声。
过了片刻,夏侯鸿峰也吃饱了,他拿起餐布擦了擦嘴巴,看了众人一眼,缓缓地道:“孟然、连松,你们先回去吧。”
夏侯孟然和夏侯连松恭敬地站了起来,跟各个长辈行了一礼,然后跟寒子行了一个平辈礼,也悄悄地退下了。
夏侯鸿峰看了寒子一眼,缓缓道:“卢公子,本来你远来是客,老朽该当跟你多说上几句才是,不过适逢今天我夏侯堡有要事相商,你先下去吧,由胜渊负责接待你,若是没有什么事,明天就由胜渊带你去c城玩玩,c城我我们夏侯家的产业,想玩什么尽管玩,跟胜渊说一声就行了。”
子心想:“哇靠,这是在下逐客令了,瞧这阵式,估计下去以后可能连小雅的面都见不到了。”他看了夏侯东荣一眼,见他眼睛深邃,头和身体都没有动,但却向他使了一个眼色。当下心一横,淡淡地道:“前辈叫我下去,可是要商量祭斧之事。”他不用“把我支开”已经是很客气了。
他此话一出,除了小雅脸色露出担心、夏侯东荣的脸上露出“儒子可教”的欣慰神色之外,余人无不脸色大变。
尤其是夏侯鸿峰,他的脸色本来就是淡淡的,此时却突然黑了下来,眼光突然向夏侯东荣望去,冷冷地道:“六弟,此事是你说出去的吗?”
小雅看到大伯那冷峭的脸,亦是不禁猛打了一个寒噤,身子有些颤抖。
突然,从桌子底下突然伸过一只宽厚的温暖的手来,轻轻地将她的小手握住,一股暖流从那只大手中缓缓地传了过来。
那熟悉的感觉不用说她也知道那是寒子那双温暖的大手,心里一暖,内心的那一丝恐惧便被压了下去,还未等父亲回答,她突然抬起头来道:“大伯,是我说的。”
夏侯东荣脸色一变,立即道:“大哥,这事与孩子无关,确是我说出去的。”
夏侯鸿峰深深地看了他们父女一眼,冷冷地道:“六弟,你的意思是不想让小雅来为夏侯家去消除这场灾难了。”
夏侯东荣暗一咬牙,黑着脸道:“大哥,东荣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不一定要牺牲后辈去委屈求全。”
夏侯鸿峰未料到他竟然敢公然反对,脸上怒气泛起,不过随即又黯淡下来,叹了一口气道:“六弟,此事事关重大,或许我这个做大哥的也做不了主,看来还得由两位老祖宗来定夺。不过,六弟,你可知道,四十九年前,我们夏侯堡发生过什么事吗?”
说着这句话时,他的眼光扫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寒子从他的目光中看得出,他人眸子里充满了悲痛和无奈。
夏侯东荣道:“那时我没有出生,是后来才听长辈们提起过,那一年家族中死了九个男丁。都是同一晚上血干而亡,便似是被僵尸吸干了血一般。”
小雅一听,大吃一惊,不禁问道:“爸爸,真的有这样的事?”
夏侯东荣点了点头道:“不错,不过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我也是听长辈们提起的。”
夏侯鸿峰幽幽叹道:“本来今天有外人在场,我是不想提起的,东荣,你先说说卢公子与小雅是什么关系?”从小雅和寒子两人的神情之间,他自然看出了一些端倪。
夏侯东荣道:“寒子是你侄女的男朋友,将来就是我的女婿,因此说起来也不算外人。”
夏侯鸿峰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略带凄怆的声音从口中缓缓传出:“当年是五位老爷子中也是大伯做的家主。那时虽然国家处于困难时期,但我夏侯家族仍然是人丁兴旺,家中男丁达到了八十三人,族中男女老少近两百人。祭斧之事你们都知道了,但是如何个祭法却只有大伯和四叔知道,这个祭典只有上代家主逝世之时才会传给下一代家主。
“以夏侯家族当时的势力,对于这近两千多年来的虚幻的魔咒自是不屑信之,更何况是要牺牲一个家族中的女子。当时我年方十四岁,正是少年方刚血气之时。长辈们当年选择中的是大姐夏侯月屏。她是大伯的大女儿。
“大姐当时年仅十六岁,出落得很是美丽,极是温柔贤淑,最是疼我,也极得几位老爷子的疼爱。那一年正月初六,天空下着雪,鹅毛般的大雪……”
夏侯鸿峰脸色凄然,眼睛深邃,目光落在护拦边那一根根燃着的蜡烛之上,似乎回到了四十九年前的那一个恐怖的夜晚:“连老天似乎也在为夏侯家的悲剧落泪。我当时年纪还小,只知道老爷子们要送大姐去一个地方,去了就永远不能回来了。我当时很伤心,天黑了以后,我偷偷地躲在房子外面,到了子时,时间进入到初七,我看到大伯和爹爹、还有三个叔叔及三姑跟着月屏大姐一起从房屋中走了出来,大姐的头上盖着红布,身上穿的是新娘子出嫁时才穿的凤冠霞帔,三姑给她打着雨伞,迎着风雪向后山去了。
“我偷偷地远远跟在了后面,走了大约一个小时,才到了后山的无夫洞,在风雪夜暗淡的光线下,我还是看到了大伯和爹爹他们六个人在那里吵了很久,而大姐则是在旁边轻声哭泣,我都能看到月屏大姐的身躯在风雪中轻轻的颤抖着。”
夏侯鸿峰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看到众人的脸上尽皆露出了凄然之色,夏侯东荣看到他停了下来,便问道:“大哥,后来呢,月屏大姐有没有进洞去?”他问的也正是众人想问的问题。
斋堂之外风雨依旧,呼啸的北风从斋堂的大门狂吹进来,吹得斋堂边上燃着的蜡烛“卟卟”作响。斋堂一楼此时早已然人去楼空,这卟卟的声响,配上那呼啸的北风,令得斋堂之中变得诡异般的宁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夏侯家族的当代家主夏侯鸿峰,静待着他往下说出那个令夏侯家引以为辱之事。
每一个人的眼眸中都透着恐慌,虽然那已经是过去了四十九年的事,但是,在这样的夜里,这样的寒风细雨之夜,这样的静谧得可怕的斋堂里,再次由夏侯家族的家主口中说来,仍然象是发生在昨天之事。
二楼正向着斋堂大门的有一个巨大的屏风,挡住了从斋堂大门外肆虐而进的寒风。但是,寒风绕过屏风,仍然吹到了每个人的身上。小雅感觉到后背一阵阴风吹过,她不禁又激凌凌的打了个冷战。
感受到她的害怕,寒子握着她的手便又紧了些。
夏侯鸿峰轻咳了两声,不知道是真咳,还是想打破这静谧诡异的气氛。续道:“没有进去,六个长辈在无夫洞前争了大约有一个小时,最后还是返了回来。
“我也跟着他们返回来了。但是当晚上便出事了。”他看了众人脸上的惊骇之色,自己脸上亦露出了恐惧之色,接下来的声音便有些微微颤抖:“半夜里,我被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声惊醒了,在惊骇之中,爬了起来搂着被子簌簌发抖。那惨叫声实在是太恐怖了,尤其是在那样的静谧的夜里。”
子看到,夏侯鸿峰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仿佛回到了那晚上那恐怖的夜里,此时他正躲在被子里簌簌发抖的样子。
此情此景,没有人会去鄙视于他,毕竟,当时的夏侯鸿峰也只不过是一个才十四岁的孩子,即便是他们,碰到如此诡异恐怖之事时,又有多少人不会露出人性最恐惧的一面?
“还沉浸于那极为恐惧的元素中时,不到片刻,我还没有回过魂来,更为恐怖的事情却又发生了。”夏侯鸿峰目光中露出了骇然之色,脸上肌肉收缩,似是极不愿意忆起那一段令人心惊肉跳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