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是你”，包含了无数复杂的情绪。如果是痴情男女，不免就是些凄婉缠绵纠葛不清的爱恨情仇。但放在仇敌之间，那就只剩下深深的仇恨了。但是让吕道阳颇感意外的是，之前的她虽然和他们打生打死，却不涉及什么仇恨。毕竟双方只是立场不同，而且都算得上是高层人物，不是利益攸关的大事，他们是不会露出什么特殊表情的。像是她脸上那种表情，他倒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过，颇有几分熟悉，却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
    不过他也没功夫细细去想，她在喊出那两个字之后，竟然没头没脑的就攻了过来。那动作颇有种凡人之间撕斗的架势，无非是拳脚相向，就连动作上都没有什么太过亮眼的。但她毕竟是吸收了数千万人的生命精华，虽然攻击不成章法，但一举一动都有莫大的威势，让他丝毫都不敢小觑。但是他几番招架下来，渐渐也看出了几分门道。说她没有章法，并非是胡言，而是她真的没有任何后续的招数，很多攻击就是一次性的，打完就没有了。而修士之间斗法，讲究的就是个连绵不绝，让人无从招架，而她却完全不在意这些。
    也只有街头的流氓地痞打斗，才会这么没有章法，只求一招一式得手便可。只是双方实力虽然有高低，倒也不是一两招就能够分出胜负那般悬殊。就算是他站着让她打上一招半式的，也无损根本，更不用说是分出胜负了。但她似乎是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依然是摆出泼妇闹街的架势，追着他穷追猛打，却又次次都落空。如果不是她如今的实力已经超乎想象，早就要被这无用功累得气喘吁吁，再也无力做什么多余的动作。
    再怎么疯狂的攻击，如果打不到人的话，那也是个空架子。更何况她动作凶猛异常，但招式未必厉害，甚至还及不上平时的一半，实在是让他有些费解。虽然她实力提升到灵仙程度，但每次只用一半的实力，实际上也并没有提升多少，和没有提升的时候也相差不远。如果要用这样的实力打斗，那又何必杀死亿万人，来强行提升自己的实力？
    他还没搞清楚这其中的缘由，她却突然停手了。按说对方停手，真是乘胜追击的大好时机。而且她停手特别突然，根本没有丝毫要掩饰的地方，破绽自然就特别多。但他被她不按套路出牌的方式搞得疑神疑鬼，就算是面对再大的破绽，他也不敢贸然动手。但是不贸然动手，等到破绽消失之后，他就更加没有机会动手了。当然，在他自己看来，那是自己谨慎小心，免得被敌人算计，吃了什么天大的亏。
    不出手，自然就没有破绽，更不会被人算计。不过眼睁睁看着对方的破绽消失，他还是颇为遗憾的。要是换在几年前，自己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一派掌教，威压整个幽冥海，是魔门响当当的人物。那时候的他自然是无所顾忌，就算明知是陷阱都会闯一闯。那种自信，是现在沦落成丧家犬的他完全无法体会的。一旦成了无根的浮萍，人就容易失去底气，就像他这样畏首畏尾，凭白错失了大好的机会。
    她骤然停下手里的动作，然后向着脚下看了看，甚至还四处蹦了蹦，脸上的表情逐渐从疑惑变成惊喜。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拥有了强大的实力。传说中教宗都会得到神灵的赐福，从而获得神灵的力量。但是历届教宗都得到过神灵赐福，却没人拥有过神灵的力量。她曾经也幻想过自己能够飞天遁地，但那只是幻想，甚至她祈求神灵赐给她超越凡人实力的时候，神灵都从来不作答复，让她一度非常失望。
    没有力量的教宗，其实和凡人完全没有区别。拥有统帅众人的权势，只不过是仰仗神灵的威严，给自己镀一层金，实际上并没有任何不同。或许是因为出身平凡的家庭，她更加明白自身实力的重要性。如果总是依靠别人，就算是神灵都有可能不可靠。只有自己拥有了让人敬畏的力量，才是自己唯一安身立命的根本。可惜她一直没有拥有过，只能是深夜的时候偶尔幻想一下，或是在接受神灵赐福的时候，用更加虔诚的心态去祈祷。
    不知道是神灵没有听到她的祈祷，还是压根不注意，她依然这么日复一日的平凡着。直到出现了两个胆大包天的闯入者，让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自信。当时那两人赤手空拳就击败了周围的守卫，实力完全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结果她单枪匹马，仅仅用言语就让两个大敌落荒而逃。她当时有些喜极而泣，认为是神灵赐下了自己强大的力量，足以让那么强大的敌人都望而却步。不过事后她尝试过无数次，最终发现那不过是自己的妄想罢了，自己压根没有任何力量，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个依然会生老病死的凡人。
    她眼睁睁的看着圣堂倒塌，而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足以让她铭记终生。直到，直到她这次突然苏醒，看到了眼前那名敌人。对于神灵的崇敬之情超出了一切，她不顾自己完全不是对手的事实，扑过去想要和敌人厮杀，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拥有了以前根本不敢想象的强大力量。不仅仅是飞天遁地，甚至连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移山填海的莫大威能。别说是对付眼前的敌人，似乎，就连神灵的威势也不过如此吧？
    虽然这么想有些大不敬，不过事实的确是如此。她身为教宗大人，是最接近神灵的人。而且定期接受神灵赐福的她，也曾隐约感受过神灵的恐怖威势。但和如今的自己比起来，那个所谓的神灵，似乎也并不如何可怕。或者说，那个统治了整个世界数万年之久的神灵大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