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云身为正道大派的掌教，自然也不愿多造杀孽。他曾经年少轻狂，导致杀戮过重。故而十多年来，他虽然修为境界已经足够，积累也十分充足，但他依然不敢轻易渡劫。毕竟杀戮了十多万人，即使他手段通天，也不免有些心里发怵。这些年他修身养性，一边提升修为境界，一边想办法消减杀人的业力。如果不是特别必要，他绝对不想亲自下手杀人。
    然而张大牛的身份太过特殊，如果派人动手，先不说能不能瞒过玉虚派那边的人，就是费清这一关都过不了。即使能够隐瞒一时，若是以后被揭穿了，兄妹之情也会大受影响。暂且不谈私情，单从大环境来说，如果费清和他不再是一条心，门派实力要下降不少。毕竟费清如今也是凡间绝顶的修为，只要稍微修养调理一段时间，直接渡劫也不是不可以。任何一个仙人，对于门派来说都是战略储备力量，虽然轻易不会动用，却有着无上的威慑作用。
    如果是一般人，即使费云违背费清心愿杀了，她也顶多是心存芥蒂，时间一长也会放下的。但这张大牛竟然利用特殊空间，和她朝夕相处了七年多时间，而且并肩作战，共同经历生死搏杀，情分自然非同小可。而且这次他受伤，费清也有些责任，所以她更加不能忍受他死在这里。如果他非要击杀张大牛，而且又不能给出足够让她信服的理由，费清直接出走西昆仑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她真的出走，就算离开之前交还了所有得自门派的法宝，也无法弥补随之而来的巨大损失。西昆仑不缺法宝，缺的是能够驾驭法宝的人。不说仙人，就是那些丹境修为的人，也是门派的中流砥柱。丹境修士配上何时的法宝，甚至抵得上一个没有法宝的命境初阶高手。而费清这种潜力股，就算没有渡劫，也抵得上好几个命境修士。配上趁手的法宝，就连兀一老魔这个等级的人物，面对她时都不免肝颤。
    但是张大牛又不得不除。在费云看来，这家伙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别看费清和他如此亲近，一旦她那段被封印的记忆揭开，那后果绝对不堪设想。与其期待那种情况不出现，还不如在一开始就扼杀了那种可能。只要张大牛死了，即使她最终恢复了记忆，那件事对于她的伤害也会小很多。否则的话，到时候张大牛和费清必然会反目成仇。无论谁胜谁负，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费云唯一失算的是，那小子面对必死的局面时，竟然没有放弃抵抗。而且张大牛不仅看破了他的布局，而且还绝境重生，真的逆转了必死的局面。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他还是会遵守承诺，不再向这小子下手。毕竟那只是私人恩怨，犯不着为此毁掉自己的声誉。以那小子对自己胞妹的感情，绝对不会将这件事捅出去，所以他大可不必担心自己计划会泄露出去，更不必杀人灭口。
    但这小子展现出来的潜力远超他的想象，如果任由他这么成长下去，费云担心自己有朝一日都压制不住他。而自己和他已经撕破脸皮，二者之间再也难有信任可言。就算他愿意放下身段，张大牛也未必会领情。别说交好，就是以后西昆仑有难，这小子能够不落井下石，都算是费清面子大。
    仅仅只是费云和张大牛二人之间的私仇，因为之前有过约定，加上又有费清居中调和，其实也算不上太大问题。前提是费清没有恢复记忆，两人还没有反目成仇。一旦他们反目，必然会有一番争斗。虽然说费清如今的实力比他强出许多，如果真的打起来，张大牛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但谁能保证二十年后，他的实力不如她呢？
    修行新人多年后反超曾经的天才人物的事迹时有发生，单以修行年月来界定，那是蠢人才会做的事。费清虽然也算得上是精彩绝艳的人物，修行几十年就有如此境界，实在是足以令人夸耀的事。但她能够有如此修为，不仅仅是她本身资质的缘故，还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背后原因。所以十年、二十年后，她和张大牛的修为孰高孰低，还真是个未知之数。
    “如果不是天地大劫即将降临，我也不愿意出尔反尔。”费云犹豫再三，终于绝对违背承诺，将这个潜力股扼杀在摇篮之中。
    他缓缓的抬起手，淡淡的紫光在他指尖流转不休，带着一丝丝如梦似幻的感觉。那紫光看似极美，却蕴含着极其恐怖的力量。这是费云闭关十多年，新参悟到的绝世神通——五行神光。这五行神光修炼出来的氤氲紫气不仅杀伤力极大，防御起来也是无坚可摧，堪称攻守兼备。既然号称神光，自然不仅是应用于斗法之中，还拥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妙用。
    兴许是感应到危险，正在蜕变中的魔王句芒突然扭过头。在张大牛那张平凡的脸孔上，完全看不到平常那种疲懒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狰狞。那种近乎的扭曲的神色，不像是人类的表情，更像是野兽的凶残和暴虐。
    句芒真身即使是缩水版的，也足足有五丈高，单单是人脸都有磨盘那么大。青翠的羽翼若金属般锋利，顺服的贴在身体上，闪烁着令人心惊的寒光。它的两只利爪上，各自盘踞着乳白色的五爪真龙，虽然是袖珍迷你版，但威势却丝毫不差。白龙口中不时吞吐着淡淡的仙灵之气，张牙舞爪的瞪着费云，似乎一有机会就要扑上去，将这个该死的凡人撕成碎片。
    最让费云心惊的是，那张人脸的眉心上，竟然还生长着一张仅有巴掌大的半妖之脸。那张半妖脸由一根细细的触须连接，从眉心延伸出来，摇头晃脑的在空中晃荡。恐怖的妖瞳一眨不眨的盯着费云，像是在无声的威胁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