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你小子也有今天，”瘦猴狞笑着对谢钦说了一句，转而招呼道，“疤子，你去把六子和马子弄起来，咱哥儿几个一起，好好修理修理这小瘪犊子，不然太便宜他了。”
    “好咧！”
    脚步声响起，疤脸得令而去，但攻击还没有停止——强子打得正起劲儿。
    唉呀……
    谢钦抱头挨揍，心里苦笑不已，早知如此，一开始听到求救的时候就报警好了。
    脚步声响起，似乎是疤脸带着六子马脸他们过来了。
    “草泥马！草泥马的！”
    这些家伙一边骂着脏话，一边挥棒狠砸。
    “草…泥…马……的……”
    谢钦的意识有点模糊了，剧痛如浪潮般，一阵接一阵地袭来，他感觉，再这样下去，只怕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昏死过去了。
    “我说大哥，暴打他一顿也没什么用啊，”疤脸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小王八蛋就是一学生，身上没几个子儿的……”
    瘦猴立马回应：“疤子，你是想跟我抱怨为啥不去追那个女人吧？”
    “不是，我——”
    “不过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这小子不但值钱，而且还值钱得很呢。”
    殴打暂时停了下来，谢钦顾不上周身疼痛，暗暗纳闷儿：瘦猴这话是什么意思？
    几个混混也不明白六子的意思，六子问道：“大哥，这话是怎么说的？”
    “你不知道人体器官很值钱吗？”瘦猴语气平淡地反问了一句。
    ……卧槽！
    谢钦顿时汗毛倒竖，他知道瘦猴笑里藏刀，却没想到这厮竟如此丧心病狂！
    “啊？”六子惊叫一声，他也被吓到了，“卧槽，你这，你，大哥你不是说真的吧？”
    “废话，要不咱们上哪儿去弄那么些钱？天天打劫啊？”瘦猴狠狠地说，“这小b崽子把咱们害得这么惨，只打一顿太便宜他了！”
    “可……这事儿好像犯法啊……”
    “打劫也犯法。”瘦猴不以为然。
    “可是…这事儿…好像更严重一些吧……”
    “那我问你，这事儿跟得罪零零比起来，哪个更严重？”
    “……”
    怎么一提零零他就不说话了？谢钦更疑惑了，想起零零的值班经理汪崇明，心里暗暗嘀咕，他到底是什么来头？能让瘦猴一伙怕成这样？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谢钦心思急转，听瘦猴的语气，他是认真的！不能再趴着了，我得趁他还没说服同伙的空当逃出去！
    话虽如此，但谢钦浑身上下都疼得要命，别说逃跑了，连动一动都困难。
    “可，可是，大哥你有渠道吗？”
    “……我认识人。”
    “什么人？”
    “朋友的朋友。”
    “这……靠谱吗？”
    可恶！快动！谢钦试图挪动胳膊，但这个平时非常简单的动作，现在却难如登天。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大哥，如果真的弄完了，这小子……”马脸非常迟疑。
    “……随便处理掉就是，你不会还想让他回去吧？”
    “要不，咱们干脆绑架他吧？”
    “绑架是个技术活！你能保证不被逮？再说谁知道这小子家里是穷是富？风险太大了！”
    “可卖器官也太……”
    “行了！”瘦猴喝了一声，“就他妈你最怂！这种时候敢不敢雄起一回？这个瘪犊子已经记住咱们的脸了，要是放他回去，哥几个有一个是一个，”他提高声音，“都得被逮起来！”
    “……”众混混集体噤声。
    瘦猴的语气转温：“我刚刚看了，附近没有监控，这事儿神不知鬼不觉……到时候我去找人，年轻人的器官肯定能卖个好价钱，说不定咱们还能留一笔……跟着我干错不了。”
    谢钦的身体在颤抖，他感到不寒而栗，因为从没见过有人会歹毒到如此程度。
    瘦猴的同伙们还在犹豫，显然对此勾当很有抵触。
    不行，我得快点……
    “哎哟，你动什么动？”瘦猴发现了谢钦的动静，照着他后背就是一棍，“别走啊，我不是说了咱们要好好亲近亲近嘛！”
    “……嗯！”
    一阵剧痛传来，谢钦咬紧牙关，但还是漏出一声闷哼。
    “你现在知道害怕了？”瘦猴又给了谢钦一棍，“早干嘛去了？做事儿之前怎么就不知道动动脑子呢？你要是不来趟这浑水，不就没事了？你多管闲事，能得了什么好去，啊？”
    谢钦咬紧牙关，闷声不吭。
    “哎，我现在是真想知道了，你为啥喜欢多管闲事，给个理由来。”瘦猴说着又是一棍。
    “……理由？呵呵。”
    谢钦像听到了笑话似的，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连如此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瘦猴果然是个撒比。谢钦咬着牙翻过身，抬起头来，直视着瘦猴阴鸷的眼睛，剧痛之下，他反而感觉轻松了——对出头一事，真没什么可后悔的。
    “路见不平，还需要理由？”
    “好、好、好！”听到这个回答，瘦猴大笑起来，“说得好！”
    谢钦见他笑得病态，心里直犯恶心。
    瘦猴笑罢，又道：“你可真是个活菩萨啊！”声音愈发沙哑。
    惺惺作态，去你的吧！谢钦冷哼一声。
    瘦猴见状，脸上阴鸷之气更盛，低声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们可得请你帮帮忙了。”
    谢钦警惕地看着他，这厮又想耍什么花招？
    “你也知道，我们憋了一肚子火，又欠了一屁股债，”瘦猴一脸无奈地摊了摊手，“现在的日子很不好过，你不是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干脆帮帮我们如何？”
    卧槽好不要脸！
    这厮怎地如此无耻！谢钦差点儿背过气去，居然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真是个人渣！
    “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同意喽。”瘦猴转过头去招呼同伙们，“嘿！哥儿几个，听见了吗！咱们今天走运，碰上活菩萨啦！活菩萨最见不得人受苦，要舍身帮咱们呢！来来来，大家一起上啊！别客气！”
    你他妈的……！
    谢钦怒目圆睁，要是还能动的话，他早把瘦猴暴打几万个来回了，但他现在已经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们还等什么呢！”瘦猴吆喝一声，高高举起球棒，冲谢钦阴阴一笑，“知道你是活菩萨，我心里头舒服多了。”
    “……我草泥马……”
    谢钦死死盯着高高举起的球棒，一股混合了绝望和不甘的情绪突然从心底涌上，瞬间攥住了他的全身。
    难道我真要……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就在这时，一句与现场气氛极为不搭的古词悠悠地传了过来。
    瘦猴一伙吓了一跳，齐齐转头往声音来处看去，就见一人撑着伞站在不远处，那把伞特别大，样式古旧，通体黑色。
    伞沿压得很低，瞧不清那人的面目，他穿着黑色长风衣，过膝的下摆随风而起。
    谢钦看见那人的样子，不禁暗暗“咦”了一声：这个人，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特么的，大晚上的你酸什么酸！吓老子一跳！”
    马脸最先反应过来，大声骂道。他不知这人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担心他把瘦猴刚才说的那些话都听进去了，想快点把这人撵走。
    “大爷们要办事儿，你小子赶紧给老子滚蛋！”强子也是一样的心理。
    瘦猴上前肘了强子一下，低声骂了一句：“滚什么滚，你智障吗？！”他眼中闪过一道凶光，显然是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人也留下来，嘴上喝道，“你小子站着别动，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说着歪了歪头，示意左右混混把人围了。
    众混混会意，手持球棒，缓缓朝那人包抄过去。
    那人一动不动。
    “我说你小子装什么傻呢！”疤脸皱起眉头，语带威胁地喝道，“告诉你，大爷们可是海胆帮的，要是你敢耍什么花招的话，小心大爷们手下不留情！”一边说球棒一边在手掌上敲了敲。
    噗！海胆帮，你们怎么不叫刺锅子*帮呢！谢钦还是头一次听说，要不是身上又疼又冷的话，他早就伏地大笑了，结果这股劲儿从嘴里一出来就变成了大喘粗气。
    （刺锅子，海胆的方言叫法，发音是ciguoe。）
    “海胆帮？”
    没成想疤脸说了一大通，那人却只对这三个字起了反应，他先是轻声重复了一遍，然后又问疤脸道，“也就是说，你们是江湖中人咯？”
    江湖中人？谢钦心里一动，这词儿耳熟啊，这家伙怎么会蹦出这么个词儿来？
    听了他的话，瘦猴一伙一时间哭笑不得，面面相觑。
    “这小子武侠小说看多了吧？”疤脸低声道。
    六子道：“嗯，看着挺像，刚刚还吟诗呢。”
    这种人最好对付了，只消让他受点儿皮肉之苦，知道知道厉害，管保他连秋裤都乖乖交出来。
    众混混暗里打得一手如意算盘，态度也一改之前的谨慎，变得嚣张起来。
    妈的，刚才还以为你会点儿什么，马脸的马脸发烫，竟然被一个小崽子给糊弄着了！他心里羞耻，脸上便作出一副凶神恶煞的神情，冷笑着点了点头，大声道：
    “对！大爷们就是江湖中人！你小子要是识相的话，就赶紧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