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神色复杂
是日,灵泉封印,雾气不再喷薄,明媚的阳光无阻拦的照射在无声谷里。
或因浓雾弥漫的是日过长,放眼望去,偌大的无声故就像病痿森林般,谷内植被灵草相继枯死,整体呈青灰之色,毫无美感可言。
不过,谷中之人却是喜气洋洋,精神抖擞,无论内门或是外门之人,皆衣着鲜丽,走出门庭,三五成群汇集,同往殿前广场而去。
由于数日前封谷,在外之人已被悉数召回,所以未到者寥寥无几。
众人熙熙攘攘,如风吹阳下细浪,一波波的涌来,眉宇间尽是兴奋欢愉之色,看得正殿前高台上的大长老、四长老等人一阵神情复杂。
谁能想到,一场明争暗斗相互较劲,竟成了竹篮打水,如今回想起来,如是大梦一场。
不过,尽管如此,他们的心里却无太多悲意,因为他们的梦已经醒了,在张宝儿施展出那一指的时候便醒了,他们猛然意识到:自己不过如此……
在自知的同时,人习惯性会自省,而在自省之中,他们发现:错了,以前的一切都是错的,强者掌权者是永远不变的道理,自己太过想当然了,肩弱如何能够担当重负?若是真将大任揽到自己身上,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无异于自掘坟墓。
灵泉和诸多典藏,随便挑出一样,都人人眼红之物,在得知无声谷如此不堪之后,就算飞云门和大碗王室不来,也会有别的势力来的。
稍稍一想,如今的无声谷就像一头老迈的狮子,群狼环伺……
而他们之所以眼神复杂,是因为他们心中不平衡、不甘,原以为两位老祖的出现之后,会让无声谷自此崛起,谁想到他们两个竟然指定张宝儿为谷主,而不是自己或者旁人;他们承认,张宝儿是厉害,乱城之事已经从老祖口中得知,可是……他不是自己人啊!是一个外来者啊!
这种感觉就像是几个人在争夺一位美人的时候,忽然被告知,迎娶那个美人的人不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如何能够甘心?
凭什么?尽管知道张宝儿够本事,但他们仍旧想这么问,但……他们不敢也不配啊,因为在两位老祖面前,他们跟蚂蚁有什么区别?使他们不平衡和愤愤的,正是资格问题,他们承认张宝儿的各方面都达标,唯独缺乏资格!
不过,下面的人却不这么想,因为他们并不关心资格问题,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利益,他们都是修炼者,是为了利益才会来到这里聚在一起的,在听闻张宝儿在乱城的业绩之后,他们仿佛看到了一条金光大道!
想想都令人感到热血澎湃,不过是几个人而已,尽然能够在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拿下一座城不说,还将那一座城管理的井井有条,综合实力蒸蒸日上,让三个国家和万宝阁都为之忌惮,不惜和仇敌勾结设下天大的圈套将其驱逐……
是驱逐,不是抹杀!在那等情况下,他竟然能够全身而退,此等人物他们不得不说一个服字。
严格地说,张宝儿是一个失败者,但是他们认为他的失败可以忽略,因为在那种大势面前,不管是谁都会失败的。
而现在不同,这里是无声谷,大宛国三巨头之一,在这里,他可以发挥他的本事——他们身为无声谷的人,自傲是他们的天性,他们觉得无声谷这个舞台足够稳固,足以让他施展拳脚!
海明海平凭借神府境界可以飞空这个得天独厚的优势,将一切探明返回,他们并没有夸大其词,将一切以是实相告……不过,他们并没有说张宝儿是妖王,而是这么说的:
“那孩子命好,获得了一滴远古大妖精血,能够变成异兽!”
这话藏有余地,但不妨碍众人认识到张宝儿是一个真正的人类。
除此之外,丹药院华院长等人也纷纷表示张宝儿是人非妖,于是大家对张宝儿最后的抵触也消失了,除了那些怀有‘大梦想‘的两个长老和数位天赋过人的弟子外,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张宝儿这个谷主。
“师父……”
雪执事领着幸存的两个弟子,来到了四长老身后,她有些紧张,身后的两位弟子也这般,不过相比他们两个,雪执事的眼神除了担忧,还多了一层意思。
“唔,雪儿啊?事情都办妥了?”
四长老看出雪执事的那一层意思是什么,但他没有过多的表示,只微微有效苦涩的笑了笑。
“已经办妥了……”
“那就退下吧,谷主马上就要到了……”
“师父……”
雪执事欲言又止,不过,她的话同样被四长老打断了。
“雪儿……去吧!”
“诶……是!”
雪执事长叹一声,领着两个弟子离开了高台。
就在这时,大长老走了过来,与四长老并肩而立,神色复杂地看着三人的背影道:
“我们似乎错了。”
“嗯?!”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四长老为之一愣,不明所以的将目光投向大长老的双眼,大长老避开了他的目光,转向那些不断涌来的弟子幽幽地说道:
“民心所向……”
闻言,四长老的目光忽而一震,如大长老一般也将自己的目光投向那些弟子,忽而间,神思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春雨过后一夜长出来的绿芽。
随后,他的神色愈加复杂,整个人就像忽而苍老了十岁不止,身子也有些微微颤抖,半响才说出一个字:
“……嗯。”
听到这个字,大长老似乎有些不忍,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
“谷主大人,时间差不多了!”
名为小五的童子,火急火燎的冲到了张宝儿的房间里,擦着大汗对着正在帮彩儿剥果皮的张宝儿说道。
皮裤衬衣小帽的张宝儿瞪了小五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师姐自会来喊我,你急什么急?!嗯……”
说到这里,他嗅了嗅,目光移向小五藏在袖子里手,小五连忙将手缩到身后,两个眼珠子滴溜溜转,紧闭着嘴巴跟张宝儿大眼瞪小眼。
“手里藏着什么?!”
张宝儿收回了目光,边将手里的水果喂给彩儿边如是问道。
“没有!”
小五严词否定,小脑袋帅得跟拨浪鼓儿似的。
张宝儿笑了,取过手帕擦了擦手,待手擦干净后却是双眼一瞪,盯着小五道:
“小姑娘家家的,尽说胡话,拿出来!”
没错,小五是女娃儿,张宝儿原以为这家伙是男孩子来着,刚才才知道是女的,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家伙跟云上部落那几个小孩子混了两天后,竟然混野了,连他这个准谷主都不怕了……
扑哧!
张宝儿板着脸,小五却是笑了,一股烟儿似的溜到跟前,献宝似的将手里的一朵小红花捧了过来,嘻嘻笑道:
“谷主大人,你身上有一股骚臭味,小五给你摘了一朵香花去去味儿!”
张宝儿一愣,不禁苦笑起来,他也知道皮裤还没干得彻底,是有些异味,但穿惯了裤子,他懒得更换无声谷给他送来的裙子般的衣服,只好将就了,没想到这小家伙倒是有心眼。
张宝儿很是满意,接过了花儿,但没有别在衣服上,拍着小五的脑袋道:
“谢谢了,不过花就不戴了,本谷主打算用这味道去熏一熏那些老家伙,给他们提提神也好!”
“哎呀!”
就在这时,一身崭新紫色罗裙、容光焕发的青木婆婆到了,刚进门,就指着桌上的新衣服急乎乎的问道:
“师弟,怎么不换衣服啊?”
小五憋着笑闪到一旁,张宝儿苦笑着解释道:
“师姐,这衣服跟女人的没啥两样,师弟穿不习惯,就这样吧!”
见青木婆婆双目一瞪,似乎有冲上来给他换衣服的架势,他连忙正襟危坐,补充道:
“师弟打算给大家留下一个不同寻常的深刻的面貌,再说了……师弟的裤子虽然有点味道,但师弟长得玉树临风貌美不凡,就算穿成乞丐模样,大家也是不会有意见的!”
青木婆婆无语,不过寻声望向他的脸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他已经去掉了易容之物,还别说,这便宜师弟还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虽说美若天仙这句话不适用于男人,但她这师弟却是适用的。
“诶,随你随你!走吧!”
这个世界的人比较务实,并没有太死板的风俗规矩,青木婆婆也没有强求,点了点拐杖催他上路。
张宝儿见青木婆婆没有强求,心里一乐,牵着彩儿站了起来,不过……临要出门他却是一愣,转首望着彩儿心里不禁复杂起来——彩儿一身雪白长裙,头戴玉钗,耳挂玉坠,虽脸上戴着蓝色晶莹面具,但掩饰不住她的傲人身材与举世独立的气质。
他并没有去奇怪那种蓝色光液为何会凝成面具而不是别的东西出现在别的位置,使他感到怪怪的是他忽而觉得自己跟彩儿就像要去参加喜宴的新郎新娘……
如今的彩儿诸事不知,更别提什么人情世故了,就连云上部落之人也有所排斥,不止吃喝睡觉,就连洗澡洗头和拉撒之事也要张宝儿操心,一开始他还是有些不适应的,但是无法,只能去操心,也渐渐地习惯了,可是今日……
他想起了沧澜茗茗,想到了云上部落的人如看姑爷一般看着他的目光,一时间不禁神色复杂起来。
嘶!
就在这时,小五和青木婆婆的冷颤之声想起,将张宝儿惊醒,张宝儿忽而发现周围的气温剧降。
“彩儿?”
他一惊,看向彩儿的双眼,一股可怕的寒意随即进入了他的眼中直抵他的灵魂深处,如果说彩儿的眼睛以前是一个玻璃窗外的寒冬,那么现在,那闪窗没了,寒风呼啸冰雪飘零!
“冷!”
孩子般的呢喃从彩儿的嘴里传入了张宝儿的耳朵,再度深入他的灵魂深处。
忽而,张宝儿身心一颤,连忙握紧了她的双手,有些惨意的笑道:
“彩儿乖……不冷,不冷,不冷……”
不知为何,说着说着,他的心和眼睛皆有些发酸;也就在这时,彩儿嗯了一声,将螓首慢慢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接着,周遭的寒意忽而消失了,夏日温暖的气息又从四面八方涌来,青木婆婆和小五就像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似的,身体还在惯性的颤抖,直到许久之后才打了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心有余悸。
“师弟,这……”
青木婆婆拉着小五退了两步,一脸惊骇,那一夜数百修士被凭空抹去的那一幕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令她惶恐不已。
“没事了……师姐,我们走吧!”
张宝儿摸着彩儿的脑袋,朝青木婆婆笑了笑,而后打了一声口哨。
砰!
“嚯嚯!”
独角马猛地一跃,跳出了三个孩子的围剿包围圈落在张宝儿面前,张口就是一大股浓浓的烤肉味,这家伙方才一定开了小灶。
“大人!大人!”
那三个小孩子这才发现张宝儿,连忙追过来,正在房间里换新衣的言信等人闻声也走出来赶了过来。
“一个两个三个……”
张宝儿伸手点着,连青木婆婆、她的四个童子、小五和独角马也算上了。
“……十六个!齐了!我们走!”
他咧嘴一笑,牵着彩儿当先走了出去。众人欢笑,也跟着走了出去,青木婆婆和小五这两个刚才被吓到的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后,连忙跟了出去。
砰!的一声,独角马一跃跳过了围墙,落在了门外的道路上,等着张宝儿和彩儿上去。
张宝儿拍了拍它的脑袋,并没有上去,这一次他觉得还是走过去为好,因为骑着如此拉风的兽骑去‘走马上任’,这未免有些太拉风了!
“哈哈,二哈,今天给你放个假!”
独角马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想不通这个‘放假‘是什么意思,但见张宝儿没上背往前走了,也就不多想了,连忙跟上。
呼!
他们才离去不久,两个老爷爷出现在了青木婆婆的房顶上,来人正是海明和海平两位太上长老。
“我们现身吗?”
“先看看,再出来。”
“也好……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