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说好的三分钟呢？”周子楚感觉不妙，向后退一小步，无形示弱。
    “三分钟？”炼气修士察觉到这一点，嘴角勾起讥讽的笑，“三分钟已经过了啊。”
    周子楚心一沉，这话的意思，是外面与这里的时间流速已经变了？
    炼气修士张开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苍，之前那个自称穹的人，是我愚蠢的弟弟。”
    “这么久以来，我都被他死死压在体内，掌握不了一丝一毫的控制权。”他悠然说着，突然啐了口，嗤笑道，“三十年了，我就被他毫无自觉地压了三十年——哦不，不止三十年，算上穿越之前，一共五十五年。五十五年呐，我就静静地看着他用这具身体干出各种蠢事，恶心得我几欲作呕。但我不能作呕，因为我不能控制这具身体，所以不仅作呕，连掉一滴眼泪都做不到。”
    “还好，我虽然不能控制身体，但给他悄悄做一点小动作，还是做得到的。”他上前一步，耸着肩，目光灼灼地注视周子楚：“我得感谢你，要不是你，我还会被他继续毫不知情地压着，而不是像现在，完~美地掌控了这具身体。”
    周子楚连连摇头：“我可什么都没做，锅别推给我。”
    他毫不怀疑，这个自称苍的新意识，若他接下这个话茬，指望靠这个“功劳”免遭劫难——对方的下一句话就是，“所以，可不可以请你去死一死呢？”
    并且……这个“苍”，很有可能并不是真的第二意识。
    周子楚心如明镜，第一意识全程把第二意识压制得死死的，还毫无自觉，根本意识不到：若说穿越前如此也就罢了，穿越之后再提这个，基本沦为笑谈。
    若修行总是受阻，自身经常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举措，都到此方道陆这个化神满地走，凝婴多如狗的地方了，会意识不到自己身体有恙？
    即便自己意识不到，也总会有人上来提点两句，诶小兄弟我看你身体有问题啊，你这是balabala……
    除非——这个第二灵魂，只是炼气修士的幻想。他幻想自己人生的失败不是因为自己，而是源于别人对自己的阻扰，把所有原因抛给别人。但推锅对象在哪里？他找不到，便自己创造一个。
    这个对象又来自何处？若周子楚推测不错，正是因为黑珠的效果。如果能让一个正常人变成这样，其一大效果必定是引发持有者心中的负能量，让持有者在自身长年累积的负能量中被淹没，失去意识，失去神智，最后顺着这股恶，乖乖被重塑。
    以至于，连时间的感知都混乱了。
    周子楚看向炼气修士的目光变得怜悯。
    “你什么意思？”苍皱起眉头，“你在怜悯我？还是怜悯终于被我推翻了的那个可怜虫？”
    周子楚摇头：“不，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所以我不怜悯他。”
    苍面色一沉：“你的意思是，你在怜悯我咯？”
    漆黑如墨的烟从他身上释放，伴随冰冷的杀气，整个地洞的温度瞬间下降三度，一片冰寒。
    他抬起脚，上前重重踏一步，轰的一声，地洞瞬间动荡不止。
    “我不需要蛆虫的怜悯。”
    周子楚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依旧摇头道：“不，我也不是怜悯你。”
    苍伸出手，四根指头蜷缩，食指指尖对准周子楚的眉心：“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的声音充满愉悦，神情也难以掩盖发自内心的享受。他渴望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十年？二十年？总之很久，兴许从出生开始就如此渴望着。而如今，他终于可以指着别人的鼻子，发表高高在上的言论了。
    然而他连地方都没指对，指着周子楚的眉心，却以为是鼻子。
    周子楚头一歪：“我怜悯的，不是苍，不是穹，是你。”
    单纯是这个人，遇到问题就推卸责任，不考虑自己的过失，只想着一切都是别人的错。锅推无可推，就算全部被在他身后，他也要强行创造出一个人，来把所有的黑锅背好。
    连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非常的可悲，让周子楚想起曾经的自己。
    说来，得知自己真的穿越到此方道陆后第一反应是回去，这是否也算是一种逃避？
    炼气修士显然没料到周子楚会说出如此言论，脸色越见阴沉，食指逼近周子楚的眉心，语气森然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
    “不用了。”周子楚摇头，目光轻蔑，“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炼气修士终于爆发：“我不需要知道！”指尖黑芒一闪，射出一道漆黑的光线。但周子楚早有预料，头一扭，轻松躲开。
    “老祭祀，你还不给我解开捆绑么？”他看向老祭祀，置身前的炼气修士于无物，态度在炼气修士眼里轻蔑至极，顿时气得这人浑身哆嗦，周身毛孔释放的黑气更加浓郁。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炼气修士森然道，手一划，一道漆黑光刃直取周子楚项上人头。然而他的视野当真有很大问题，黑刃划出，却没有对周子楚造成任何伤害，直接因为周子楚的脖子一缩，从他头顶划过去，深入洞穴的岩石之中。
    周子楚已基本能断定，不知时间感知出现问题，空间感知也出现巨大差错。
    如此，并非不可战胜。需要提防的只是炼气修士得到黑珠后的各种手段，而非其本身。
    “切，该死，这个家伙还在阻扰我。”炼气修士啐一声，把自己两次没能击中周子楚强行当作体内的弟弟灵魂“穹”在搞事。
    周子楚无奈摇头，人啊，无论把自己怎么思来想去，更换意识，最本质的东西还是无法改变。不过这不是他现在要考虑的问题。
    “喂，你还帮不帮我了？”他看着老祭祀，这只老鱼人在他说了这么多次后，竟然还是不为所动，站在旁边，呆呆愣愣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被炼气修士震撼到了？还是被那颗黑珠所代表的含义惊吓到了？亦或者，类似于一众生灵的灵魂被拖入莫比乌斯环，这条老咸鱼的意识，也早已不在这具肉躯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