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百里追杀,三十六击初逞威
“伯尘!”
无华一个挺身,从河中跃出,目光掠过何叚与李杏的尸身,眉头直皱。
他丝毫不后悔帮助安伯尘杀了李杏,反倒是对他拖安伯尘的后腿感到有些惭愧,原本的大好局面却因跑了那个萧家子,而使两人再度陷入险境。
“闲话少说,为我护法。”
安伯尘说着,盘膝坐下。
双目一闭一睁间,神魂自右眼滚出,河岸边有风远飏,却是安伯尘神游而出,弹指间已瞬移到百里外。
突破神师后的几年中,安伯尘除了努力炼化元气外,更多的时候却在钻研他的几样傍身道法,其中之一便是得自龙宫的残缺秘籍《鬼影功》。在水火二行术后,还有两篇,一曰隐身,二曰瞬移。这两样奇功比起水火二行术还要艰深晦涩许多,隐身术大多为一重天真人境才能掌握的道法,而瞬移更是仙家的手段。
好在安伯尘此前曾修习过秘术,那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每一字都深藏玄奥,其中“阵”字诀便有隐身和瞬移的效用。安伯尘虽失了周天轮涡,无法在秘术上有所斩获,却灵机一动将《鬼影功》两篇和“阵”字诀合而参悟,只四年时间,安伯尘便悟出隐身、瞬移两样道法,可他的修为毕竟太弱,因此肉身只能于十里之地瞬移。然而神魂却没有这么多限制,早在安伯尘渡过九重天雷后,神魂便能在百里之内瞬移,而今肉身参得瞬移道法,神魂瞬移更是超越百里,无有尽头。
百里外,大河滚滚,安伯尘驻足于一根圆木上,就见前方远处停着数条楼船,楼船中琴箫相奏,透过半遮半掩的帷幕,依稀可见十来个仙家子在船中饮酒作乐。
与此同时,在距离楼船三四十里的地方,又有一道虚影狂飞于河面,直向楼船而去。
显然萧家子也知道这里有仙家子弟的窝点,玩了命的飞来,欲求援兵。
又是两息过去,萧家子距离楼船只剩下十来里,安伯尘面色转冷,口吐长气,勾连星月。
眸中闪过星星点点,一时间,周天三十六颗大害之星暴露于安伯尘的视野中,正合人体小周天中,那三十六颗死生重穴。
长气收回,安伯尘猛一挺身,双脚悬浮于河面十丈高处,手捏印法,冷冷盯向疾飞而来的萧家子。
印法按下,十指若莲花绽放,安伯尘口吐道言。
“咄”的一声。
原本浪涛滚滚的大河瞬间停止流淌,转眼后,楼船十里前的长河竟然都变成了深褐色,月华如水而泻下,洒满河中陆地,透着浓浓的诡异。
周天三十六击.划江成陆。
突破神师后的八年中,安伯尘除了在《鬼影功》上突飞猛进外,另一样突破便是完善了周天三十六击。
那一夜安伯尘在圆井村初悟周天大道,万象万物,无有之间,变与不变,尽在周天。
如此道意玄奥而宏大,注定了需要安伯尘花上一生去参悟,而他创出的周天三十六击竟只用来点穴,如此浪费,和用牛刀杀蚂蚁又有什么区别。
突破神师境后,安伯尘虽无需去参悟真人境的玄奥,闲来无事,却也常常神游天地,摘取那三十六颗死生星辰的奥妙。每摘得一星玄奥,安伯尘便能领悟出一样道法,加上他早先所掌握的五雷之法,至今已斩获七样道法。
月光下,河中陆地赫然呈现。
身披华美羽衣的萧家子亡命而飞,哪有心思去注意身下,眨眼的功夫他已飞至河中陆地前。
见状,安伯尘双拳合拢,又捏出一道印法。
周天三十六击.鞭山移石。
须臾后,那片陆地向上掀起,化作一堵高厚的巨墙阻挡在萧家子身前。而在十里外,楼船中的仙家子弟们依旧歌舞升平,玩得不亦乐乎,谁也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嘭”的一声巨响,萧枋重重撞在横起的陆地上,半个身体插入泥石,疾飞之势终于止住,他的身形也暴露在夜色下。
惊恐的望向身下,萧枋的脸色惨白如纸。
原先的滚滚大河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陆地,如此诡谲的手段,他也只在三重天的真人身上见到过。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一切是那个被贬罚回东界的神师所为,可何叚和李杏惨死之状历历在目,除了那个胆大包天的安伯尘,放眼五镇海渎,又有谁敢对他们如此?两年前如此,两年后亦如此,且已不单单是出言顶撞、出手伤人那么简单......那个不识尊卑的飞升者竟胆大妄为到想要将他们斩尽杀绝?
夜风袭来,萧枋打了个冷颤,心中只剩下浓浓的寒意。
恍惚间,他看到不远处隐隐立着一条虚影,“嗡”的一声,全身血液倒流回头颅,萧枋陡然想起自己还嵌在这片古怪的陆地中。
然而当他想要钻出时,却发现那片陆地不知不觉间又坚硬了许多,宛如玄铁钢铸。
周天三十六击.点石成钢。
接连施展出三样道法,安伯尘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最后一名仙家子困缚于大河中央。
远处琴箫奏响,月色弥漫,繁华如锦,风流如斯,像极了琉国夜夜无人眠的望君湖畔。
萧枋却再无法和他的玩伴们一起享受风月,不等他提携天地施展道法,安伯尘一条雷手飞出,“咔嚓”一声,摘下萧枋的脑袋,碾碎神魂。
百里追杀,把萧枋弃尸沉江,而不惊动远处的仙家子弟,兼之李杏、何叚齐齐归西,安伯尘终于大功告成。就算日后有人发现他们的死讯,也怀疑不到安伯尘身上。
区区神师而已,别说连杀三名真人境的仙家子,光是李杏三人中任意一人,便能完胜安伯尘。
深吸口气,安伯尘收敛印法,横亘河面的钢板重新变回陆地,继而变作一汪大水,哗啦啦的洒入河中。
远处的仙家子闻声望来,只当是有夜鸟戏水,轻笑着收回目光,谁也没发现夜色下宛如绸缎缓缓荡漾的血渍。
转头看向那几条楼船,安伯尘口吐长气,压下心中的蠢蠢欲动。
敬其先祖之傲骨,恶其后裔之不争。
两年前,若非那个萧家女看中了他的珠链,使尽各种手段逼安伯尘就范,安伯尘也不会一怒还手,最后提枪上东岳,险酿大祸。虽保住了珠链,安伯尘却不得已将野马王和飞龙驾让给萧家女当作赔偿,早在那时,安伯尘便已对这群仙家子失望透顶,心生怨恨。可他只是一个刚刚飞升的神师,且不像无华他们有派系撑腰,孤立无援之下,能保住性命被罚去看鱼已是大运气,哪还能有其它想法?
在东海一边看鱼,一边修炼,两年时间也让他炼化完最后一丝元气,顺势突破到真人境。
可安伯尘知道,即便是一重天真人境,放在五镇海渎也算不上什么,还不如隐瞒修为,倘若哪一天重回五镇海渎,真人境的修为还可以成为他的后手杀招。
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都快亡国了,还如此做派。”
目光逡巡在华丽的楼船间,安伯尘蓦然一笑,摇头喃喃:“或许真的没救了。”
群英鏖斗妖魔神,死死散散终是空。
如今的五镇海渎或许也只有安伯尘一个人知道这句谶诗,命运如此,早在万万年前便已定下。命运或许能够改变,如同安伯尘在南荒东山的所作所为,一怒击天,使得那位天帝终究没能归来。
可那时在大匡,安伯尘背负疯龙之将的头衔,实力冠盖群雄,又能借势取势,一子落定,扭转乾坤。而今在这五镇海渎,即便安伯尘有力挽狂澜之心,可他又算得上什么?
一个仙家女便能将他吃得死死,随便从前线走出一将便能将他斩杀于一合间。
这一局是神仙们的棋局,已非安伯尘所能左右分毫,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保住性命,在仙临之日前想好出路,然后等她回来。
长风伴冷月,安伯尘大笑着逆流而上,身后是风花雪夜,头顶却是那片堆满皑皑白骨的天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