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枫叶红
门外一行四人来到木屋前停住,小船上前推开门。
小炉山上清静的月光随着门开,在木屋内的地板上反射出一片清泠。
屋内的符阵的光芒已停止,时间像被冻住一般。
傅千雪待最后一人的脚刚落屋内,短刀凝成的光芒在月色反耀下,如同匹练般划向小船以及身后的大汉。
那名为小船的人眼里的惊悚还没形成,就已捂着脖颈倒了下去。划过小船的刀光没有任何的停留划穿的身后大汉的胸口。刀光那样的冷厉,大汉粗壮的身体如同败絮,一点声息都没发出就栽倒下去。
这一切发生如此之快,钱爷虽也是杀人无数的恶人,进门后待那刀光亮起,就已感觉不妙,连忙将算盘横在身前,摆好防御姿势。待来人从阴影中走出,紫黑色锦衣上的血迹能让人忽视他年轻的面庞。
钱爷正有些发怔的注视着,身后的另一名大汉亦已倒下,脖子上插着一柄匕首。
“你是何人,怎么闯入这里的?”钱爷沉声喝道,小心退后半步。
傅千雪却没理他,提刀欺身抢进。
今夜小炉山除了他将没一个活人,说些不着调的废话有何用。何况小炉山剩余的人都是跟随狄熊多年,无恶不作的悍匪,有今天没明天的人,问了也是白问。
钱爷见傅千雪不回他,心下大怒,却见那刀光的弧迹已向他狂飘而来。
好快,比刚才的一刀还要快上三分。
钱爷举盘相挡,算盘与刀光相碰,火花四溅,还有那刺耳的摩擦声乱人心神。
傅千雪靠进钱爷之后,刀法未见任何束缚,身法变幻不停,一刀紧接一刀。妖艳的刀光,如同雪花般洁白美丽,却让钱爷随时闻到死忙的味道。
钱爷被傅千雪窒息般的攻击逼的毫无还手之力,虽然他是小炉山上除了狄熊外的第一高手,当然这几年狄熊已经踏入了修真之道。两人已经完全没了可比性,可是他不甘心啊。
钱爷的珠盘之技一向飘渺无迹,狠辣之极。如今却被傅千雪势大力沉,速度又快的刀法逼的很狼狈。
傅千雪却顾不上钱爷的任何想法,完全搏命一般。是的,他今夜就是来搬命的。
一切生死由天。
又是一刀‘天涯千雪’。钱爷被逼到了木屋的死角,已无任何退路。傅千雪凝神大喝一声,完全顾不上自身的安危,一刀将钱爷劈飞。钱爷惨叫一声撞碎了身后的木墙,也撞倒了木屋后的高高点起的油灯,油灯上的火焰顿时犹如疯草般窜上钱爷,钱爷不住的扑腾着想要寻找不远处的小湖。然而受了傅千雪全力一刀,全身使不出半点内力,步履沉重,每一步都无比艰难。
傅千雪调息完毕,从地上拄刀站起。那狂莽一刀‘天涯千雪’重伤了钱爷,也被钱爷最后奋力一击‘珠听雨’伤了右膀,更有一粒算盘珠子死死的嵌在肉里。
傅千雪狠狠的吸了口气,忍着痛从木屋破碎处走出。用短刀在飞起的火焰上烤了烤,一咬牙将肉里的珠子挑出,然后赶紧用布条紧紧箍住。
看着还在火中翻滚的钱爷,傅千雪眼角一横,挖出还带着血迹的算盘珠子,手腕一拧,珠子出手如电,击中了钱爷的额头,钱爷顿时停止翻动。
最后身未动,步未传,拔刀向背后扔去,急速的刀光,将四人里最弱的小船,一刀两截。
周围的火势窜上木屋,火光越来越盛。小炉山上枫林众多,地上枫叶积累的很厚,此时虽是冬季,然后木屋周围有几盏高台油灯,在倒下燃油助力下,木屋烧起带起的火势逐渐向四周蔓延。
月凉如水,枫林似火。这样的夜晚,让傅千雪深处的记忆如藤蔓般爬满心头。
那夜,火势滔天,傅千雪一人那么渺小无力。
今夜,小炉山上枫林风火又起,他已不再是那个脆弱的生命。
他今夜是来杀人的,那滔天的血恨永不会寂灭。傅千雪从火中走出,大火掩映着他明灭不定的脸庞,修真之道让人的抗热抗寒能力提高很多,这种火势只是微热而已,却撩起一颗杀伐不定的心。
拔刀再向庐山行。
大火,浓烟终于惊醒了小炉山上剩余的悍匪,怒喝声此起彼浮。傅千雪提身纵起,沿着罪恶的小道,一路上遇到恶匪便是狠戾一刀。
刀光璀璨,血红一片,不知是火光还是杀人溅起的血迹。
悍匪临死前的惨叫,血液纷飞灿烂如花,让傅千雪如同嗜血般。
没有一个人能在傅千雪刀走过一招,哪怕是一刀,哪怕他们曾经都是江湖令人闻风丧胆的恶贼。
畅快淋漓的砍杀,付出的代价就是傅千雪身上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血色、火伤、刀剑的伤口,错综满身。
一声熊吼从小炉山最高出传来,震得周围枫林簌簌。
傅千雪抬起头,凝目望向最高出,那里就是当年带来屠村之祸的狄熊所住。
山林上的火还未蔓延到山崖边的院落,傅千雪踏着地上的火迹一步一步向院门走去,身后众悍匪的惨叫声渐渐低落,直至停息。
眼前只有枫叶烧后的飞灰不停飘忽,傅千雪缓缓将三师兄赠送的灵器‘断翎’拔出,将其他无用的东西全扔了,破碎不堪的紫黑色锦衣一把扯去。
裸露出的热血男儿胸膛,在月色下血色与伤口让人沉醉,因为那是战斗的声音。
傅千雪一腿踢开门,桐木门吱呀一声破碎开来。走进院里,两边只有寥寥几块巨石,而狄熊正定定的看着他,凶恶的眼神仿佛随时可以把傅千雪生撕活裂。
狄熊是正宗的虎背熊腰,体格壮硕惊人,相较而言,傅千雪虽有六尺,却只及狄熊的腰腹。
然而傅千雪注意却不是狄熊,而是一旁的毛皮乌黑铮亮的蛮熊,蛮熊体型比一般的熊类大的多。蛮熊正用大如拳头的熊眼死顶着傅千雪,熊爪不住的在地上撩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属于健儿最深处的赤血,已深深沸腾。
哪怕此战过后,生死未知又何妨。
傅千雪原以为狄熊在他刚踏入门内,就对他发出凶狠的攻击,没想到却是一声中正有力的话语。
“没想到杀我那么多兄弟的人,竟是个无名之辈。”
傅千雪淡淡道:“我也没想到小炉山的主人外貌如此不堪。”的确,狄熊全身只在腰间围块虎皮,上身精赤,脑前丝缕全无,只在脑后有一簇头发,怪异之极。
相较狄熊身后华美的林屋,有牛嚼牡丹之撕裂感。
那狄熊见傅千雪如此诋毁于他,却怒意全无,道:“口舌不错,不知修为如何?”
傅千雪道:“我不知道自己身手如何,我只知道你手下全死了,这山上只剩下你孤零零一个。”
狄熊大笑一声,道:“你认为我应该伤心吗?”
傅千雪道:“我看不出你不难过的理由。”
狄熊回应道:“那你认为我应该有什么表情,对你怒骂不止,为我死去的兄弟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