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衫之后插了两边如同狭长刺身刀般的铳剑，无鞘，刃口波纹起伏、零乱，如短片、如生灭，通常这种都是妖刀。
    最令人难以忘记的，是他眼中的神色，以及兴奋地咧开的嘴巴。
    那眼神是何等的疯狂、狂热、睚眦欲裂，就如同两团惨白的光球。
    那嘴巴中的牙是何等的白皙、森然，如同择人而噬的恶鬼。
    这与他的书生气质产生了极强的冲突与矛盾。
    原来他的名字已经毫无意义，从此之后，他便是七大蛇之一的蛇耀。
    “你想怎么，嗯？”
    他咧着嘴，嘿嘿笑着往前踏出一步，整个影子因为火光缘故，只是一步，便彻底倾泻下来，被拉长，被斜倒。
    咄咄逼人，气势惊人。
    而两把铳剑也随着他的前行，而微微滑出。
    他额间的大蛇图腾也若隐若现，蛇虽然是大蛇，却是数不清的无瞳鬼蛇汇聚而成。
    “我要证明我的虔诚。”
    红发女孩淡淡道，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绝对的平静。
    “挑战我吗？”
    蛇耀森然道。
    “当然。”
    江南月起身，傲然相对。
    黑蛇信徒自然可以通过挑战七大蛇的方式，来获得上位。
    然而七大蛇获得了蛇神加持，力量早在原本的力量上再进一步，岂是普通信徒可以挑战？
    但是“当然”两字一落，便是挑战成立。
    两边鬼影如潮水散开，露出那一片空地。
    蛇耀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双手抽出铳剑，横竖交叉成十字，而那惨白的瞳孔则是在黑暗里森然亮着。
    江南月深吸一口气，赤足退开几步，她上身还赤裸着，洁白如雪。
    只是有着披散开的七八米火焰长发，也只是能见其中的些微皮肤。
    交战刹那开始。
    江南月如母豹般狂冲，满头长发挥甩而出，力聚于一处，却又猛然膨胀开，如同蛛网省略了编织时间，而刹那张开，形成一个绝大的罩面。
    罩面里，根根如箭，箭箭追魂，如疾风骤雨般。
    蛇耀嘿然笑着，双手交叠，而竟是数十把铳剑从手上出现，旋转成两个银面。
    叮叮叮叮叮叮...
    只见一道道闪光乍现，而波纹从交触部位传出。
    江南月前冲，蛇耀便是后退。
    退后之时，铳剑如匕首般，随意丢出，每一次丢出，都如一道夺魄的流星，使得江南月不得不躲闪。
    他明明只有两把铳剑，却是不知从何处变出如此之多。
    逐渐的，江南月脚步放缓了。
    蛇耀咧开嘴，双臂张开，数十把铳剑同时出现，同时甩出，每一把都急速射向那退后的红发女孩。
    红发张牙舞爪，被控制着击落铳剑。
    不仅如此，江南月开始被迫躲闪，只是对面的铳剑却是毫无间断。
    似乎那男人额头的大蛇神纹里有多少蛇头，他便有多少铳剑。
    这就是神明的祝福。
    “死死死死死！！”
    蛇耀狂热地高呼着。
    一人狂冲，一人绕着弧度躲闪，几圈来回后，江南月身上挂彩数道，但两人还是再次撞击汇聚到了一起。
    无数红发，对上了无数铳剑。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这一次两人竟然都不防御。
    似乎信徒拼杀，利用战术从远处作战，就是亵渎，唯有血与汗才能证明自己的诚挚。
    伤口如花绽放。
    一簇簇。
    但两人却依然在疯狂对杀，一者瞳孔狂热，一者神色冰冷。
    但不同的是，前者带着戏弄的味道，后者却是拼尽全力。
    许久...
    又是许久...
    当两人分开时，突然红发女孩额间闪现出纯黑的光，那些光扭曲编织，而最终成了万蛇游缠成的巨蛇。
    蛇耀也是一愣，旋即缓缓收起铳剑。
    在这争斗之中，她竟然被认可了。
    可是明明仪式里只有七大蛇...
    那么她？
    “哼。”
    白衫染红的壮实男子压了压腰间的铳剑，转身呵呵笑着。
    奇迹之蛇吗？
    红发女孩也是楞了一下，随即她立刻四肢匍匐，往那图腾跪倒。
    “感谢您的恩赐，我尊敬的蛇神啊，蛇月必然不复您厚望，哪怕屠戮整个天下，也会让您早日莅临。”
    此刻，火盆里的光恰好全部熄灭。
    唯有死寂如墓碑的影影绰绰。
    ——
    远方，皇宫。
    天阙之都，依然繁华。
    只是都城中朝堂之上，却远非如此。
    “皇后，你就坐朕身边，有人敢说什么吗？”尚皇看着帘外龙椅，然后令人搬了一个镂凤的玉椅放在一边。
    “皇上，这样不太好吧...哪有女人家上朝堂的，我...我还是不了吧？”
    白妹喜有些为难，那表情带着深邃的忧郁，却又有些羞涩，令男人忍不住去怜惜，去在她面前展示。
    “这有什么？天下有什么事着急？”尚皇冷哼一声，“反正四处妖物横行，即便再励精图治，也是转瞬成空，所以朕不关心这些！”
    白妹喜抿着嘴唇，幽幽地劝道：“皇上以天下社稷为重啊，我一个小小的女儿家，哪能比得过江山呢？”
    她双颊红艳，脸庞妩媚如狐仙，眸子迷离带雾，观之而不得见，似乎总令人向多看几眼，若是瞧不分明，总觉得心痒难耐，如猴子挠着。
    蜂腰之上，却是巍峨雪山，收束颇高的金丝腰带勾勒出下身的修长曼妙。
    当真是艺术品。
    “江山？江山？”尚皇突然笑了起来，然后一把横抱起这狐媚的女子，直冲朝堂。
    白妹喜“呀”的惊呼一声，欲要逃离，却被那铁般的手臂箍紧，而无法逃离。
    只能用小拳头轻轻砸着皇帝的胸膛，然后埋头在他臂间。
    帘子被掀开了，带起冷风，以及声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朝拜。
    然后是愕然。
    所有大臣都看到那九五至尊，将一名绝色美人儿抱放在镂凤玉椅上。
    然后他傲然坐下，道：“众卿平身。”
    大臣们知晓尚皇性格大变，性格凶残，而这位美人必然是喜后，也是在世间被传闻的沸沸扬扬的红颜祸水，人人欲诛之而后快。
    政务开始日常处理。
    群臣一一汇报，尚皇却是随意听着，时不时还将某一则灾祸拿来说个笑话。
    白妹喜起初似是有些紧张，但听到皇上逗趣，却终于忍不住在某个笑话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笑，便是百媚生。
    只是这媚却是从那灾情的报告里生出。
    如同死人堆里生出的红花。
    美艳，却令人憎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