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归玩笑，再乐观的人也要回归现实，我虽然对自己的身份寥无头绪，不过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在被剑宫发现之前，走到通天阁的顶层，找到鬼书生，问出鬼无常的踪迹也好，释放鬼书生也罢，总之今夜天亮之前，所有的事都要有个了解。
    我不再纠结第一层的壁画，将幽冥剑插回身侧，大步走向通天阁的第二楼。
    楼道并不是我想的那样昏暗，橘黄色的烛火照得斑驳的墙壁忽明忽暗，好似墙壁上所有的石砖以及脚下不停的石阶都亘古不变。
    我不知道这样走了多久，好似一日一日，一年一年，昏暗的通道仿佛无穷无尽，春来花开，秋去冬雪，时光流逝，我不知道到底走了多少个四季，多少个轮回。
    终于在我几乎筋疲力尽的时候，这无穷无尽的通道终于走到尽头，我的心力几乎被这漫长悠悠的岁月磨尽，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我发疯一般地推开尽头的石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春暖花开的祥和，这里有牛羊，有花草，有来来回回翩翩起舞的彩蝶，也有飞流直下彩虹环绕的瀑布，这里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脚下有一条黄泥小路，不知道通向何处，雨后留下的芬芳昭示着盎然勃勃的生机。
    我顺着这条小路走了很久，不知不觉中我竟开始下意识地奔跑，好似在小路的尽头有什么人在等着我，每日如此。
    我终于花光了全部力气，黄泥小路也终于在我力气消耗殆尽的时候到了尽头。
    一座农家小院出现在我的面前，环绕的篱笆，院子里茁壮成长的青菜，杨柳拂面，飘摇在木楼之前，炊烟不断升起，我的心也在不经意间生出了一种归属感。
    一个年轻的女人抱着木盆走出来，看到我的时候莞尔一笑，幸福的样子溢于言表，然后开始晾晒洗好的衣服。
    小虞窈窕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一身粗布裁剪的衣裳虽然不及绫罗绸缎美丽，可是穿在她的身上同样那么秀美，乌黑的长发随便用一条布绳扎在脑后，看起来落落大方，温柔至极。
    “红姐姐，快出来，相公回来了！”小虞向着门内轻唤，甜甜的声音宛若黄莺般清脆无比。
    同样一个年轻的女子在木楼急迫地走出来，身上还扎着白色的围裙，沾湿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个不停，白皙的脸庞上留下几道漆黑的灰烬痕迹依旧清晰无比，秋水般明媚的眼睛正看着我，脸上梨涡轻现，柔声道：“相公，你终于回来了！”
    她们两个同时跑出来，脸上洋溢的笑容是那样的美丽，那般的温柔。
    我将她们拥在怀中，淡淡地幽香沁人心脾，就这样我们拥抱了好久。
    红妆拭去脸上的泪水，哽咽道：“相公，鬼无常可除去了？你可受伤了？”
    还不等我答话，小虞敲打着我的胸膛，嗔怒道：“你可知道我和红姐姐有多惦记你，你这个没良心的，这次回来可不许再走了！”
    我心头堵了千言万语，可是却说不出口，微笑着点点头。
    “快进屋吧，饭已经做好了！”红妆将挡在眼前的头发撩到耳后，灰烬乌黑的印记和泪水混在一起弄花了脸。
    我轻轻地拭去她脸上的乌黑，红妆幸福地笑着。
    小虞痴恨地白了我一眼，生气道：“相公你偏心，就给红姐姐擦脸，人家的手还都是水呢，可冷了！”
    我把小虞的手放进怀里，笑道：“阳春三月的，水怎么可能冷，就你顽皮！”
    小虞做了一个鬼脸，拉着我的手，撒娇道：“我不干，我要相公帮我晒衣裳！”
    红妆微笑着，道：“那好，就让相公帮你晒衣裳，晒完衣裳就要吃饭了！”
    “太好了，终于又有的吃了！”小虞雀跃着，清脆的笑声响彻正个院落。
    红妆做的只是几个普通的农家小菜，红烧豆腐，凉拌青笋，还有一盆热乎乎的汤香气扑鼻，一盆米饭晶莹剔透，虽然不比皇帝吃的山珍海味，可是在我眼中却如同稀世珍宝。
    我们三个人围在桌边，幸福的氛围早就忽略了粗茶淡饭，我开心的笑着，好似从来没有如此般轻松，也从未有过一次吃的如此踏实，原来这才是生活，在经历多少生死离别，悲欢离合之后的生活。
    可是在我的心中为什么会生出生死离别悲欢离合这样的苦楚？
    我看着小虞脸上俏皮的笑容，红妆脸上难为情的娇羞，心中所有的疑惑也全部释然，因为有她们在我身边好似背负的所有事都在顷刻之间毁灭，也许这就是家的感觉，有她们在才生出的家的感觉。
    “吃完饭我不要收拾碗筷！”小虞抱着我的胳膊撒娇。
    “红妆做饭，你洗碗，分工很明确啊！”
    “嗯……”小虞拉长了声音，不停地摆动着我的胳膊，“人家还洗衣服了呢，就你什么都不做！”
    “好好好，洗就洗！”我轻轻地刮了一下小虞的鼻尖。
    红妆在一旁笑着，柔声道：“相公，外面的饭菜吃不惯吧！”
    “是啊，你的菜怎么也吃不腻，只是好久没有吃到了！”
    “真的啊！”红妆脸上抹上了一层红晕：“那以后我天天给你做！”
    不知不觉间，窗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丝不断地敲打着木楼外的地板，微风徐徐，一片清爽。
    我倚在门前，看着远处被雨丝隐没的蒙蒙山体，飘渺无垠的景致叫人心旷神怡。
    红妆给我披上一件外衣，从后面将我环抱，静静地靠在我的背上，“相公，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好想你！”
    我抓住红妆的双手，甜蜜涌在心头，“娘……娘子。”不知为何这句话在我嘴里说出竟是那样的生疏，“我……我……”
    “相公，你想说什么尽管说。”红妆在我身后柔声道。
    我转过身，看着红妆秀美的面庞，“我怎么想不起来不在的这段日子，自己到底去了哪里！”
    红妆皱着眉看着我，良久，柔声道：“既然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现在你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
    红妆扑在我的怀里，我紧紧地将她环抱，看着隐没在雨中的青山，一时之间将所有的事都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