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血缘
浮头市外,林间小路。
陶青儒送走了鬼面人,便独自一人回转陶府。他行至半途,忽然察觉到身后有异,遂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大声道:“什么人?出来吧?”
随他话音落下,声震四野,一名中年美妇自树后现身,袅袅而立。
陶青儒目光微凛,暗自打量起眼前这妇人。此女的容貌甚美,一身青布素衣,打扮颇为朴实。观其眉宇之间,似有解不开的愁怨。从对方跟踪自己的身法来看,轻功也相当不错!能有这样的身手,必有相当的来历,也不知对方目的为何。
他直视着对方,出言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跟踪于我?”
那美妇人听他询问,脸上的神情颇有些古怪,怅然回道:“我叫佟芸萝!不!准确的说,我并不姓佟,而是姓唐!与你同样!你也姓唐!”
陶青儒听对方说得云山雾罩,一时不明所以,沉声回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言罢,他微微一顿,警告道:“无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跟踪我?我奉劝一句,打消你心中的盘算!因为,我绝对是你招惹不起的!”
佟芸萝见他误会,连忙摆了摆手,辩解道:“你不要误会!我对你没有恶意!”她说到这里,想了想,反问道:“你可有好奇过自己的身世?恐怕到现在为止,你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吧?我想,他一定没有告诉过你!”
陶青儒骤闻此言,心中有些惊异。但他又并不相信对方,遂戒备地问道:“他?你说得他是指谁?”
佟芸萝紧紧地盯着陶青儒,知道对方并不相信自己,说话的语气也就多了几分急切。同时,掺杂了几分的埋怨。“你知道我说得是谁!我说得是你的师傅鬼面人!”
唐青儒听她提及鬼面人,顿时心下一沉,冷声道:“看来,你知道得事情还真是不少!”
佟芸萝似是没有察觉到那话中的冷意,颔首说道:“你不必对我这般戒备!我仅仅是想告知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同时,也是他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
陶青儒面色有些难看,摇头回道:“不可能!我师傅从不隐瞒我任何事情!”说话间,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佟芸萝道:“再说了!你我第一次相见,我凭什么信你所言!”
佟芸萝无比清楚,陶青儒与其师父的感情。若想对方相信自己,就绝对不能说他师父的坏话。想到这里,她也就有了计较,遂转而言道:“别的事情,你师父也许不会瞒你!但这件事情,你师父一定会隐瞒于你。”
“哦?什么事情?若是挑拨之辞,还请免开尊口!”此时的陶青儒根本不相信佟芸萝,甚至在心中已经生出了杀意。
佟芸萝看他如此模样,娥眉微蹙道:“你误会了!我并不想搬弄是非!你仔细想想,这些年来,除了潜入大江盟外,你师傅可有让你碰触江湖之事?哪怕是潜入大江盟,也是你自己任意而为!不是吗?”
陶青儒面色渐冷,阴沉道:“你知道这么多,就不怕我杀你灭口?”
佟芸萝不理对方的威吓,快速说道:“你可知道,自己并不姓陶,而是姓唐!乃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
陶青儒乍闻此言,霎时愕然呆立,半晌后才讷讷道:“我姓陶,不姓唐!更从未听说过自己有个姐姐!”
佟芸萝见他仍旧不相信自己,也变得有些慌张起来。“你听我解释,咱们的父亲乃是唐门的门主唐大先生。当年唐门变乱,唐三为夺门主之位,谋害了父亲!母亲得知消息后,便将你我送往了陶家村。”
陶青儒听对方言及陶家村,心下暗自蹙起了眉头。因为,他知道陶龚胜就出身于陶家村。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印证了对方所言并非完全虚假。他权衡了稍许,沉吟着问道:“陶家村?可是被大水淹没的陶家村?”
佟芸萝察觉陶青儒言辞有松动,知道对方开始有些相信了自己,不由得激动道:“对!就是被大水淹没的陶家村!当年,唐三得知母亲将你我送到了陶家村,便连夜带人赶往,屠灭了全村的男女老幼!而巧合的是,年幼的你生了重病!被陶龚胜带到城里的长生斋去瞧郎中!这才躲过了一劫!”
陶青儒听到此处,眸光流转,根据对方所言,在心中拼接着事情的碎片。“那你是如何躲过得此劫?”
佟芸萝被他追问,知道已引起了对方的兴趣,继续道:“我不是自己逃出来的!当时,唐门集结了大批人手,五毒教收到风声,担心对方要针对自己,遂也派了人手在暗中查探。我便是因此,被五毒教的佟护法所救。而唐三屠灭了陶家村后,担心官府追查,便掘了长江水,淹没陶家村,掩盖事实的真相。虽然官府也曾派人调查过此事,但因为毫无头绪,最终不了了之!”
陶青儒听完佟云萝的讲述,一时也未能找到破绽,无法分辨其言辞的真伪。遂沉默了片刻,朝向对方谨慎地问道:“这么多年,你都不来找我!眼下寻我,是想我帮你报仇?”
佟芸萝明白陶青儒对自己的误会,但有些事情并非她能左右,只得苦笑着解释道:“不是我不来找你,而是你师父不让我见你!他是想让你,做个平平安安的普通人!这原本也没有什么不好!我依靠五毒教也能报仇!可今时不同往日,五毒教几近覆灭。仅凭我自己孤木难支,根本无法与唐门对抗!我需要帮手!”
陶青儒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与对方的目的,忽得想起了一件事情,疑惑地问道:“三年前,唐四的失踪可与你有关?”
佟芸萝听他问及此事,也不隐瞒,直言承认道:“对!他已为我所杀!”
陶青儒挑了挑眉,质疑道:“你孤身一人,如何能做到此事?”
佟芸萝眼见对方起了疑心,慌忙道:“不!你误会了!当时是情况十分复杂,有人在事先做了谋划!我不过是恰逢其会,顺势而为。”
陶青儒眉头蹙起,步步紧逼道:“哦?你不是说你没有帮手吗?”
佟芸萝秀颈微摇,无奈道:“那人不是帮我,而是在帮蓝月娘!”
“蓝月娘?”陶青儒疑惑道。
佟芸萝为了解开陶青儒的防范之心,便将当年的事情说予了对方。“当年,五毒教与唐门一战,蓝月娘的丈夫被唐三与唐四所杀!因此,她一直想找这姐弟两人报仇雪恨!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一个名叫白沐的小子看上了蓝月娘!并在暗中谋划,帮她对付唐四!他们的计划我原本不知!但巧合的是,我竟在无意中等到了机会,出手取了唐四的性命!事情基本上就是这样!”
陶青儒听到对方提起白沐,心中微感诧异。随即稍作沉吟,再次问道:“那你为何不继续找他们帮手?”
“你以为我没有吗?我有去找过他们的!可惜的是,蓝月娘已经不想再报仇!她若放下了仇恨,白沐根本就不会帮我!所以,我只能来此找你。”佟芸萝垂头丧气道。
陶青儒听罢解释,却没有轻易地相信对方,沉吟了许久后,谨慎道:“这些事情,皆为你一面之词!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是我的姐姐?你可有相应的佐证?”
佟芸萝被他这一问,脸上闪过了一阵为难。因为,她根本就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所言非虚。遂只得咬了咬牙,强自道:“我方才所言,你其实已经信了!否则,又怎会在此听我废话!而且,你师父应该尚未走远!如若不信,你可以当面向他询问!”
陶青儒垂下眼眸,有些拿捏不定,半晌后,叹了口气道:“哈!就算你方才所言都是真的!可那又如何?我对你口中的父母,没有丝毫的印象,更无无半分的感情!即使你告诉我,他们被杀的真相,我的心中也很难生出恨意!”
佟芸萝听了他这话,立时惊怒交加,大声道:“怎么可能?那是你我的亲生父母,此仇此恨不共戴天!你怎么可能毫无感觉?这不可能!”
陶青儒见她的神情变得狰狞,朝其压了压手,示意道:“在我的记忆中,根本就没有父亲与母亲!既然如此,我对他们的生死如何能产生恨意?无论你怎么想,可这就是我自己的感受!”
他这番言辞虽语带凉薄,令人听之心寒,却是他心中真实的感受!当今世上,最令他在意的人,便只有他的师傅!其他人的生死,根本就无法令他动容!
佟芸萝看到这等情形,心中的怒火渐涌,大声地朝着陶青儒责问道:“难道,你就不想为爹娘报仇?”她根本无法理解对方的想法!在她看来,杀亲血仇不共戴天!无论怎样,都不能不报!此刻听闻对方所言,让她如何能够接受!
陶青儒察觉对方的情绪有些要失控,心中稍作权衡,缓缓说道:“这样吧!你先在陶府住上几天,容我想想!这样的事情,你总要给我些考虑的时间!”眼下,他还无法确认对方所言是真是假,自然不愿在此时做下决定!这才准备将事情暂缓,稍作拖延。
“你在顾虑什么?还是你根本就不想报仇?”佟芸萝听了他这样的安排,感到有些不能理解!她不明白,这般生死大仇,何须如此迟疑!血债只能用血来偿还!哪里还有考虑的必要!
陶青儒面对佟云萝的质问,已然心生不耐,一时无名火起,冷声喝道:“好了!不要再说了!你若等不得,便自行离去!我可以当你从未来过!”
佟芸萝见陶青儒发怒,顿时无比的难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指着对方道:“你......”可那些咒骂的言语到了嘴边,却又生生被她咽了回去。她会来此是寻求帮手,并不想与之发生冲突。而且,这已是她最后的希望,她也不敢逼得太紧!若对方真的拒绝了自己,那样的结果她根本无法承受。遂强压怒火道:“好吧!我会等你!希望你能尽快地做出决定。”
陶青儒看他一眼,点点头道:“放心!我会尽快给你答复!走吧!跟我回陶府!”
“好吧!我跟你回陶府!”佟芸萝见此,便也不再多言,顺从了对方的安排。
如此这般,陶青儒将佟芸萝带回到了陶府,并对外宣称,这是自己的表姐。将之安顿妥善,又派人给自己的师傅送去了书信!因为,他必须弄清楚对方所言是真是假,才能做出最终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