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三年后
时光荏苒,岁月穿梭,三年的时间转眼便过。
在这三年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说,白沐将蓝月娘娶进了白家。不过,两人的亲事却并没有风光大办。若不算那三五知己,出席的长辈,除去他母亲和四叔外,便只有舅舅云彻一家。而他的父亲白文斌和两个兄弟,竟都没有出席到场。对于父兄的做法,他虽然感到难过,却也不曾心怀记恨。而是将这份遗憾化作了无奈,埋藏于心底。虽解不开,却也忘不掉,但终究也没有太过困扰!现在的他是幸福的!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
蓝月娘嫁给白沐后,便在铺子里学习如何记账,盘货估价,往来切结。她学得很快,仅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便已能独当一面。而且,每每谈成一笔生意,都会让她感到无比的成就,甚至乐此不疲。
白沐的心思想来细腻,自然也察觉了妻子的变化。所以,只要没有特殊情况,生意上的事情,他都会交给妻子来打理。换句话说,眼下大埕的白氏商行,已经由蓝月娘当家做主。而且,全五叔也在给任宗赋守孝后回到了大埕。有了全叔帮着月娘打理生意的琐碎,若无必要,他已很少过问铺子的事情。
说起成家,白沐忽然发现,好像在一夜之间,自己身边的很多人都有了家室!韩元宗如此!宫别羽也是如此!
韩元宗的妻子是位官宦人家的千金。白沐参见婚宴时曾见过一面,样貌举止皆为上上之选,应算是难得的良配。但却不知,韩元宗自己是否满意。
而宫别羽则有些不同。因为,跟她成亲的人不是寇引铭,而是自己的四叔白文启。在那次离开浮头市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寇引铭。而且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寇引铭成亲的消息。
白沐无法推测,宫别羽听到消息时是怎样的心情。他仅仅知道,没过多久,宫别羽就嫁给了自己的四叔。这件事情,在白家闹得很大!虽然白沐对此并不在意!可在依照世俗的理法,娶自己的养女为妻,实乃有悖伦常。为此,白文启在受刑家法后,被逐出了白家。这件事情,由身为族长的白文斌亲自主持。白沐得知此事后,虽对父亲的处置感到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白文启为人憨直,在白家的人缘相当不错,从未做过任何错事。却为了这样的事情,被自己的父亲打断了双腿,变成了跛子。这让他心中感到了深深的愧疚,甚至有些不敢面对自己的四叔。
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宫别羽成亲不久,便产下了一名女婴。而她在生产后,就将女儿交给了四叔。自己则躲到了舅舅那里,每日闭关习武,找寻破解玄灯劲的办法。对于宫别羽的做法,白沐替自己的四叔感到了难过。同时,这也导致了他与宫别羽的关系变得越发疏离。
白沐曾推算过日期,宫别羽生下的女儿,根本就不是他四叔的骨血,极有可能是寇引铭的孩子。他无法确定,四叔是否清楚原委。可这种事情,他不能问,也没法问。他了解自己的四叔,虽为人忠厚,却并不愚蠢。极有可能,早就知道前因后果。若真的如自己所料,那宫别羽嫁给四叔根本就假的。也许,那只是一种可笑的遮掩。
除了这些烦心的琐碎,在这三年的时间里,白沐一直都没有放弃对鬼面人的追查。不过,调查进行得十分隐秘,只有他自己清楚,不曾与任何人提起。最初的时候,他也曾想过,把调查的经过,告知给叶归云和沈别陵。不过,在了解过两人的近况后,他便打消了念头。当年,他们两个为了许伯恩的死,被问罪入狱。若非家里托了关系,又花了不少银钱,将两人捞了出来,险些死在了狱中。
年前的时候,白沐前往京城,参加韩元宗的婚宴,曾拜访过两人。叶归云当时的样子,竟已两鬓斑白,看上去苍老了许多,比之从前的沉默,又多了几分阴郁。而沈别陵也好不到哪去,不仅面容消瘦,人也越发得孤僻漠然,身上有着隐藏不住的颓废之气。他看到两人这般模样,感到了深深的无力,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同时,他也深深地感到,两人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参与调查鬼面人的事情。仇恨能让一个心灰意冷的人重燃希望,却也能使之走向毁灭。作为朋友,他不希望两人成为复仇的工具。
若说这三年的变化,最大的应该就是白沐自己。现在的他,比之从前更成熟,比之从前更自信。同时,他滞塞许久的武艺,也有了巨大的提升。那修为的变化,几乎可说一日千里。当然,这样的进境,也并非平白得来。眼下,他把生意上的事情都交给了妻子,多余的时间便都用来练武。而且,每隔一段时间,还会前往无名寺与铁和尚切磋武艺。随着时间的推移,根基的稳固,本就聪慧的他如何能不飞速地成长。
在白沐看来,自己修为的增进,也是一种心境的变化。而这种变化,是蓝月娘带给他的。正因心境变了,不再纠结,心胸豁达,才能看透许多。习武之人讲究精气体魄,内外兼修。好比道器之论,形而上谓之道,形而下谓之器。上下之分,因形而生。无形,则无有上下。有形,则上下同存。故道器不离,合而为一,生为一体。因此,最本质的根源,还是心境与体魄能够融合,化形归一。当然,这些都是他自己的感悟,仅为一家之言,从不曾对人提起。
本月初,白沐再次赶往浮头市,调查鬼面人的下落。不过可惜,依旧毫无所获。而就在这时,他却收到了大哥白昭的书信。信上说,家里有心将生意做到留夜城去。可是近来事务繁忙,无暇分身。这才希望他先行前往,拜一拜山头。
白沐了解了大哥的心思,也明白自己短时间内不可能找到鬼面人,便依从大哥的请托,准备走一趟留夜城。而从浮头市前往留夜城,又正好经过铁和尚的无名寺,他也就顺便拜会了一下这位亦师亦友的知己前辈。毕竟,这三年的时间里,他经常登门请教武艺。此时若过门不入,未免有些太过失礼。
无名寺内,铁和尚的小徒弟观悟正提着扫帚清理着院子,而白沐则与铁和尚坐在禅房内悠闲地喝茶。
白沐享受这温热的茶汤,舒服得眯起了眼睛,感慨道:“眼下已入秋!这天气却不见丝毫的凉意,真是难得!”
铁和尚点了点头,轻笑着回道:“嗯!瞧这样子,今年应是个暖冬!”说着,他微微一顿,复又朝向白沐问道:“你这次过来,准备住上多久?”
白沐面露难色,叹了口气道:“哎!这次过来,就是顺路看看大师。我还有事在身,不能就留,明日就走。否则,只怕入冬之前,我便回不了家了!”
铁和尚听了这话,不由笑着问道:“哦?既是顺路,又不回家!你这是准备要去哪里?”
白沐被他询问,有些无奈地回道:“我出来了许久,原本是打算要回家的,心中也的确有些记挂。不过,前几天,我在商行里受到了兄长的书信。让我前往留夜城,帮他拜一拜山头!这不途径此地,过来看看大师!”
铁和尚闻言,却是挑了挑眉道:“哦?留夜城?”
白沐颔首道:“嗯!我大哥想把家里的生意铺到留夜城去。人都说三千留夜城,日落灯长明。这样的所在,自然是商家的宝地。”
铁和尚听罢白沐所言,沉吟了片刻道:“留夜城是宝地不假!可要在此地立足,必须要得到留夜候的许可。而那留夜候赵烨却非易与之辈,你孤身前往,只怕未必会事如人意!”
白沐被他提醒,脸上露出了笑意,恭敬地回道:“晚辈明白!等到了留夜城,我会谨慎行事。”
铁和尚盯了白沐片刻,仍是有些不放心道:“据我所知,那留夜候的脾气很坏。你在那边又没有根基,想要与之接触并不容易。若实在不行,可先与他的几个儿子交往一番。”
白沐眸中一亮,朝向铁和尚问道:“怎么?大师与那留夜候曾有交往?”
“这倒没有!和尚只是对留夜候的事情有些耳闻,所知有限。”铁和尚摆了摆手,打消了白沐的念头。
白沐虽希望落空,倒也没有放在心上,无所谓道:“不要紧的!世间万物都有规律可循!人亦是如此!只要他有七情六欲,总有办法能够接近!我这个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办法多。”
铁和尚看他如此,竟是哈哈大笑,朗声道:“你这小子倒挺自信!”他话至此处,似有感慨道:“你现在这样子,和你舅舅年轻时一模一样!那时的云彻,也如你这般意气风发!”
“大师说得哪里话,舅舅现在也不老!”白沐玩笑道。
铁和尚扫了眼白沐,思索了片刻后,沉吟道:“和尚近来闲居无事,胸中甚是憋闷,也想出去散一散心!正好借此机会,陪你走上一趟!小子可莫要嫌和尚麻烦!”说着,他摸了摸锃亮的光头。“和尚听说,那留夜城的黄酒烧鸡乃是一绝!早就想尝一尝了!”
白沐听到这里,怎会猜不出对方的心意,感激道:“如此最好!有大师相陪,晚辈自是百般愿意!”言及至此,他却又挑眉笑道:“只是,大师不忌遮戒,放纵口舌,难道不怕佛祖怪罪?”
铁和尚一听,不由笑着回道:“哈!反正和尚也成不了佛,哪里管得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