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夜晚
飞雪漫漫,夜风徐徐。月亮被云朵掩去,晕染出淡淡的朦胧,映衬着清冷的街道上静谧而安详,
转角巷尾,十来个人护住两辆大车,在夜色地掩护下悄然而行。拉车的马都带了嚼子,蹄子上也缠了厚厚的麻布,显然是担心弄出声响。
这群人中,一名消瘦的汉子朝前面为首的雄壮男子小声道:“大哥!这一票干得真是痛快!足够咱们兄弟三五年的用度!”
那雄壮男子扫他一眼,虽是微微颔首,却仍旧谨慎地提醒道:“这笔钱虽已到手,可暂时还不能动用!这个当口儿,广来钱庄定会大力调查劫银之事,必须等风头过了才能分钱。否则,一个大意便会万劫不复!”
消瘦汉子一听这话,却是撇了撇嘴,眸中闪过急切之色,不以为然地提议道:“大哥说得有理!可如此等待总不是办法,也不知何时才能风平浪静!守着辆车银子却只能看不能花,实在令人心痒难耐!要不,咱们少拿一些给大家分分?”
雄壮男子瞪了对方一眼,冷声道:“哼!若不想死,你就最好忍着!那广来钱庄可不好相与!一不小心,咱们兄弟十几条性命便会葬送于此。”
消瘦汉子挨了训斥,不由缩了缩脖子,朝向对方赔笑道:“大哥勿恼!小弟就是随口说说!既然跟着大哥谋事,自然要听从大哥的安排。”
雄壮男子不理对方的辩解,语气不善地提醒道:“你记住,干咱们这行,做每件事情都要万分小心!否则,即便你有命拿钱也无福消受!”
消瘦汉子满脸的尴尬,小心应声道:“明白!明白!”
那雄壮汉子不再理会对方,而是带领众人一路前行,直到抵达了一处义庄,这才挥手示意众人停下。自己则快步上前,以特殊的节奏敲响了大门。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随着敲门过后等没多久,耳闻吱呀声响,义庄的大门开了条缝隙,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自大门的缝隙处探出了脑袋。
那老头扫视着门外的众人,确认了半晌后,这才将大门完全打开,放众人入内。等众人与马车进了义庄,复又小心地确认了一番,便欲将大门重新关好。
嗖!嗖!正在这时,只听两道破空声响,两枚飞钉分别钉入左右大门的门轴。那老头关门的动作霎时一滞,僵在了那里。
刚刚进入义庄的众人察觉到异常,俱都心下一惊,纷纷拔出腰间的兵刃涌向了门口。
那雄壮男子率先一步冲到门前,抬眼瞧去,只见一道身影正沿着街道朝向这边缓缓走来。
来人一袭绯染,撑伞而行,漫步于雪花飘零,朱红的伞叶拨弄着飞舞的白纱,衬托出诡异的妖艳。那伞柄尾端的铃铛随着步伐的迈进,发出一声声悦耳,一步一摇,一步一响。
那雄壮男子的眸中满是戒备,小心地打量着来人。虽然对方的容貌被红伞遮挡,难以辨认。可从其身形与步法来看,却能够断定对方是男子。
这时,那执伞人来到门前站定了脚步,朝向众人冷声道:“我还没有进去,何必急着关门!”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十分爽朗,刚毅而富有磁性。
雄壮男子皱眉问道:“你是何人?意欲何为?”
那执伞人听其询问,不由笑道:“你这话问得好不应该!既然劫了我家的银子,又如何还问我是何人?”
雄壮男子神情骤变,再看那红衣、红伞,已然猜出了对方的身份,脱口而出道:“红罗天夺!你是韩元宗?”
那执伞人点了点头,语带轻蔑地赞许道:“不错!还算有些眼力!”
雄壮男子双眸一冷,看了看左右,低声喝道:“你怎会找到这里?”
韩元宗抬眼看向对方,讥讽地回道:“你这问题真蠢!当然是跟着你等尾随而来!”
那雄壮男子得知这般结果,难以置信道:“这不可能!我们如此小心,怎会被你跟踪?”
“小心?你在与我说笑?若非想要确认尔等是否还有其他同伙,你们早就成了尸体!”韩元宗道。
那雄壮男子死死地瞪着韩元宗,眼中写满了杀意。正想招呼众人将之擒杀,却猛然发现,那韩元宗不知何时竟已来到身前。他惊慌间心下骇然,匆忙起手挥刀劈了向对方。
而就在这时,铃音随风而响传入耳中,竟使得在场众人一阵心神恍惚。下一瞬,寒光乍现,伞柄中细长的剑锋划破夜空。刹那间,割开了众人的咽喉。鲜血飘落,与飞雪相融,化作点点哀艳披落于门前。
片刻后铃音消散,义庄门前再无活口,只余满地的尸体纵横交错。
韩元宗轻挥长剑,甩去附着的鲜血,将之收入伞柄,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人不怕没长脑子,但就没长脑子还自以为是!敢动广来钱庄的银子,真是活腻了!”说话间,他朝向身后不远处吩咐道:“老何!你带人进去给我仔细搜查,莫要走脱了贼人。”
他话音方落,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带领一众护卫,自街道两旁骤然现身,冲进了义庄。
这全群人冲进义庄后,便开始了疯狂地搜查。
韩元宗瞧见众人如此模样,不由微微皱眉,喝斥道:“动作都轻点,不要弄得跟土贼似的!”他嚷了几句,却见没人理会自己,这才悻悻住口不再说话。
不多时的功夫,那名何姓老者回到韩元宗近前,禀报道:“启禀少爷!被劫的银子已全数找回!咱们还在义庄内还找到了不少金银细软!初步估算,不下千两!”
“哈!这么说,咱们还赚了!若以后这钱庄干不下去,倒是可以改行去劫道!”韩元宗调侃地笑道。
那老何眉头微蹙,躬身道:“少爷!说笑了。”说着,他稍作停顿,复又请示道:“除此之外,咱们还在庄内抓住两名劫匪的帮凶!不知这两人要如何处置?还请少爷定夺。”
“如何处置?”韩元宗不耐麻烦,大手一挥道:“就地埋了!”
老何躬身应道:“是!少爷!”
风停雪驻,云散月归。
客栈内,冷皎青青穿透窗纸,化作明霜铺撒于地面。
经过连日的奔波,令本就有伤的云彻十分疲累,是以早早就上床安歇,很快便睡了过去。
此时,窗外有道黑影闪过,一根纤细的竹管刺破窗纸伸了进来,将迷烟吹入房中。如此沉寂了半晌,一柄冒着寒光的匕首从缝隙中插入,划开了窗栓。接着,窗子被缓缓推开,丝丝的冷风自外面灌入屋内。
随着窗子打开,一名黑衣蒙面人翻窗跃入。此人身法敏捷,动作轻缓,一看便知修为不俗。他轻手轻脚地关好了窗子,扫了一眼床上的云彻,见其毫无动静,这才开始翻找起来。可搜寻了许久,却始终一无所获,不由将目光移向了床上的云彻。
而就在这时,本应酣睡的云彻却突然开口,出言问道:“怎么?没有找到你要的东西?”
那黑衣人闻声大惊,连忙抽出匕首刺向了云彻。可才刚刚挥到一半,还未及落下,掌中的匕首却不翼而飞。紧接着便感到胸口一痛,就被踢了出去。他连续倒退数步,才堪堪站稳。。
云彻坐起身来,朝向那黑衣人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深夜前来?又受何人指使?”
黑衣人冷哼道:“你认为这样的问题,我会回答?”
云彻暗自皱眉,威吓道:“那窗子上被下了种奇毒,名叫‘花前月下’!若没有我的解药,你根本无法活着离开。所以奉劝一句,你最好老实地回答我的问题!”
黑衣人闻言一惊,连忙运功调息,在感到内息顺畅后,这才眉头一挑道:“你诳我!我根本就没有中毒!”
云彻看了看对方,摇摇头道:“不!我没骗你!而是你没有弄懂我的意思!”他说到此处,稍作停顿后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离开这屋子就会没命!但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便不会有事!”
而就在两人说话时,门外却忽然响起了白沐的声音。
“舅舅可还安好?”
那黑衣人听到白沐的声音,连忙纵身而起,撞破窗子冲了出去。
门外的白沐耳闻窗子破碎的声音,连忙冲进屋内。看到云彻坐在床上安然无事,这才稍稍地放下心来。
“舅舅!发生了何事?”
白沐的询问才刚刚出口,不等云彻回答,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惨叫。
云彻听到那惨叫之声,一时面露苦笑,朝向白沐道:“哎!一个毛贼而已!走!随我去看看。”
两人跃窗而出来到外面,抬眼观瞧,便见那黑衣人正倒在地上。此刻,他全身都长满了青苔,且那青苔上还绽放着一朵妖异的红花。
白沐看到此情此景,眸中已满是惊愕,朝向云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彻叹息道:“此毒名为花前月下!中毒者虽与常人无异,却畏惧月光的照射。一旦被月光所照,体内的花粉便会吸干寄主血液,绽放出红苔石蒜。”
白沐吸了口凉气,只觉脊背发寒。心中暗道:这样的剧毒实在太过恐怖!好半晌,他才强行压下心中的不适。看了眼自己的舅舅,见其沉默不语。这才准备上前,解下贼人脸上的黑巾。
云彻看出白沐的意图,开口阻止道:“别碰他!否则,你也会中毒。”话至此处,他微微一顿道:“而且,即便你摘下那面罩也已毫无用处!眼下他已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本来的样貌。”说话间,他便来到近前,洒出一把磷粉将尸体焚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