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再来
云彻离开后,白沐与铁和尚守在庙中,点起了篝火,相对而坐。
此前,即便再冷,白沐也是万万不敢生火取暖,生怕会引来追兵。而现在他却不再担心,反而希望对方能早些寻来。
铁和尚伸手在‘千字棺’上拍了几下,弹出暗格。从内中取出两只烧鸡,五斤卤肉,外加一坛子老酒。
白沐见状,不由嘴角微扬,调侃道:“江湖中人,皆知大师的‘千字棺’乃利器神兵,却没有人知道还是有这般用途。”
铁和尚哈哈笑道:“待会儿定然有场恶仗!不填饱肚子,怎有打架的力气?”言罢,便将烧鸡分给了白沐。
两人用树枝将烧鸡串起,架在火上慢慢地烤热。
白沐细嚼慢咽,不敢吃得太急、太饱。他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一下子吃得太饱会伤身体。
铁和尚捏起块卤肉扔到嘴里,也不见咀嚼,便用酒水漱下。他喝了几口,随即把酒坛子递向白沐,询问道:“喝一口?”
白沐摇了摇头。“还是不了!我紧张的时候不能喝酒。只要紧张,酒水入口便是酸的!如醋一般,难以下咽。”
铁和尚听他推辞,撇撇嘴道:“不喝便不喝,说得什么借口!”言罢,将之收回又猛灌了几口。
白沐笑了笑也不回嘴,继续吃着手中的烧鸡。
而就在这时,树林中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似乎有很多人正朝向这边赶来,还隐约能听到说话的声音。
“你们看!前面有火光。”
“快!过去看看。”
铁和尚察觉有人靠近,扭头朝向白沐道:“你先进庙去,将东西吃完。这里有我挡着!”
白沐朝他点了点头,躬身谢道:“有劳大师!”说完,便拿着半只烧鸡进到庙中。
铁和尚见他入内,伸手拉过‘千字棺’挡在门前,封死了唯一的入口。这才回到篝火旁,自顾自得继续吃喝。
不多时的功夫,一大群人熙熙攘攘,便将这山神庙围了个水泄不通。瞧那架势,来人还在陆续增加。这些人中,铁和尚认得两个。一个是先前交手的席程浣,另外一个便是龙衍。他扫了眼众人却不理会,仍旧继续吃着手中的酒肉。
席程浣来到近前,指着铁和尚大声道:“他就是铁和尚难悟!”说话间,他扫了眼周围,最后将目光顺着门前的缝隙投入庙中。“那白沐应在庙中!”
陆无极暗自打量着铁和尚,试探道:“久闻难悟大师威名赫赫,今日一见果非常人!不过,我等今日前来,乃为道义所至,还望大师莫要多管闲事,免得坏了交情。”他一番言罢,却发现对方只顾埋头吃酒,根本不理众人。
龙衍看了看陆无极,脸上满是讥笑。他与铁和尚有过交往,了解这对方的脾性。若是看你顺眼怎么都好,若是瞧你不对便无一丝客套。
此时,孙正伦、李铭宿、董成等人接连赶到。随后,穆婉怡同任宗赋也率领四十名剑手蜂拥而至。
任宗赋眼眸微凝,扫视着在场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向了铁和尚。随即眉头一挑,捋袖上前,朝向对方抱拳道:“老夫任宗赋!见过难悟大和尚!”
铁和尚听闻对方自报名号,这才抬起头来,单手还礼道:“阿弥陀佛!和尚见过任前辈。”
任宗赋挑了挑眉,不想与之绕弯,直言道:“大和尚也算一门宗师,何苦为一凶手坏了自己的名声?”
铁和尚吃完酒肉,将油腻的大手在僧袍上蹭了几下,站起身来道:“所谓名声,不过累人的俗物!和尚没有,也从不想有。”说着,他抬起眼眸,望着对方道:“任前辈乃武林巨擘,饱经世间风雨,怎么今日也无凭无据地人云亦云?”
任宗赋皱眉道:“那庙中之人杀了我徒儿的父亲!此事众人皆知,如何作假?大和尚难道要助纣为虐?”
穆婉怡面色冷然,朝向铁和尚厉声喝道:“白沐杀我父亲!此仇此恨,不共戴天!和尚若不交出凶手,便休怪我等动手无情。”
一旁的董成侧了侧身,朝着穆婉怡道:“穆小姐!不必与他多费唇舌!咱们这么多人一起上,就算他有通天的能为也毫无胜算。”
席程浣听了这话,也是附和道:“董长老说得对!咱们一起上,难道还擒不下这野和尚?”说着,他已抽出崭新的长剑,纵身而起,杀向对方。
董成见他动手,连忙也紧随其后,挥舞着青竹杖冲了出去。
陆无极看到这二人出手,便也不甘于后,迈出人群上前帮手。
铁和尚眼眸轻垂,双手合十,沉声诵道:“南无阿弥陀佛!”佛号宣出,声若洪钟,有如狮吼,震得在场众人为之一颤。
席程浣长剑如虹,一击贯日,直刺铁和尚面门。
铁和尚身形不动,头颅微侧,让开这致命一剑。同时,单手上扬,袍袖一卷,便将对方推了出去。
席程浣清楚这和尚的厉害,对这扑面而来的一击,不敢硬接,连忙退身卸力。
与此同时,陆无极的长剑与董成的青竹杖已接连攻至。
铁和尚依旧沉着,巍然不动。双掌齐出,左右分化,轻松化解两人的攻势。
席程浣的身上有伤,剑法的威力大打折扣。虽有陆无极和董成帮手,但三人配合缺少默契,一时也难寻对手破绽。
反观铁和尚以一打三,沉稳应对,竟丝毫不落下风。
站在人群中的孙正伦看着场内的打斗,不由出言赞道:“盛名之下无虚士!这铁和尚的修为果然惊人!”
一旁的龙衍听他赞叹,却是轻声哼道:“哈!我都不敢说能赢这和尚,何况他们三个!真是丢人现眼,自不量力!”
孙正伦被龙衍讥讽,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可却碍于身份,没有反驳。在他看来,自己的师弟修为不弱。只是有伤在身,难尽全功。
李铭宿听到对方这话,却是冷哼了一声,嘲讽道:“说得这么厉害!你如何不上?”
龙衍扫了眼李铭宿,反唇相讥道:“我龙衍从来不屑与人联手!李大侠若想插上一手,可自行前往!不必说与我听!”
李铭宿面色一沉,黑着脸道:“我北地游侠一向独来独往!你龙衍不屑之事,我北地游侠更是不屑!”
孙正伦听着两人呛声,望向场中酣战的师弟,一时有些尴尬。
此时,两边交手已三十余招。
席程浣三人越打越惊,对方的修为深不见底。自己等人倾尽所能,也不曾伤其分毫。而且,对方虽以一敌三,似乎仍有余力。
穆婉怡看到此处,也是皱起了眉头,担忧道:“这铁和尚怎么如此厉害?”
任宗赋观瞧了许久,突然开口朗声道:“请三位暂退!让老夫来领教一下难悟大师的能为!”话音方落,他双目微沉,精芒爆射。霎时纵身而起,化作飞雁孤鸿射向场中。
席程浣三人闻言,连忙抽身而退,撤出战团。
铁和尚见他们退走也不阻拦,任其离去。抬手便是一拳,转攻迎面而来的任宗赋。二人极招相对,两拳交击,罡风骤然而起,烈劲燎原,激射四方,吹得众人衣袂翻飞。仅是一招,初次交手的二人俱被震得连连后退。
“阿弥陀佛!拳宗至圣!果然名不虚传!和尚佩服。”
任宗赋淡淡回道:“过奖了!年纪大了,不比从前。反倒是大师的修为,更让老夫惊讶!”说话间,却是身形一晃,再次袭来。
两人战在一处,拳来脚往,身形交错,招出快似闪电,攻势连绵不绝,没有半分花哨,尽皆全力施为。眨眼间,已不知招过几许。
交手片刻,任宗赋已经察觉,仅凭速度和内功,对方与自己不相上下,实难取胜。而且,自己已年过七旬,功体衰退,不耐久战。因此,欲求胜算,须得改换策略,变更打法。想到这里,他拳势骤变,化刚为柔,减少进攻,欲引对手露出破绽。
铁和尚虽有察觉对手的变化,奈何自己的拳脚大开大合,并不擅长轻招巧劲,一时竟被对方压制连丢数招。不过,他依仗着自己一身横练,刀剑难侵。虽被对方击中数拳,却仍旧毫发无伤。
任宗赋一连数拳都无法破开对手的护体横练,也是暗自吃惊不已,出言赞道:“老夫也曾遇过岿家的高手!可能将‘云水净衣’练到如此境界,却是生平仅见。”
铁和尚被其恭维,谦逊地回道:“任前辈谬赞了!论拳脚,我不如前辈!可前辈想赢,却也难比登天!”
任宗赋眸光微凝,沉声喝道:“这天下间,从来就没有破不了的武功!老夫不信,你这和尚真是铜皮铁骨!”说话间,他真劲再催,一击而出。
双方交手势均力敌,激斗至此,拼得是修为根基,拼得是招式体力。武斗结果,只看谁人先被拖垮!
穆婉怡见自己的恩师与对方斗得难解难分,心中越发得感到焦急,喃喃道:“真没想到,这铁和尚如此难缠!师父可莫有闪失啊!”
一旁的孙正伦听她自语,遂压低了声音,朝着穆婉怡安慰道:“穆姑娘不用担心!以前辈的修为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想要取胜不过时间问题!”
席程浣见两人缠斗许久,难分胜负,僵持不下。顿时心思一转,纵身而起跃出了人群。他绕过庙前激斗的两人,冲向庙门。来至近前,一把抓住挡在门前的石棺,欲将之挪开。却未曾想到,这‘千字棺’沉重无比,虽是全力拉扯,竟然纹丝不动。紧接着,他便感到有只大手,搭在了自己的肩头。随即身子一轻,就被扔了出去。
那扔他之人,正是与任宗赋交手的铁和尚。
而铁和尚也在这分神的瞬间漏出了破绽,被任宗赋一击而中。这一拳之威非同小可,有如数十拳挥至,击打在同一位置。方寸内劲力重重叠加,护体的罡气顿时溃散。不过,‘云水净衣’虽被击破,却化解了此招大部分力道。剩余的拳劲虽将之击退,却未能突破‘天罡蛮甲’造成伤害。
与此同时,另一边,孙正伦见自己的师弟被扔了回来,连忙纵身而起将之接住。
席程浣见自己的盘算未能得逞,便欲再次上前。不想才刚一动身,却被孙正伦一把拉住。他瞧见师兄朝自己摇头,不由暗自叹了口气,讷讷不兴地停下脚步。
铁和尚吃下这一拳,连退数步才堪堪站稳。随即深深地吐出口浊气,目光微凝道:“前辈的‘三十回响’威震江湖,果然名不虚传!”
任宗赋道:“你这‘天罡蛮甲’也是不差!竟能挡下一击‘三十回响’,着实令人钦佩!不过,老夫倒想看看,你还能接下多少拳的‘三十回响’?”
铁和尚哈哈大笑,朗声回道:“和尚也想瞧瞧,前辈还能打出多少拳的‘三十回响’?”说话间,两人各自凝神,准备再次出手。
而就在这时,山神庙内却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好了!请两位暂且罢手!容我说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