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失窃(上)
售拍结束后,没有买到东西的人陆续离席,各自散去。许伯恩三人瞧见这般,也都站起身来各自回房。
白沐扫了眼大堂却没有起身,依旧坐在那里静静地观瞧。
此时,一旁的张师骏呆呆地坐在那里,用痴迷的目光望着谢留音,似是舍不得移开片刻。
谢留音和殷秀瑾正忙着收钱付货,根本没有察觉从旁投来的灼热目光。
王姓老者虽结清钱货却并未离开,而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与他同样,等在一旁的还有高卢生。从这两人的神情可以看出,他们是想等众人离开再向谢留音打听,那‘尸奴骼’与‘血玉弥勒’的寄售之人。
正在这时,坐在场下的张师骏却忽然起身,离开了座位朝向台前走去。
白沐看到张师骏动作,也不知他意欲何为?连忙朝其唤道:“张兄!张兄!”
那张师骏神情激动,面色潮红,似是没有听到白沐唤他,自顾大步流星,走向前方的谢留音。
白沐见他如此痴迷,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放弃了将他叫住的打算。
另一边,王姓老者与高卢生,见谢留音和穆百代结清了钱货,便也准备上前与之交谈。
张师骏来到谢留音的近前,施礼道:“在下张师骏,见过谢姑娘。”
谢留音见到张师骏似乎有些愕然,随即躬身还礼,朝其问道:“张公子有事?”
张师骏强自压下心中的紧张,激动道:“自五年前,在下于这寒江孤楼见了姑娘一面,着实惊为天人。从此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只求与姑娘再见一面,以叙心中爱慕之意......”
他的话还未曾说完,就被身后赶来的高卢生一把拉开。那王姓老者也紧随其后,跟了过来。
“穷小子你起开!别挡道!我有正事要问?”
谢留音见张师骏被推开,立时如蒙大赦,扫他一眼也没理会。而是朝着高卢生与那王姓老者,询问道:“不知两位寻我何事?”
张师骏被拉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伸手指着高卢生,气愤道:“你这人怎么如此粗鲁,不知礼数!你...你...”
高卢生根本不理对方的怒气,依旧朝着谢留音提出自己的问题,直言道:“我想知道,那‘血玉弥勒’的卖家姓甚名谁?此刻人在何处?”
张师骏见自己被人无视,一时间尴尬无比,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留音听他这般询问,立时皱眉回道:“依照瀛洲沪坊的规矩,必须根据卖家的要求,对其身份予以保密,不能外泄!还望阁下不要为难于我!”
高卢生面露不屑道:“谢姑娘!你是生意人,我也是生意人!生意人谈不拢的都是价钱!只要你告诉我此人的身份!价钱不是问题。况且,对方说不定只是不想在你这寄售,并非是不想出手。即使,他现在不想出手,也不表示以后不会出手。若他什么时候出手此物,我高某人绝对是最理想的买家!”
那王姓老者等高卢生说完,也是开口帮腔道:“小姑娘!年纪轻轻不要这么固执,有些时候也要学会变通!我们又不是为非作歹之徒,不过是想买些东西。只要你肯告诉我们对方的身份,老夫也可以拿出一笔钱来作为酬劳。你看如何?”
谢留音摇了摇头,回绝道:“两位不要再说了!此事万万不可!这规矩是由祖师所定,沪坊的弟子皆不得违背。家师将坊内事务交我打理,我就必须做出表率。若是坏了规矩,且不说无法服众,更是有负家师的期望!”
高卢生被对方拒绝,连忙急道:“谢姑娘!不要急着拒绝!其实,你可以将对方的身份悄悄地告诉我们。只要我们不说,就不会有人知晓,此事如何泄露。这样,姑娘即不必背负违约之名,又能了却我们的心愿!岂不两全其美!”说着,他又看向一旁的张师骏,补充道:“这小子对姑娘如此痴迷,只要姑娘肯说话,在下相信,他一定会保守秘密,绝不外传!”
王姓老者从旁附和道:“是呀!高先生说得有理,只要不让人知道消息从何处泄露,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坏处?再考虑考虑!如何?”
此刻,谢留音的脸色已然阴沉下来,神情间满是不耐。
在一旁站了许久的张师骏,察觉到谢留音的不快,顿时起了护花之意,上前一步道:“两位如此纠缠,行为僭越,不知礼乎?诚者物之始终,不诚则无物!谢姑娘说了,不能违背师门的规矩!两位如此强人所难,实非君子所为!”
高卢生等着张师骏,怒声喝道:“你这穷酸说什么屁话!哪里凉快去哪呆着,不要在这碍眼!”
张师骏被高卢生吼得满脸通红,怒气上涌,语结道:“你这...你这...这人实在是有辱斯文!不可理喻!”
王姓老者斜了眼张师骏,冷声道:“书生!此事与你无关,莫要多管闲事!免得惹上麻烦。”言辞中,满是威胁之意。
谢留音看了看三人,不愿在此纠缠,冷然道:“小女子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先告辞了!”说完,便也不再多言,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人,头也不回地转身便走。
王姓老者与高卢生一见对方离去,皆是气恼无比,脸上写满了不悦!
张师骏望着谢留音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呆呆地出神,许久也未能挪动脚步。
王姓老者冷哼道:“臭丫头!你以为不说,我就查不出来?哼!”言罢,一甩衣袖自顾离去。
高卢生听了这话,看着王姓老者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自己查?”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忙紧随其后离开厅堂。
白沐见大堂中只剩下自己与发呆的张师骏,这才离开座位来到他身边,拍了拍肩膀道:“张兄!人都走了!我们也走吧!”
张师骏闻声缓缓回神,叹了口气,无奈道:“哎!是呀!人都走了!我们也走吧!”言罢,摇了摇头,迈步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大堂,回往客房。
张师骏走得很慢,步伐中满是无力,似乎整个人都被抽空了一般。
白沐跟在他身后,一路沉默不语,亦步亦趋,把他送回了房间。看着房门关闭,这才微微叹息道:“最难解是相思苦,化作愁肠泪将出啊!”说完,他推开自己的房门,准备回房休息。
而就在这时,却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没了!怎么回事?不可能!我的‘血玉弥勒’!”紧接着,高卢生的房门猛地打开。只见他满脸怒色地冲出了房间,站在走廊中大声地怒骂。
“哪个丧尽天良的王八蛋,敢偷爷爷的东西?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也不打听打听爷爷是何人?要是让爷爷知道是谁干的?非打断你的狗腿不可!”高卢生的喝骂骤然传开,听到声音的众人都吸引到走廊围观。
听闻这怒骂,李贺年、穆百代和李铭宿率先出了房间,来到走廊。在这他们之后,许伯恩、沈别陵和叶归云也都依次赶到,张师骏与郭东海紧随其后。最后是王姓老者与其他的船客。
仅是眨眼的功夫,走廊内已人满为患,拥挤非常。
许伯恩来到白沐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白沐解释道:“东家还记不记得,高卢生说,他有尊‘血玉弥勒’?”
许伯恩点点头道:“记得!”
一旁的沈别陵听闻此言,立时插口道:“不是被人偷了吧?”
白沐笑着回道:“沈兄聪明!一猜即中。”
沈别陵得到这般回答,顿时脸色一变,连忙朝着许伯恩小声问道:“东家!我们那个不会也出事吧?”
白沐与叶归云听他如此询问,俱是一惊,朝向这边望来。
许伯恩察觉三人望向自己,连忙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白沐三人见其摇头,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高卢生的吵闹已经引来了沪坊的弟子。
殷秀瑾得知消息,连忙叫人去通知谢留音,自己则带着宁家姐妹先一步赶来。她到此一看,正好瞧见高卢生在破口大骂,不由皱眉喝道:“这般吵闹,发生了何事?”
高卢生见沪坊的管事到来,这才停止怒骂,大声道:“我的东西在你这船上被盗!你们得给我个说法?”
殷秀瑾虽看不上眼前之人,却碍于对方是客,不得不耐着性子,朝其问道:“你说你丢了东西,丢了什么东西?什么时候丢的?在哪里丢的?”
高卢生听到这般询问,一时为之愕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刚才只顾骂人,脑海中全是愤怒,并没有想过这些问题。此刻被问,想了很久才讷讷地回道:“是一尊‘血玉弥勒’,就放在床下。我刚刚回来,就发现东西不见!一是有人趁我不在,潜入了房间将其偷走!”
殷秀瑾对高卢生的说辞半信半疑,试探地问道:“血玉弥勒?你是说,这东西是刚刚被偷?”
高卢生点点头道:“对!应该就是我们售拍的时候,有人潜入了我的房间将之盗走!”
殷秀瑾的面色有些难看,沉吟着回道:“可那个时间,我们所有的人都在议会厅中,根本没人离开!”
高卢生一听这话,顿时冷哼一声,讥讽道:“说不定,此事就是你们沪坊所为!”
殷秀瑾见对方口出污蔑,随即秀眉一挑,冷冷地盯着高卢生道:“哼!你在这寒江孤楼丢了东西,我们自然会帮你寻找。可我要奉劝一句,说话前先过过脑子,不要胡乱攀咬。想栽赃我们瀛洲沪坊,你可要掂量好自己的斤两!”
高卢生见对方冷下脸来,一时感到有些害怕。这瀛洲沪坊名声在外,非是易与之辈。眼下又在人家的地盘,莫要找不回东西,再丢了性命!他想到此处,立时转变了嘴脸,赔笑道:“刚才我一时心急,胡言乱语说错了话!还请姑娘莫要见怪!这丢失的血玉弥勒,还请瀛洲沪坊帮忙寻找”
这时,白沐却突然开口,朝其问道:“你最后一次见到‘血玉弥勒’,是在什么时候?”
高卢生被白沐这么一问,又是愣了半晌,许久才不确定地回道:“好像是前天夜里,睡觉之前。”
白沐得到回答,随即心下了然,朝其道:“如此说来,这‘血玉弥勒’并不一定就是刚刚丢失!极有可能在前天晚上就已经丢了!你只是刚刚发现而已。”
高卢生闻言,惊醒道:“对呀!这么说来,你们都有作案的时间!”说完,朝着殷秀瑾大声道:“快!快叫你的人逐间搜查!我的宝贝一定在他们房里!”
白沐一听这话,立时暗道:不好!许伯恩的手里也有一尊‘血玉弥勒’!虽不知被他藏在何处?可若被人从房中搜出,那可真是百口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