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回绝
云莱客栈。
小伙计将陶青儒请入内堂,并奉上茶水,这才躬身告退。
白沐见陶青儒落座,随即笑着问道:“陶先生怎有闲暇光临寒舍?”
陶青儒听对方言辞客气,不由直言回道:“在下今日前来,乃事奉了盟主之命,邀白公子过府一叙。”
白沐的神色有些古怪,试探地问道:“邀在下过府?洪盟主可有说何事?”
陶青儒略一沉吟,回答道:“这倒不曾!”
白沐面露为难,摇摇头道:“若是如此,在下还是真的不敢过府一叙。现在的大江盟已是风雨飘摇,而白某不过一介商贾,不想掺杂其中平添是非。”
陶青儒被对方拒绝,一时有些尴尬,连忙反驳道:“此言差矣!大江盟虽内务不和,但根基深厚,想要恢复从前,并非全无可能,只是需要些时间。”
白沐听了这番辩解,却是摊摊手道:“陶先生这样说,在下也不想争辩。大江盟能走多远,咱们拭目以待。至于洪盟主的邀请,虽不知所为何事?但无非也就两种可能。第一,就是少盟主洪泽方的死因。若是为此,陶先生可以转告洪盟主,少盟主非我所杀。”
陶青儒闻言,挑眉问道:“哦?此话当真?”
白沐点点头道:“自然当真!我是商贾,讲究和气生财,不会让自己的双手轻易染血!”说着,却微微一顿,继续道:“不过,若并非是为了少盟主的事情,那就是商户联名之事。若是为此,白某就更不敢应邀赴会了!”
陶青儒眼见及此,连忙急道:“大江盟对公子并无恶意,此次相邀,只是想化解些许误会!”
白沐摆了摆手,打断对方的解释,转而问道:“陶先生能帮我带句话吗?”
陶青儒感到有些无奈,却依旧点头应道:“白公子有话尽管直说,在下一定转达。”
白沐得到对方的同意,拱拱手道:“如此,便多谢了!”说着,稍作停顿,直言道:“在下虽是一介商户,但该守的规矩一样都不少。从最开始初到大埕,在下便在第一时间备足了厚礼,依足规矩拜了马头。但不知为何,洪盟主似乎总是瞧我不起?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我不在乎!我在乎得是规矩二字,规矩这个东西能改不能破。在下拜了马头,该做得礼数一样不少。依照规矩,洪盟主理应周全在下的安危。可结果怎样?洪盟主的儿子竟想杀我!而在事发之后,更是不闻不问,没有给出任何的说法。因此,在我看来,洪盟主是默认了此事。也就是说,洪盟主坏了规矩。江湖人说江湖话,依江湖规矩做江湖事。若坏了江湖规矩,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陶青儒一听这话,连忙辩解道:“白公子误会了!我家盟主并无此意...”
白沐摆了摆手,打断道:“陶先生不必解释。事情发展到今天,非是一两个误会所致。你我的心中都无比清楚,到了此时此刻,洪盟主的威信早已不比从前。所以,在这个时候,在下实在不敢过府一会!陶先生也莫再劝说!人都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我也不能免俗。因此,即使陶先生用百般说辞辩赢了在下,在下也是万万不敢登门行险!还望先生多加体谅!”
陶青儒见对方回绝得如此彻底,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白沐见他沉默不语,复又想了想说道:“我是商贾!商人间没有仇恨,只有利益。若大江盟能度过这次危机,相信到时还有合作的机会。说不定那时,在下还要登门谢罪!”
陶青儒听了这话,不由暗自苦笑。他心中自然清楚,以如今的情势,洪祥龙想度过危机只怕难比登天。此刻的大江盟不仅无人可用,更被官府紧逼不放。内府的库房虽然有钱,却非大江盟所有,仅是暂时存放,不能随意挪用。而且,那些钱的主人势力极大,谁敢动那些银子,立时就会没命。
陶青儒见请不动白沐,只得无奈地起身,施礼道:“既然白公子不肯前往,那在下也不再多言!就此告辞!”
白沐起身还礼,客气道:“陶先生慢走!”言罢,招来下人将其送了出去。他看着陶青儒离去的背影,不由长叹了一声,呢喃着低语道:“规矩能改,却不能坏!一旦坏了规矩,要么人死,要么规矩死。”
邵州境内的林间小道,传来一阵女子的哭喊,而伴随哭喊的是名男子的淫笑。
若金小楼在此,定会认出这男子的身份?因为,这人正是暗算他的‘赤手阎罗’唐悲。
那日,唐悲暗算金小楼,被其逃脱后,虽有追查对方的下落,可始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连数日,从种种迹象来看,应已被人救走。若真是如此,等到对方复原必然会前来寻仇。
他自知不是金小楼的对手,且心生畏惧,也就没敢向其他人辞行。而是悄悄地离开了大埕,独自一人回往蜀中。这一路行进本来无事,可途经邵州时,却遇到了一名锦衣女子。他见对方姿容秀丽,便动了淫邪之念。一路尾随,寻了下手的机会将之迷晕,绑到这偏僻的树林,准备行那采花的勾当。
可正在唐悲准备行淫之际,那女子却幽幽转醒。她恍惚间,感到有人在撕扯自己的衣服,不由本能地反抗起来。可女子的力气本就不如男子,更何况身上迷药的药力尚未散尽。更是虚弱无比,反抗不得。挣扎间,只能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地哭嚎。
正在这时,一阵轻快的马蹄,伴随车轮的吱呀,混杂在一处传入了耳中。
唐悲听到那声响,连忙扭头望去。只见,一辆马车正朝这边缓缓驶来。
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似是刚刚睡醒。
“人伴斜阳影自栽,山前覃葛旧时埋。辕行曳曳思绪懒,一路烟波半路呆。”
马车中人,朝那赶车的把式低声问道:“前面怎有女子的哭声?”
那赶车的把式朝前方望去,确认后随即回道:“先生!好像是个淫贼正在强暴女子!”
车中人闻言,立时沉声喝道:“停车!”
车把式将马车停下。车中人提着手杖,迈步而出。
这马车中的男子,正是前几日给杨老夫人看病的云彻。他此行是去拜访铁和尚,却不想撞到了这等事情。
唐悲见来人以丝带罩眼,立时大声喝道:“瞎子!休要多管闲事,免得害了性命!”
那女子看到有人经过,似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连忙朝向云彻哭救道:“壮士救我...壮士救我...”
云彻面色沉静也不多言,一个箭步来到唐悲的身前。手杖一伸,便插入那女子的身下,轻轻一撩便飞了起来,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地落向马车。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顿时吓得那女子停止了哭泣。
唐悲一见及此,顿时大惊失色!好快的身法!好深的修为!察觉到对方的厉害,他连忙向后跃起,拉开彼此的距离。
云彻将人救下,这才朝着唐悲沉声道:“错了!纠正一下,我不是瞎子!”言罢,又望了望西斜的太阳,低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行此龌龊的勾当。真当这世间没有天理二字?”
唐悲听闻喝斥,也不答话,双手一翻,十数枚钢针飞射而出,直袭云彻的周身要穴。他已然察觉对手厉害,正面交锋恐非敌手,这才骤然发难,一出手便是必杀之招。
云彻面对飞射而来的暗器,却是面色淡然丝毫不惧。只见他长袖一挥,罡风乍起,顿将这漫天星茫尽化虚无。这手流云飞袖的功夫已然练至巅峰,江湖上少有人及。
唐悲行走江湖多年,眼力甚佳。一见自己的攻击被轻易化解,顿时便瞧出对方的手段,不由失声问道:“万流归宗!铁袖先生骆七商与你什么关系?”若非对方与骆七商的年纪样貌皆不相似,他都有些怀疑此人就是铁袖先生。
云彻没有回答对方的询问,而是自顾自道:“凝血神针!这是唐门的暗器!你飞花摘叶的手法已得唐四老爷三成功力,你是唐门左四一脉?”
唐悲见对方认出自己的来历,不由骇然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云彻看他一眼,淡淡地回道:“云彻!”
唐悲得知对方的身份,立时惊呼道:“你是小活命先生?”
小活命先生的诨号,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其人出身桂州云家,乃当世的杏林圣手!一身惊人的艺业,专门克制毒药暗器。
云彻点了点头,肯定道:“正是!我与你家四爷有一面之缘!想不到他的门人竟然做出这等事情,实在令人不齿。看在唐四的面子,我给你三次出手的机会。若你能伤我分毫,便可自行离去。否则,便留命在此!好好把握!能否活命,全凭你的能为!”
唐悲闻言至此,早已是胆颤心惊,强自反驳道:“听闻先生乃杏林圣手,想不到身为医者竟也会取人性命?”
云彻淡然回道:“医不死之人,取必死之命!此乃替天行道,与身份无关。”
唐悲知道对方起了杀意,便也不再多言。快步前冲,拉近彼此的距离。随即双手一扬,‘魇蛊钢沙’挥洒而出,袭向云彻。
云彻的双眼虽被丝带遮挡,却不似盲人般毫无所觉。当毒砂攻至的瞬间,只见他单手一挥,一块巨大的方巾化作盾墙,挡在了身前,将那铺天而来的毒砂尽纳其中。
唐悲瞧见这般,不由惊声道:“一气翻天帕!”
云彻根本不理对方的惊讶,依旧淡淡地回道:“这是第一次机会!你还能出手两次。”说着,一抖手中的‘翻天帕’,将内中毒砂洒在脚边。
唐悲又惊又惧,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也知道对方不会放过自己,唯有殊死一搏才有一线生机。他想到这里,双手齐挥,数十枚暗器如疾风骤雨般爆射而出。飞至云彻的身前轰然炸开,毒烟四散弥漫开来。
云彻面对毒烟袭身,依旧沉着应对,挥动手中的‘翻天帕’,罡劲袭卷,真气激荡,化作风卷残云,将这漫天的毒烟尽数吹回。
唐悲首当其冲,一口毒烟吸入肺中。好在他备有解药,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口吞下,这才堪堪保住了性命。
云彻神色不变,提醒道:“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好好把握!”
唐悲知道对方的能为远胜自己,活命的机会实在渺茫,只得色厉内荏道:“你要明白,杀了我便是与唐门结下死仇。你可有想过后果...”
云彻面露不耐,出言打断道:“莫说无用之言,我既然敢杀你,便是不惧唐门。你若再不出手,便是放弃了最后的机会。”
唐悲见吓不住对方,顿时心生绝望。知道想要活命,唯有全力一搏。遂将功力运至极限,双手齐扬,百余根牛毛细雨针如流星骤雨划过天际,呼啸而出。暗器射出后,他也不管是否命中转身便逃。
云彻察觉对方想逃,不由冷哼一声。挥动手杖,化作成太极之像,将铺天盖地的牛毛钢针,尽数卷入罡劲的漩涡。随之阴阳气走,存形纳无。一枚枚钢针逆行飞射,打向唐悲的后心。
随即,一阵‘噗噗’的入肉声响。唐悲发出了一声惨叫,摔倒在地。
“我说过,你只有三招活命的机会。三招已过,现在想走!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