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堂口
清风拂过水面,吹起阵阵波澜。货船停桨伫立,起伏间彼此相连。
码头上,堆积的货物层层叠叠,遮挡住行人远眺的视线。
陶青儒带领白沐熟悉着码头。这位陶大管家十分健谈,一边介绍码头的工作,一边夹杂着奇闻异事。两人絮絮闲聊,气氛相当融洽。
码头上的工人忙忙碌碌,从船上将货物卸下,运到仓库。仓库的门前,坐着一名中年的汉子,其样貌生得甚是雄壮。浓眉大眼国字脸,肌肉虬结衣青衫。往那桌前一坐,一看就知道是管事。
这汉子的手中捏着一把竹签,每当有人将货物搬入仓库,便可到他这里领一根竹签。而这些竹签,就是代表着工钱。等到散工的时候,工人会拿着竹签,到指定的地方领取工钱。
那汉子摆弄着手中的竹签,看着眼前这忙碌的景象,似是有些无聊。张望间,他猛然看到了不远处的陶青儒。随即挑了挑眉,精神一震站起身来,朝一旁的跟班儿吩咐道:“老七!你先帮我看会儿!”说着,把手中的竹签塞到对方的手里,并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快步上前迎了过去。
那雄壮汉子来到近前,朝陶青儒拱手笑道:“真的是大管家!可有些日子没见,今儿个别走!一会儿兄弟摆桌酒席,还请大管家赏个面子,咱们喝上一杯。”
一旁的白沐见此,暗自打量起眼前这汉子。此人虽看似粗犷,言辞间却有着不易察觉的圆滑。
陶青儒闻声,扭头看向那雄壮汉子,等认出了对方,连忙摆摆手道:“哟!闽堂主!真是客气了!吃酒的事儿不着急!我先给你介绍个朋友!”说着一指白沐,介绍道:“这位是白沐白老板!盟主让我带他到你这儿看看,以后他的货就走你的码头。”说完,又为白沐介绍道:“这位是大江盟西涫堂的堂主闵静山。西涫堂在这边有三个码头,白氏商行的货交给闽堂主绝对万无一失!日后,你们二人还要多多走动。”
闵静山一听这话,便知对方是大主顾,连忙笑道:“大管家的朋友就是在下的朋友!何况,还有盟主的交代。若白兄有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开口,闽某必不推辞。”
白沐听对方说得仗义,连忙朝两人拱拱手道:“在下初至宝地,人生地不熟,还要两位多多照拂。这样,在下在南临酒楼备了一桌水酒,还请两位赏脸,咱们小酌几杯。如何?”今儿个一早,他便让罗踪峘备好了酒席。随时人来,随时能用。
闵静山摆了摆手,推辞道:“怎好让白兄破费!还是该在下来请!”
陶青儒见两人如此,只得开口道:“闵堂主不用客气!今天,咱们先听白老弟安排!你想请客,以后有得是机会。”
白沐点头笑道:“陶先生说得对!这次先让于在下。闽兄要请客,以后有得是机会。”
闵静山眼见及此,便也不再争抢,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兄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闵静山把码头的事情吩咐了下去,便欲和两人前往南临酒楼。
而就在这时,远处却传来一声呼喊。
“闵兄慢走!孙某有事想寻。”
闵静山听闻呼喊,立时回头望去,只见来人正是孙应平。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名捕快,正朝自己急急而来。他瞧见这般,连忙停下脚步,双手抱拳道:“孙大人何事?怎会如此匆忙?若有要事,派人支会一声,兄弟自当前往!何必亲自前来!”
孙应平苦笑道:“岂敢!孙某今日前来,的确有要事请闵兄帮忙。”
闵静山听闻此言,只得朝向白沐和陶青儒抱歉道:“请二位少待片刻!孙大人有事相寻...”
白沐见状,连忙道:“无妨!我与陶先生无事,不在乎一时三刻。请便!”
陶青儒也道:“你先去照应孙大人!我二人在此等你。”说完,又侧身朝着孙应平拱了拱手。
孙应平与陶青儒在大埕地面儿,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自然相识。此刻见其向自己拱手,便也抱拳还礼。
闵静山朝着孙应平问道:“大人寻在下所为何事?”
孙应平听他询问,也不避讳在场之人,便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
事情是这样:孙应平身边的小捕快名叫李合。前些日子外出办事,直到今天早上才坐船回来。下船之后,便准备回衙交差。可哪知码头上人来人往,拥挤非常,背在身后的包裹被人挤掉。这小捕快发现包裹掉落,刚要转身去接那包裹。哪知伸手一抄,却是空空如也。不知怎地,那包裹竟然凭空消失。他心知坏事,定是被贼人所盗,四下张望,却又寻不到贼人的踪迹,只得回县衙请罪。
这种事情,在此龙蛇混杂的地方并不少见。若是明眼之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奥妙。此事,定是几个惯偷配合行窃。
首先,叫人撞向目标人物,分散对方的注意。然后,另一人从身后出手,卸下包裹,交给接应之人带走。那接手包裹之人会迅速混入人群,撤离案发之地。遇上这样的盗窃,简直令人防不慎防。
大家听完之后,基本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这群贼人并非胆大包天,敢向捕快下手。而是因这李合当时穿得便衣,未曾身着公服,这才被当作肥羊宰了一刀。
孙应平朝闵静山道:“那包裹里的财物倒是其次!主要是里面有重要的公文,不得不寻回。在下知道,这码头一带,闵兄可说手眼通天。这才厚颜至此,寻求帮手。”
闵静山听完事情的经过,略微沉吟道:“这码头上的人事儿我倒是熟悉,想要找回公文应该不难。只是,包裹里的银钱就不好说了。您也知道,对于扒手来说,钱来得快,去得也快,说不定早都花光了。”
孙应平点点头道:“钱财都是小事,能找回公文便好。”
闵静山见对方能够体谅,这才应承道:“若是如此,那就包在闽某身上。”说着,朝库房那边大声喊道:“大彭!你过来。”
那被称作大彭的年轻人听到呼唤,连忙跑了过来,朝闵静山恭敬道:“大哥!何事?”
闵静山将事情交代下去,并嘱咐道:“快去快回!”
这大彭领下吩咐,便飞身告退,一路小跑不见了踪迹。
白沐见事已谈妥,这才上前一步,朝向两人道:“孙大人!闵兄!事情已交代下去,怕是一时半会儿也等不来消息。不如去南临酒楼喝上几杯,也好过站在这里干等。”
孙应平见到白沐,不由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闵静山介绍道:“这位是白沐白老板,我这码头的大主顾!”说着,又为白沐作了介绍。
白沐笑了笑解释道:“那日,在洪盟主的寿宴上,曾与大人有一面之缘。只是大人事忙,未曾留意罢了。”
孙应平一听,连忙客气道:“原来如此!倒是在下的不是。”
白沐摇头笑道:“岂敢!在下一介商贾,怎敢承大人的不是。”
陶青儒见几人寒暄,便也上前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先去南临酒楼吃上几杯,再慢慢详谈。那边与码头相距不远,只要走的时候交代一声,也不会找不到人。”
闵静山闻言,也是附和道:“大管家说得有理!走!咱们一道去吃酒!没准儿吃完了酒,东西也就到了。”
孙应平见状,点了点头,同意道:“既然如此!那孙某客随主便。”
闵静山向手下的兄弟交代了一声,便随同白沐、陶青儒、孙应平,李合四人来到了南临酒楼。
雅间之内,酒菜齐备。除李合之外,众人皆已入座。他自觉身份低微,又犯了大错,遂站在一旁没敢入座。
白沐见李合站在那里,不曾入座,立时问道:“这位兄弟,怎不入座?”
李合听到询问,便有些紧张地回道:“这...在下身份卑微...”
闵静山见状,笑着打断道:“莫说其它,坐下喝酒才是紧要!”
孙应平拍了拍身旁的椅子,示意李合坐下,朝其道:“今日在座皆是宽厚之人!不必紧张。”
李合见县尉大人发话,这才唯唯诺诺地坐下了下来。众人见他入座,这才开始饮宴。推杯换盏,闲话家常,天南地北,诉说见闻,一时间倒也融洽。
正在众人喝得兴起之际,门口传来了敲门之声。
白沐闻声,朝门外唤道:“进来!”
门外之人听到声音,随即推门而入。
进来的正是闵静山的手下,那个叫作大彭的男子。只见他提着一个包裹,几步上前,双手捧到闵静山面前。
闵静山接过包袱,放到了桌上,推向孙应平道:“可是此物?”
孙应平见状,也不询问他是如何找回。自顾打开包裹,翻出公文,对里面的银钱瞧都没瞧,便又推了回来,开口道:“正是此物!闵兄真是帮了我大忙!客气的话我不说了。这里面的银钱闵兄拿去,给兄弟们换些酒喝,算是在下的一点心意。”
闵静山一听,连忙客气道:“些许小事,怎好拿大人的钱财?”
孙应平轻笑着摆摆手道:“如此大忙!这点钱财算得了什么。闵兄若不收下,就是瞧不起孙某!”
闵静山闻言,哈哈笑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说着,朝向大彭使了个眼色。
大彭得到示意,连拿起包裹退了下去。
白沐和陶青儒见事已办妥,便又开始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