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出兵
陈皮子晃了晃大脑袋,缓过神来,露出一脸佩服神色,对觉心拱手道:“教头,你可真是厉害,我老陈算是服气了。”
觉心一笑,将他拉了起来,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拳脚兵刃,觉心自信能够冠绝全军,可要说起骑射之术,那就非觉心所长了,幸好这些人没有提出比试这两项,否则他还真不一定能比得过这些兵痞子。
他冲着掉到台下的几个人问道:“怎么样,你们没事吧?”
赵山等人都摇头道:“没事。”
觉心点了点头道:“没事就都回到阵中,听我号令。”众人拱手一礼,各回本阵。彭义斌在远处对手下人笑道:“这个觉心真是了不得,我果然没有看走眼。”众将官也纷纷点头附和。
三万大军见新来的教头如此了得,俱都露出兴奋神色,纷纷交头接耳。觉心轻咳一声道:“都静下来吧。”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众兵士齐齐闭嘴,望着觉心。
觉心道:“我今日教一套拳法,乃是岳飞岳武穆所创。”刚说到这,就听底下嗡的一声,各种惊叹声不一而足,军士们都被“岳飞岳武穆所创”这几个字惊到了,没想到新来的教头不仅武功高强,竟然还会岳飞创下来的拳法。彭义斌更是惊讶,暗道这回真是捡到宝了。岳飞在宋人心中就是军神的代名词,他留下的拳法岂是易与?更何况将士们知道自己学了岳飞留下来的拳法,肯定士气大振。彭义斌不由得露出一丝兴奋神色,打消了回帐议事的打算,就站在原地等着看觉心教拳。
觉心双手下压,止住喧哗,然后道:“这套拳法只有九招,我现在就来演示一遍。”说完他就一招一式清清楚楚的将岳氏散手使了出来,招式凌厉简洁,俱是克敌制胜的妙招。其实岳氏散手虽说只有九招,可每一招都有九种变化,一共九九八十一种变化,只不过觉心不可能一开始就将每种变化都教个全,是以只将其中最基本,也是最简洁有效的九式挑了出来,教授大军。
觉心打过一遍之后,站直了身子道:“把这几招练好了,定会让你们杀敌的本事更加厉害,现在都跟着我一起练。”一拳朝前打出,喝道:“一!”三万大军都跟着觉心做出一样的动作,一齐喝道:“哈!”声势极为惊人。
就这样,觉心每日清晨教习大军练武,完后便在自己帐中练功,如此过了数日。一天,他正在帐中思考阴阳相谐的道理,忽然有军士来报,说彭将军传他到大帐中议事。觉心领命起身,走进中军大帐,只见一副宽大地图铺在案上,彭义斌和数个忠义军将领围城一圈正在大声议论。彭义斌见觉心进帐,道:“觉心,过来。”觉心走到近前,彭义斌指着地图上的一块地方道:“这是大名府,我想夺下这个地方,咱们定下方略后便派兵前去攻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觉心闻言,暗自纳罕,他一个军中教头,又不是带兵将领,按理说不应参与谋划军略之事,可是彭义斌既然问起,他也不好推辞,于是便问道:“请问将军,这里何人驻守?兵力几何?”
彭义斌道:“是史天倪那厮,兵力有四万人。哼,恩州这个地界,都是从他手里抢来的。那厮在蒙古军中,打仗不行,官却做得不小。”
觉心恍然,原来是要与蒙古军交锋。他微微沉吟一下便道:“将军,小僧有一想法,说出来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将军勿怪。”彭义斌手一挥:“无妨,你尽管说。”
“我听闻蒙古人弓马娴熟,野战的本事天下无双,我军虽然兵强马壮,不输分毫,可在野外碰见蒙古军阻击,难免两败俱伤,到时候就算得了大名府,恐怕也是个惨胜。”觉心刚说到这,旁边一个虬髯将官大声道:“怕什么,就算野外相遇,蒙古鞑子也不是咱们的对手。”彭义斌手一抬,止住了他的话,道:“觉心,你接着说。”
觉心嗯了一声继续道:“与其硬攻硬打,不如以巧破之,我想,咱们不如派人潜入城中,再领兵夜袭,里应外合之下,或许效果更好,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彭义斌哈哈一笑道:“你说到我心里了,我也是这么想的。”伸出手指点了点觉心,环顾四周众人笑道:“咱们这个教头,不光武功厉害,出谋划策也是一把好手啊。”将官们纷纷笑着附和。计策粗定,彭义斌又和众人拟定细节,期间交给觉心一个任务,便是大军夜袭之时,需要他带着一队斥候,将沿途的岗哨和敌方斥候拔掉,觉心自是领命。
过了两日,探马来报,派出去的探子已潜入大名府城中,于是彭义斌下令大军开拔,引出两万人马向大名府进发。
彭义斌在大军出城的一个时辰前,就将十余队斥候散了出去,其中一队正是由觉心带领。队中五人,有两个熟面孔,正是杨砍头和陈皮子,另外两个却是觉心初见,一个叫张纯,一个叫蔡和。五人骑马行至大名府百里外,便放缓马速,沿着既定路线向大名府方向搜寻而去。
期间碰到三队蒙古军的斥候队,都被觉心五人三下五除二的解决掉。因为有觉心的存在,他们这队斥候解决起敌人来当真轻易无比。只是觉心秉持杀戒,不忍杀生,碰见了敌军只是将他们用刀背打昏,可是杨砍头却在觉心出手之后,将敌人一一斩首,然后将尸体拖入草丛掩藏起来。觉心见他如此,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死掉的人才不会醒来报信,这样做更是对大军能够顺利攻城的保障。只是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心中毕竟惴惴,每次杨砍头剁完脑袋,他都会在一旁默念金刚经期图超度亡魂。他这一番做派,在一些人眼里简直是伪君子的行为,殊为可笑,只是其中的心理变化,也只有觉心自己清楚,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天光渐暗,这五个人潜藏而行,直摸到距城三里远的一处树林中。觉心望着大名府城头的灯火,朝杨砍头等人道:“再过两个时辰,待大军一到,城中乱了起来,便可攻城了,咱们便在这里等着吧。”其余四人答应了一声,便分散开来,各自找了个可以藏身的地方待了起来。
果然,过了两个时辰,远远的便瞧见无数黑影潜行而来。这是事先定下的方案,大军袭来,并不稍作停留,直接攻城,为的是一鼓作气拿下此地。觉心喝令一声,将其余几人合为一处,上前报出口令与大军汇合,一齐奔向城门处。
城头一名哨兵在黑暗中瞧见远处情形不对,刚想高声示警,忽然脖颈一凉,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出声,随后便是剧痛袭来,倒在地上。潜入城中的忠义军众人一个一个的杀掉哨兵,于是唿哨一声,打出暗号。哨声方落,但见城中火起,城内有数人高声叫道:“起火啦,快来人呐。”“史大人被杀啦,忠义军攻进来啦。”火势越来越大,城中守军均被惊动,一时大乱。
城门被内应打开,大军齐声发喊,一彪人马当先涌入城中,正是彭义斌。他高声呼喝,手上弓弦连响,射向守军,守军避之不及,纷纷中箭倒地。
城中起火之时,史天倪正在府中酣睡,一听外面声音不对,立马起床,将衣物胡乱穿起,一边穿一边喝令亲兵前来,问询发生了什么事。当听到忠义军攻入城中,直急得他跺脚大骂,然后传令下去,吩咐城中守军退敌,自己却点了几名家丁亲兵,护着他骑马往西城门飞逃而去。
蒙古人纵横天下,身体里流着的是善战的热血,虽然一时受挫,但仍是顽强无比。此时但见守军越来越多,已然组织起像样的反抗,与忠义军厮杀起来。觉心随大军奔入城中,见彭义斌骑在马上,隔着自己有一百步远的距离,身边的亲兵与守军捉对拼杀,他的马前挡着几个人,正围着他疯狂出刀,而后方的忠义军被一队守军阻住无法上前支援。忽然间,一名守军觑见便宜,一刀将彭义斌的马腿砍断,骏马痛嘶一声,翻到在地,彭义斌在落地前大喝一声跳了起来,一刀将朝他扑来的守军砍倒,随后长刀挥舞,与几名守军拼斗,可是终究寡不敌众,身上中了几刀,渐渐不支,还好身上甲胄俱全,防住了要害。觉心见他落入险境,心中一惊,展开身法,游鱼一般在人群中穿梭而过,朝彭义斌奔去。
彭义斌疲于招架,正暗悔自己轻敌冒进,忽然身边一个身影闪过,然后便是砰砰啪啪伴随着痛呼声,围在自己身边的守军纷纷倒地不起,定睛一瞧,见是觉心到了自己身边,心中一定,环顾一圈,心中有了计较,指向身后被阻住的忠义军,大声道:“咱们往回杀,带着他们一齐冲。”觉心大声应是,身形一动,刀光连闪,将正与亲兵们拼斗的守军拍倒,带着他们围住彭义斌往来处杀回。
阻敌的守军见状,纷纷呼喝着挥刀上前,只是却哪里是有觉心的队伍的对手,只一会儿就被杀死倒地。彭义斌终于又与大军合到一处,这时有骑兵将马让了出来,请彭义斌上马。他上马之后,振臂呼道:“儿郎们,破城之功即在眼前,随我杀啊!”军士们齐声喝应,士气高涨,随着他拼命向前冲杀。
觉心见彭义斌无碍,放下心来,便不想跟着大部队继续冲了,这时杨砍头奔到觉心身边,诧道:“教头,怎么不冲了?”觉心摇了摇头:“你们去吧,不用管小僧了。”
杨砍头嘿嘿一笑,舔着嘴唇道:“又能多砍几个脑袋赚功劳了。”不再理会觉心,提着刀朝前冲去。
忽然几声女人的尖叫传入觉心耳中,他猛然一凛,连忙展开轻功几个纵越跳到出声的地方,却见一座大院出现在面前,十几个老人、女子还有小孩倒在门口的血泊中,几名忠义军正在里面追砍院内之人,他奔入院中连忙叫道:“别对妇孺出手。”一抖手,长刀飞出,将下手的忠义军手上的大刀震飞。
那几名军士见是军中教头到了,都停下了手望着他。觉心喝道:“你们不去杀敌,对手无寸铁的女人和孩子下手干什么?”军士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问道:“教头,将军命咱们攻城,可没说不让杀女人小孩啊。”
觉心眉头一皱,喝道:“从现在开始,妇孺老人都不许杀!”这些军士见识过觉心的武功,被他威势所摄,只得喏喏应了。
觉心皱了皱眉,身法展动,往彭义斌的方向追去。此时彭义斌正在到处搜寻史天倪的踪迹,忽然眼前一花,觉心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见他探手攥住缰绳,扯住马头道:“将军,咱们为的是打败敌军,夺取城池,城中的妇孺老人却是无辜的,还请将军下令,不要杀他们。”
彭义斌皱眉道:“铁木真的军队一旦破城,可不会管里面是不是有老人孩子,都是屠城了事。”
“咱们是汉人,不是蒙古人!”觉心喝道,“还请将军看在我面上,放过城中妇孺老人。”
彭义斌望着觉心坚定的眼神,眉头紧皱,忽然大手一挥,喝道:“传令下去,不杀城中老幼妇孺,违令者斩!”身边传令官领命打马而去,觉心松了一口气,合十道:“多谢将军成全。”
“你说得对,咱们不是蒙古人。”彭义斌摇了摇头道,“你跟着我,咱们看看史天倪这个兔崽子跑哪去了。”
“好。”觉心跟在彭义斌身边,向着城中深处而去。
当晚,城中守军大部被杀,残部跟着史天倪从西城门逃窜而出,而忠义军损伤甚少,这一仗打得可谓漂亮极了。到了天亮的时候,彭义斌见城中再无抵抗,便下令灭火,打扫城中死尸,收拢俘虏,又令忠义军分批巡逻,捕杀城中可疑之人,搜刮银库、粮仓等地,充作军资。
又过了一日,城内逐渐安定,便下令收兵,留下一部分人留守城池,便领兵往恩州而回。
刚一回到恩州,彭义斌便下令犒赏全军,设宴庆祝。诸位主将又聚在主帐之中欢呼畅饮,大快朵颐。只是这一回,觉心却失了喝酒的兴致,眼前总是出现那些孩子老人倒在血泊中的情景,脑子里模模糊糊的闪过一个念头“世上为什么要有战争,为什么人们总是相互攻伐,难道真像别人所说‘和平只不过是战争的间歇’吗?”对周围人的敬酒,也只是勉强应对。他心中有事,这一顿酒喝得极为不痛快,于是早早的就向彭义斌告辞,回到帐中一头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