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博突然呻吟了两声，嘴角吐出两口血沫。
    陆小然精神一震：“赵博。”
    躺在雪地里的赵博，上半身有一大块塌陷进去，看情况根本就活不下来了，这只是他的回光返照。但陆小然并不明白，他觉得赵博还有救。
    陆小然小心翼翼地背起赵博然后撒腿狂奔，向镇子里跑去。
    小镇并不大，从最东边跑到最西边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在镇子上有且仅有一个医馆，医馆中有一个老先生，医术高湛，镇子和住在镇子附近的人生病都会跑到这个医馆来求医，基本上在老先生的医治下都能有所见效。
    “赵博，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就能到了。”陆小然一边飞奔一边鼓励道。
    赵博嘴中不断发出“啵”“啵”“啵”的异声，想说话却说不出，他的嘴角不断往外溢血，把陆小然的脖子乃至肩膀都被染得一片血红。
    陆小然不知疲倦地奔跑，终于跑到了医馆。
    大雪纷飞，并没有人来医馆看病。老先生抱着一个暖茶壶，坐在一个摇椅上哼唱着小曲，乐哉悠闲。
    陆小然一进医馆就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哭求道：“老先生你救救他，他流了好多的血。”
    老先生眼皮一抬打量了一眼道：“救不了，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陆小然悲怆道：“你看他还能发出声音，还在呻吟，还活着。”
    老先生：“他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胸骨、脊背都被人打断，就算神仙下凡也难救。”
    “求求你，救救他。”陆小然不愿意放弃，一个劲地磕头，在地板上磕得蹦蹦响，甚至磕出了血迹。然而老先生对这一切无动于衷。
    老先生有些不耐烦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骗你？”
    陆小然停下磕头的动作，眼神呆滞地看着他。
    老先生站起身道：“我说没救就是没救了，你就算磕烂了头我也救不了。”
    陆小然不放弃道：“老先生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给你。”
    老先生生气道：“我要你的命你给吗？”
    陆小然毫不犹豫道：“我给！”他的声音如断雪切冰般那样干脆、坚决。
    老先生明显地愣了一下，他蹲下身来，平视着陆小然道：“小家伙，命只有一条。你把你的命当儿戏吗？”
    陆小然眼角上滚落两行热泪：“可我不想让他死。”
    老先生：“小家伙，你好好记着，命分贵贱，如果他的命和道祖佛陀般金贵，哪怕倾家荡产我也会救他，因为救他值，而你身后的人不值我去付出代价，你也是。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有人想要他死，而我不想惹这个麻烦，就算你有千金万金我也不会救，你走吧。”
    陆小然张开欲言，老先生一挥长袖迎面吹过一阵清风，陆小然连着赵博被请出了屋外。
    哐当！
    大门紧闭。
    陆小然跑上去砰砰砰地敲门：“老先生，老先生……”
    屋子里传来庄严的声音：“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你最好不要随便下跪求人，那样你的命只会更贱。”
    随后无论陆小然如何求人，屋子里的人都不再回应。
    “小……然……回……家……”赵博虚弱的呻吟，缓缓吐出这四个字。
    陆小然的脸阴沉地可怕，他擦干眼角的泪痕，泪水忽然不再流淌。
    一路上陆小然走得很缓慢，在他背上的赵博越来越虚弱，眼神也开始涣散。
    “赵博，你还记得过你答应过我娘的要好好照顾我，可别死得那么早。”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娶了两个老婆，一个是女皇帝，一个是女修士，她们都长得特别漂亮，你再多坚持一会儿说不定就可以见到她们了。”
    说到这里时，趴在他背上的赵博忽然嗬嗬的怪笑了两声，似乎在嘲笑陆小然的“吹牛”。
    陆小然没有在乎的继续说道：“你现在才十四岁吧，肯定还没有摸过女人的手，要这么早死了就太可惜了，应该先找几个娘们再死你这辈子才不亏。”
    赵博的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彻底合在了一起。
    陆小然脚步一顿，复又缓缓地向前走着，他感觉到他背后人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冰冷，亦如这漫天的风雪，冰冷刺骨。
    从镇子上的医馆到家中的距离并不是很长，但此时的陆小然觉得比他一辈子走过的路都要久。
    回到了家中，陆小然将他放平在床上，他默默的将赵博脸上的血迹擦拭掉。
    这些动作陆小然做得很慢，很细致。
    天色将晚，高天薇和秦盈盈两人一起回来了，两人的兴致都不是很好，估计对她们而言今天的收获并不大。
    当她们看到躺在床上的赵博的时候，都明显愣了一下。
    高天薇走到床前，用手探了一下：“他死了！”
    陆小然一字一顿道：“我知道。”
    秦盈盈问道：“他是谁？”
    陆小然道：“我一个重要的朋友，也是这世上我现在唯一的朋友。”
    说着他转身看向两人问道：“一个驼背的老人怀中抱着一个白发的幼儿，你们在剑山里见到过这两个人吗？”
    高天薇一听，就把事情脉络猜出了大概，她斟酌着道：“见过，他们很强。”
    陆小然：“我现在要上一次山，去一趟悬泉剑宗。”
    秦盈盈问道：“你想干嘛？”
    陆小然站起身走出屋外道：“请人住持公道。”
    话音一落，陆小然已经干净利落地走入雪夜中，他的背影缓缓没入黑暗。
    高天薇示意了下道：“这么晚他上山我担心或有不利，你去陪他一起过去。”
    秦盈盈撅了撅嘴道：“为什么我要去，他要死要活关我屁事？”
    高天薇眼睛微眯道：“那你这些天吃人家喝人家的，主人有都危险了不去帮个忙，你家里人也是这么教你的？”
    秦盈盈对上高天薇的眼神，被看得浑身不自然：“好啦好啦，我去就是了。”
    夜晚的山路比白天更难走，即便陆小然的体力很不错，但他也是走得气喘吁吁，很是艰难。
    在后面赶过来的秦盈盈脚尖轻点就追上了陆小然，脸不红心不跳。
    陆小然心中生出了一口气，倔强的他不愿意落在秦盈盈的后面，埋头往前赶。
    秦盈盈一时起了玩心，像是放风筝一样吊着陆小然，无论陆小然如何追赶，他都追不还是哪个，到了后来上气不接下气，气息完全紊乱了，惹得秦盈盈一阵嘲笑。
    这个时候陆小然调节了下呼吸，尝试着用逆呼吸法配合登山步伐攀山，陆小然找到了那一股气感后，双腿陡然一轻，居然渐渐追上了秦盈盈。
    在一追一逐间，他们就到了悬泉剑宗的山门下。
    飞龙走蛇般的“悬泉剑宗”几个大字出现在他们的面前。